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擒龍
唐千文隻看了一眼便道:“不對,不是這裏。”
我們聽到這話都感到不解,楊道拐說:“這廟裏的佛像可就數它最老了,不是他還能有誰。”
“大光明寺重建以後,寺裏主要供奉釋迦摩尼,燃燈古佛自然會被搬到其他地方安放。”唐千文指着眼前的石像,“他現在在的位置,恐怕不是他以前在的位置。”
“那怎麽辦,難道是在釋迦摩尼的座下?”郭奇逢問到。
我聽到這裏忍不住插嘴道:“但誰又能肯定,現在處于中心的位置,就一定是以前安置燃燈的地方?”
衆人一時都陷入迷茫,如果說入口不在某個佛像之下,那豈不是要漫山遍野的挖。那麽這張紙條的意義何在。況且,就算時間允許,這個工程量也不是我們扛得住的。
挖墳和開山是兩個概念。
郭奇逢再一次問道:“仇池先生……”
“别急,讓我再想一想……”唐千文擺着手,然後拿着紙條又看了看,“答案既然已經給出了,就不可能無功而返,到底是在哪兒……”
我揉着眉毛,也跟着思考那句詩的涵義,腦子裏突然靈光一閃,想起了之前唐千文教我的辦法。
“文哥,這信上寫的,真的是全部的提示了嗎,會不會也需要現行水什麽的?”
“全都的答案……”唐千文眼睛一亮,拿着紙條就從走廊往後殿去,顯然是想到了什麽。
大光明寺的後殿并不比前殿大多少,但這裏的佛像卻擺的滿滿當當,加上一些因爲盜竊空出來的的位置,總數應該在三十個以上。<>
我的心思這會兒也全撲在上面了,緊跟在唐千文後面,問道:“文哥,你想到什麽了?”
周圍的人雖然沒有說話,但眼神裏也滿是問号,唐千文說:“你剛才的話給了我提示,其實我們想漏了一個問題,那就是寫這份答案的人,本身也是答案之一。這座寺廟雖然有幾百年的曆史,但寫出這個答案的人,卻和其他的佛像一樣,隻有幾十年。”
唐千文說到這裏停了下來,我們聽的是雲裏霧裏,再一看其他人都不好意思開口問,隻好由我繼續給唐千文當捧哏,“什麽意思,沒……沒怎麽聽懂。”
“剛才我就說過,我們得到的這張紙條,不是提示,而是答案。”唐千文繼續解釋,“給出這個答案的,是千山墓。我們暫且不論他是怎麽解開的謎題,隻需要拿着鑰匙開鎖就行。”
“你的意思是說,我們不需要考慮這中間的幾百年曆史?”洪英子總結道。
“不錯,白雲千山度,黃泉萬鬼哭,這是說單憑一僧一侶是無法超度萬千鬼魂的。所以,這個入口一定是在群佛所置的後殿。”
衆人聽到這裏,立刻感覺恍然大悟,郭逢安吩咐掌燈,幾下便讓漆黑的佛堂後殿亮了起來。
郭逢安接着吩咐:“分開找找,看看有沒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
我們是從右側進入的後殿,其他人都往更裏面的位置去找,我和白臉沒有分配具體的任務,就消極怠工的待在一邊。郭兆九看了看,很自然地和我們站到了一起。
這些神像雖然隻和常人一般大小,但因爲放置在一米左右的高台上,還是有一種高高在上的感覺。
衆生厄難,百般悲苦,遙望天空,不見佛陀。于是修建寺廟,用手去觸碰萬能的神邸,然後恩澤大地,萬物重現生機。<>
隻是在絕望的年代,無力自救的衆生,可曾感到過信仰缺失。
大光明寺裏,後殿最右側的神像位置是空着的,上面有一個很大的圓形圖案,一看便是後來用水泥補過。
往左面看去,旁邊的那尊神像黑發醒目,形象和佛陀頗有差異,郭兆九問道:“這是個什麽佛?”
我把台子上的礦燈拿下來,照着去看神像旁邊貼着的“名片”,“文昌,文昌帝君。”
郭兆九不确定地問:“這應該是道教的人物吧?”
“道教尊奉的掌管士人功名祿位的神。”白臉說着也有些疑惑,“他怎麽被擺在這裏?”
