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上午小宣知道自己的咒紋又長了之後,便是一直待在房間裏不願意出來,并以此“錯過”了午飯和晚飯。在她最後終于受不了寂寞,從房間出來之時,早就差不多接近午夜了,此時,玦卻是工工整整的坐在客廳茶幾處,泡的一壺陳年綠茶,正翻閱着書籍,正是早上顧盼拿着看的那本。
不得不說,這幅畫面很養眼,玦本來就是玉靈,由玉養成,那面貌是生的沒有瑕疵,再加上常年跟在自己主子身邊,早就沾染的一股從容之氣,現下,在袅袅熱氣中,用修長潔白如玉的手指,緩緩翻動書籍,這感覺,确是叫人動心的緊。也難怪得一大堆女鬼們,對潼是崇敬,對玦才是愛慕,小宣心裏啧啧歎着。
“唉,我說,你怎麽還沒睡。”小宣翻個白眼,走到玦的身邊坐下,并用胳膊肘捅了捅他,以此來破壞之前那美好的氣氛。
美男子,不論對女人還是對女鬼,都是有吸引力的,但是不包括她小宣,她看見美男子身邊環繞的光環,就莫名心裏飄雞皮疙瘩,而且,總會很邪惡的去破壞那些場景,目的在于,打破女子心中的幻想,戳穿美男的假面,哪怕沒有女子在場。小宣這種心态,害得玦曾經多次懷疑,她是不是當初被什麽美男子背叛過,然後還死于相關人物之手,所以現在才這麽變态。
“嗯,今晚上會有人來送貨,不知是否是途中出了意外,現在還沒到,我打算再等等看。”玦沒有理會小宣,自顧自的繼續翻動書籍,一邊回答到。
接着,客廳裏便是意料之中的長久的沉默,隻是并沒有得尴尬,說起來,小宣和玦,還有潼,早就算是一家人的概念了,如此靜坐着,什麽話不說,什麽事不做也不會覺得奇怪。雖然小宣看起來是大大咧咧的那一類,但也還是有女生心思細膩的一面,在顧盼面前,因爲害怕對方擔心,反而過于拘泥,對着玦就沒那麽多顧忌,畢竟,她和他,都是單純的希望潼好。
“别怕,會沒事的。”玦似是感受到小宣心中所想,輕聲安慰。
“我隻是害怕,真正的目标是潼,也害怕,從此以後我會消失,便不能再和你們待在一塊兒了。”小宣低低出聲,聲音裏是掩飾不住的沮喪,不論是潼受傷,或者要和他們倆分開,都不是自己所能接受的。
玦側頭,隻見那個穿紅衣服的小姑娘,露出難得的脆弱一面,身材嬌小,略微含胸,低頭垂眸,在他和顧盼心裏又何嘗不是擔心的她,舍不得她呢!可是所有的話語,最後也隻能化作一句歎息,有些話,不說也能懂,有些話,說出口徒增煩惱,有些話,說多了隻顯矯情。彼此懂得,就夠了。
“主人知道的。”玦喃喃出聲,也不知道是對的小宣說,還是對自己說。
确實是這樣,顧盼知道的,不論從感性的角度,單純的舍不得小宣,還是從理性的角度,往大了猜測,那個對小宣施法的人的目标不一定單單是小宣,他都知道。小宣都能想到的東西,顧盼怎麽可能想不到?正如小宣會擔心他,所以隐藏自己的情緒那樣,顧盼也是因爲擔心小宣才不多說,隻是默默的自己推測,然後從各路尋找解決之法。
小宣所不知道的,在她進了房間沒再出來這段時間裏,顧盼讓玦找了各路,他所能掌控的鬼和人類,遍地撒網,尋求解決之法,同時,還讓玦找了幾波倒鬥的随時待命,在有些鬼找到有術法所陪葬的墓時,随時下地,而且,也買通了些盜賊,去各個有藏書的地方盜書,找了些識貨的去古董市場淘,總之,暫時所能想到的辦法,都吩咐下去。
好在,顧盼手下的鬼和人也不是吃素的,早就找好幾處墓地,也已經有挖土分隊各自出發,而那些去藏書閣和古董市場的,也陸續送了基本相關書籍上來,甚至小宣昨日去過的墳地,玦也在早飯過後立馬再去過了,隻是可惜,就如小宣所說,除了風水特别差以外,沒有什麽特别的。
“本來我們隻要那支簪子,可是,後來聽說挖上來一隻繡鞋,怎麽樣,想要嗎?”玦突然的轉移話題,因爲他聽到了來送貨的人的腳步聲,出現在單元樓下。
聽及此,小宣倒是突然來了些精神,立馬回到:“當然,我先進房收拾一下那些個藏品,挪個位子出來,待會你送進我房間來。”話音剛落,便“嗖”的一聲進房了。
