突然,門外又響起了急促的敲門聲。
“誰?”陳喬納道。
“陳醫生是我,宋公館的,我來替三太太取藥,您開開門吧。”
柳雲幻一聽是宋公館來的人,便朝宋志遠大聲道:“你家來人了,快讓他去救我爸爸!”
“老程,是哪位太太的藥。”宋志遠走到門邊問。
“喲,少爺在呢。是三太太的,前幾日陳醫生上門看診,給配的藥說是這幾日才能來取,這不剛到日子我就來了麽。”
宋志遠看了看陳喬納,陳喬納搖了搖頭:“三太太的藥我明天親自送到府上,今天你先回吧。”
“诶好嘞,那我就回去知會三太太一聲,說是陳醫生跟少爺有事商量,明日他親自來送。裏面沒事兒吧,我怎麽聽見柳小姐在呢。哎。。。。。。造孽喲。。。。。。”說完就離開了。
那個老家奴一走,宋志遠就皺着眉頭道:“喬納,以後除了我家老爺子,誰找你看病你都别理會。”
陳喬納示意他不要出聲,然後從門下拉出一根細長的黑線後将其剪斷。
“志遠,你家老程有鬼。”陳喬納道。
“你說什麽?”
“老程是老管家了,給妾室取藥斷然不需要一個老資格的人來做。何況這是什麽。”說罷秀出了手中的黑線。
“他想竊聽我們說話?他什麽意思?!”
“何止是他一個人想偷聽你們喲,現在外面不知有多少人想扔隻眼珠子進來這個房間瞧一瞧看一看呢。哎莫煩了,莫煩了,趕緊幹活。我們越是動作慢,這等奇奇怪怪的事情便會越多。”
陳喬納此時意識到他不是在開玩笑,便不再猶豫。也顧不得去追根究底“伯牙”與“小王爺”的事情。便切開已經冷凍得太久的右眼,那眼睛看起來毫無生氣,僅僅隻是一個死人的眼睛罷了。他仿佛天生就知道該怎麽處理這樣的事情,很快剝離除了一塊理應不屬于死者視網膜上的東西。那東西看起來就像一片黯然無光的薄膜,毫無特别之處,哪裏像是什麽地圖。他然後取來兩個玻璃小瓶子,從裏面各抽取了一些藥水。
“把阿蘭放下來,我要給她實施麻醉。”
“什麽?”矮男人把耳朵湊了過來。
“把阿蘭放下,我要麻醉她。”
“哈哈!阿蘭,你哥哥說要給你打麻藥呢。他怕你疼要給你打麻藥呢。”
“這有什麽奇怪的嗎?她這麽小,不打麻醉藥怎麽吃得消?”
“你難道忘記了在醫院裏我們阿蘭光靠唱歌就能救活那兩個腹中的胎兒嗎?”
“那可能是個巧合。”這話說得陳喬納自己都很沒底氣。
“我看你是學醫學傻了,一點邏輯都沒有。你憑什麽覺得什麽巧合都能讓你碰上呢?我都懶得跟你這傻小子講話,阿蘭,讓你哥哥長長見識。”
阿蘭聽話得躺了下來,眼睛睜得大大的望着陳喬納。
“阿蘭你真的不需要打麻藥?”
阿蘭咧開嘴,露出幾顆小白牙。
“好吧。”陳喬納無言以對。
“放進她的左眼還是有眼。”
“你哪個眼睛有問題呢?”
“左眼。”
“那就放進她右眼吧。”
陳喬納的醫術精湛是公認的,隻要由他操刀的手術成功率是百分之百。但是現在他手抖得格外厲害,他鑷子上夾着的是一種未知的物質。在手術台上躺着的是一個讓人心生愛憐的小女孩,一旁站着他的兄弟和喜歡自己的女孩子,還有一個憑空冒出來的怪人。
“你磨叽個什麽勁兒!”矮男人在一邊不耐煩道。
“閉嘴!”剛才哭成淚人兒的柳雲幻一下子恢複了神智。
陳喬納深吸一口氣,将那片東西放進了阿蘭的右眼。但是什麽都沒有發生,阿蘭的大眼睛裏隻是平白多了一層薄霧,陳喬納的心冷了半截。
“說你笨你真是笨。看!這樣不就好了嗎?”說完用陳喬納剛才照他左眼的手電也在阿蘭的眼睛上一晃,隻那一瞬間,阿蘭閉起了自己的眼睛,再次睜開的時候,一束藍色的幽光從她的右眼裏面射了出來。
“成功了!”矮男人一臉興奮。
“接下來要幹嘛?”陳喬納問道。
“我要你殺了宋志遠。”矮男人淡淡地道。
“先生,我已經照你的意思把星軌地圖放進阿蘭的眼睛裏了。接下來請你告訴我們星軌地圖的使用方法和來龍去脈。”
矮男人朝窗外看了一眼,見天色漸暗,道:“沒時間了,如果你再不除掉宋志遠,就是在把全盤計劃推入危險之中了。”
“志遠和我是什麽關系,想必您不是很清楚。如果你的計劃或者遊戲要以犧牲他的生命爲代價的話,我甯可什麽也不知道,也絕不會再幫你。”
呆立在一旁的宋志遠聽陳喬納如此說,突然面露痛苦之色,轉而抱住自己的腦袋,冷汗珠子不住往外冒。他是公子哥,平時臉上都會稍施脂粉,此時妝容混合着汗液在他臉上挂下來顯得格外可怕。
“志遠你怎麽了?”