道教的神被放在了大雄寶殿裏,這在邏輯上說不通,但我倒有些明白。
幾十年前,巡嶺周圍有很多的廟宇,聽我父親說,我們家隔壁的超市以前就是座神廟。供的是什麽神明不太清楚,規模也不算大。
解放以後劃分田地,那年頭,到處都是荒地,又沒有地碑地界的,所有人都搶紅了眼,誰搶到了就歸誰。于是人們打翻了神像,搗毀了廟宇,在這片土地上建起高樓。
而一些幸存下來的神像無處安放,就被一股腦地搬到了這裏,這才使得大光明寺達到了某種情況下的“佛道共存”。
我拿着礦燈一個一個地掃過去,果然發現這些神像都是道教神話裏的人物,說起來還都耳熟能詳,足足有十幾尊之多。
神像下面的石台有很多老舊的木門,上面挂着鎖,但大多鏽迹斑斑,輕輕一腳就能踹開。
郭兆九随便打開了一個,發現裏面堆的是些雜物,四面壁上很髒,碰一下就是一手的灰,應該很久沒有打開過。<>
郭兆九還不死心,又一個接一個地打開,我覺得他這是在做無用功,便很是消極。白臉隻得從我手裏接過礦燈,從他身後幫着往櫃子裏照。
我扭頭看了看其他人,發現他們雖然表現得很積極,但效果不佳,始終不能确定地宮入口的具體位置。
後殿正位的位置,倒是規規矩矩地供着地藏菩薩,他的身旁伏着神獸谛聽。這個在西遊故事裏表現出色的使者,追随着地藏王佛,安忍不動,猶如大地一般,護守着地府永安。
而在地藏兩邊還各有一尊佛,名字直接讓我無力吐槽,右邊的是送子觀音,左邊的更是讓我樂不可支,居然是三藏法師,即我之本名,唐僧。
話說連文昌帝君都被擺在了這裏,我也不能奢求其他神像的座次有多嚴瑾了。
至于後殿左邊的那十幾尊佛像,應該就是雷音寺裏,常伴佛祖身邊的十八羅漢。
這些羅漢身邊沒有貼“姓名條”,我也分不清楚誰是誰,反正看着都差不多,都頂的是醒目的大光頭。
我暗暗猜測,既然文哥一直在強調“千佛度”這幾個字,那看來最後的答案還得從“佛門”身上着手。
我站在最右邊,地理位置最佳,暗暗用眼睛巡視了所有人之後,突然便察覺到了不對,好像少了兩個人。
心裏一驚,我再細細看去,果然發現有兩個人沒來後殿,正是一直沒有說話,所以被暫時忽略掉的老瞎子,還有他身邊那個可憐的啞童。
他們去哪兒了?
一想到老瞎子我就想到他之前盯着我看的事,難怪這會兒沒有那種如芒刺背的感覺,原來這老瞎子不見了。
加上他存在感低,這麽久沒出現竟然都沒人發現。我心裏不免緊張起來,心說這老瞎子不要壞事才好。
老實說郭逢安一個江湖老大都沒讓我這麽緊張,老瞎子給我的感覺,就像,就像……怎麽說呢,就有些像在定河古墓裏碰到的那隻九頭蛇。他明明一動不動,你卻總覺得他很有攻擊力。
這種緊張,甚至可以說是恐懼。
後殿被燈光照亮,可以說是一目了然,既然他們不在這裏,那肯定還在前面。
我小心地扭頭去望,果然看見走廊對面的蒲團上坐着一個人,他佝偻着身子,在微弱的燭光下看着就像勾命的無常。
在他身邊還站在一個人,因爲照明的原因,隻能看見一團黑影,但還是可以看出他很瘦弱。他規規矩矩地站在蒲團旁邊,把頭低地得很低很低。不知怎麽的,我突然覺得他很像《咒怨》裏的那個鬼小孩俊雄。
這個想法讓我忍不住顫了一下,即便是穿得很厚,也感覺到一股冷氣從身體裏往外鑽出來。
我急忙往白臉身邊靠了靠,扭過頭去不再看他門,隻顧哈着氣,什麽話也說不出來。
好在這時候唐千文終于想通了問題的關鍵,寂靜的大殿裏響起一個熟悉的聲音,簡直是天籁一般。
“找到了,在這裏。”
唐千文站在那堆羅漢的面前,我聽他這麽說,暗想果然和我猜得不錯,心情總算是好了一點。
周圍的人不管是郭逢安也好,還是他手底下的那些人也好,全都靠了上去,忙活了一晚上,終于找到了入口,由不得大家不激動。
可等靠近一看,才發現唐千文站的位置大爲古怪。
之前我就說過,大光明寺曾經遭過盜竊。具體丢了多少東西我不知道,但十八羅漢像一看就缺了幾個,隻是因爲擺放在邊上,才不至于像缺失了門牙那樣突兀。
唐千文迎面站着的地方,左右都各有一尊完整的佛像,但他正對着的方向卻是空出來的,和之前看到的右邊第一座一樣,都是後來砌補的水泥。
我看了看周圍人的神情,發現他們都表示不解。我敢肯定,他們心裏一定和我有一樣的猜測,就算入口真在這下面,那唐千文又是怎麽找出來的?
果然,郭逢安疑惑道:“這是……”
“擒龍。”唐千文看着空缺的神像,沒等他問完,便做出了這樣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