“喬納。。。。。。我”宋志遠表情痛苦,似乎他想說什麽卻像有人用手掐着他的脖子不讓他說似的。
“他快死了!快!快開槍!“矮男人因爲手中沒有武器,隻得操起旁邊的一個試管砸碎,朝着宋志遠的腦門刺去。
陳喬納見狀,情急之下用自己的右手擋住了刺來的試管,幸好矮男人反應及時,手上的力道立刻收了起來,随後就被陳喬納飛起來的那一腳踢翻在地,陳喬納也順勢倒了下去。
“宋志遠你瘋了!”
重重摔在地上的陳喬納和矮男人被柳雲幻的這一聲尖叫震得楞了半秒。回頭去看時卻看到宋志遠左手拿槍抵着自己的左邊太陽穴,右手卻緊緊抓住剛從手術台上醒來的阿蘭,将她的腦袋貼着自己的右邊太陽穴。隻那刹那間,他扣動了扳機,空氣中靜得能聽見子彈破膛而出的聲音。
這屋子裏誰都沒有料到宋志遠竟然會這麽做,帶着無辜的阿蘭同歸于盡。
“啪嗒”,彈殼掉落在地上發出清脆的響聲,它竟是從阿蘭的右太陽穴射出的。宋志遠和阿蘭應聲倒地,在倒下去的那一刹那,他的眼裏似乎藏着千言萬語無法訴說。
“志遠!”
“阿蘭”!
宋志遠和阿蘭被抱了起來,柳雲幻用手死死抵住傷口宋志遠的傷口,生怕血從那裏噴射而出。奇怪的是宋志遠的傷口竟然一滴血也沒有流出。再看看阿蘭,更是連傷口都沒有。
突然間阿蘭雙目圓睜坐了起來,她的雙瞳這次不用靠外界燈光的刺激,就散射出了藍色的幽光。她看到柳雲幻懷裏的宋志遠,面帶微笑注視着他良久,嘴裏在不停地禱告。就在阿蘭的注視下,宋志遠的屍體化爲了一團白霧,消散得無影無蹤。柳雲幻看着自己突然空掉的雙手,驚得說不出話來。
這一切的變故就發生在刹那間,誰都沒有反應過來。
陳喬納是一個孤兒,無論是誰對他付出哪怕隻有一點點的關愛,他都會給予感情上的回饋。他這種情結在過去經常被宋志遠和柳雲幻嘲笑,甚至生平第一次被宋志遠拉去逢場作戲,事後竟然掏錢将那風塵女子贖了身。誰知幾日以後宋志遠便告知陳喬納那女子因爲離了妓院無法謀生,便自己主動回歸了**身邊,一頓毒打自然是免不了的。陳喬納因此一連郁悶了好幾天,發誓再也不涉足風月場所。他這樣重感情的人,怎麽受得了宋志遠就這樣莫名其妙的消失,死前竟然還用那種眼神看他,其中必有隐情。
“陳喬納,你過來,我有話說。”阿蘭突然擡起頭來。
陳喬納于是晃晃悠悠蹲低了身子,阿蘭立刻摟住他的脖子,讓他不得不正視着自己的眼睛,卻一言不發。隻見陳喬納的眼神由呆滞到迷惑再到驚恐,他突然捧住阿蘭的臉吼道:“你胡說!張作霖是被日本人炸死的,不是你!絕不會是你!你平生最恨日本人了,怎麽會是他們的人。我把你當成親兄弟一樣,你不會騙我的。你不要離開我,你留下,把話說清楚,我求求你留下,怎麽會這樣。。。。。。”陳喬納一陣胡言亂語後,昏了過去,半晌才醒轉,襯衫上已經濕了一片,柳雲幻趴在他的身上早已泣不成聲。
陳喬納拭了拭她的臉頰,嘶啞着問阿蘭:“你還在嗎?”
阿蘭湊過來咯咯一笑,對他的提問置若罔聞。
“再見,我的好兄弟。”陳喬納對空氣說着,一行清淚從眼角滑落。
半晌,他輕歎一聲站起來,開始在房間裏面四處走動,時不時用腳敲擊地面,好像在找什麽東西。
“喬納,你沒事吧。”柳雲幻眼裏噙着淚水。
陳喬納沒有理睬她,隻是加快了搜尋的腳步。
“不要去打擾他,讓他找,一定是宋志遠跟他說了什麽。"
"宋志遠?”
“我果然沒猜錯,宋志遠就是神經元人。”
“神經元人?”柳雲幻不解。
“這是我給他”它們”取的名字,我真的不知道該用什麽詞來形容“它們”。根據我的觀察,他們是以神經組織的形式存在的,他們的存在必須依靠活體,而真正的宋志遠早就死了。他們隻是需要一個合适的身份來接近喬納罷了。這些年他們都隻是在等待,等待伊圖塔的出現,隻有他們兩個人同時出現,才可以合力拿到那個寶藏。如果宋志遠不死,那麽我們的所有行動都在掌握之中。我隻是奇怪,宋志遠他爲什麽會。。。。。。”
“他們是誰?爲誰服務?”柳雲幻問。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隻知道他們非常可怕。”
“原來你早就知道,爲什麽不早說。”陳喬納聲音冰冷。
“因爲這是對大家最好的結局。”
“我會讓你償命的。”
“如果宋志遠不死,死得就是我們。你不知道他們有多麽可怕。他們甚至可以控制動物,讓動物爲他們做事,讓動物有思想。我也是最近才發現這一點的,我實在是太大意了。”
陳喬納沒有再說話,而是加快了敲擊地面的速度。突然咔的一聲,腳下的地闆裂開一條縫。他将地闆撬開,裏面居然是镂空的。那高度足可以站一個四五歲的孩子。
“操控台。”他倒吸一口涼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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