玦看着小宣這幅狀态,也隻是無語,若說那些個大男人,喜歡女子的小巧繡鞋,雖然變态,但是可以理解,可這小宣,一個女流之輩,不知道哪裏來的興趣,喜歡搜集各種女子的繡鞋,任何朝代,任何繡法都喜歡,不僅如此,還搜集了許多,小宣的房間裏,就是擺滿了各種款式的繡鞋,大多數“有幸”進過她房間的鬼們,見着這場景,都被吓得發毛。玦不是沒問過小宣,這特殊的癖好究竟是從何而來,小宣隻是鄙視的嘲笑了他的落後,然後繼續收集那些鞋子,并沒有給出什麽答案。
等了一會兒,敲門聲響起,玦放下書起身開門,果然就是那夥去挖了清朝大人墓的頭子,待到玦驗過貨,付了賬後,便關門,接着用兩根手指拈着那隻繡鞋,前去小宣房間。
走到門邊,玦發現小宣的房門并沒有關緊,猜想大概是小宣早就準備好了的,于是隻提示性的敲了兩下門,推門進入:“小宣,你的…”
玦的話還沒說完,便定格在了房門口。
小宣的房間不大,可以說是一覽無遺,不過四五個平方米左右,沒有燈,而裏面的家具都是特制的,地闆上也是特殊的陣法。不同于大多數小女生的粉色公主心,或是禦姐的玫瑰浪漫心,小宣的房間,是被漆成深紫色的,窗簾也是紫色的,常年不拉窗簾,外帶深色的牆壁,顯得這房間,哪怕是在正午大太陽下,還是陰暗靜谧。裏面除了各種各樣的繡花鞋以外,還擺了許多,從各個墳墓或者拍賣場、博物館裏弄來的,古怪小擺件,總之,整個房間,還是很詭異的。
可現下,更怪異的是坐在桌前,兩手放在書桌上,其中一手臂在桌上來回運動,其餘各處,如同被施了定身咒一動不動的小宣。書桌前牆壁上的幽藍色條紋組成的古老壁畫,若隐若現的反射出來自客廳的光,淺淺的打在小宣的皮膚,顯得她本身看上去隻是蒼白的皮膚,略有些刺眼!鮮紅的衣裙,漆黑的長發,慘白的皮膚,奇怪的動作,這一切都在說明,此刻的她,不尋常。
“小宣..”玦再度開口叫喚一句,可是仍舊沒有得到理會。
玦凝固着表情,小心翼翼的挪動到房間的最裏邊,站在那張小宣正待着的書桌側方,正好把小宣正面的景象看了個清楚:此刻,小宣如同一個木偶一般,毫無表情,眼神空洞,用一隻蘸着墨汁的毛筆,在一張白紙上鬼畫符,像是被控制了一般。再仔細一看,小宣這也不是胡亂塗寫,因爲,紙上的文字和内容,雖是用的不同尋常的筆畫,既不是人字,也不是鬼文,但是,排列有章法,筆法有結構,總之,就像是用了一種不爲人知的語言,以此來描述着什麽内容。
似是不知疲倦一般,小宣一直寫着,紙張寫滿一張又一張,玦不停的喚她,卻絲毫沒有用,伸手想要推她,卻被在觸碰到小宣的瞬間,如觸電一般,被反彈了回來。忽然,玦發現了,小宣不尋常的不止這些,他看見,小宣背後的那道咒紋,在慢慢往上下蔓延、盤旋。
玦緊皺眉頭,覺得事情越發嚴重起來,遂在心裏叫喚顧盼,想讓他來一起商讨解決此事,然而叫喚了許久不得回應,這事,隻見小宣的蒼白無比的臉上,突然的流下兩道血淚,“滴答”的濺在紙上,卻又立馬消失,如同被那紙張吸收了一般!玦從來沒有見過這種景象,也從沒聽說過,顧不得許多,隻得立馬奪門而出,沖上二樓去找顧盼來解決此事。
“主人,主人。”玦敲了兩下,門内毫無反應,現下,整個房子,除了玦的動作和聲音,完全靜谧的可怕。
玦突然心生一種不祥的預感,于是顧不得禮儀,直接推門而入,隻見那顧盼,此刻也正坐在桌前,癡呆着寫着什麽,而地面上,是從桌上散落下來的,早就畫滿了筆墨的紙張,總之,這裏此刻的情景和小宣的房裏的,如出一轍。
玦沖到桌前,拿起顧盼寫過的紙一看,也是那種古怪的文字,隻是從筆畫排列來看,和小宣所寫的内容不一樣。玦心裏一驚,立馬的往顧盼脖子後瞟,慶幸的是,什麽都沒有,玦稍松了一口氣,可是馬上又神經緊繃,手足無措。他完全不知道現在,到底是個什麽情況,也完全沒法預料,接下來又會發生些什麽,今晚所面對的一切,暫時超出了他所知範圍,毫無應對之法,如今他能所做的,也隻是盡全力,防止有人把這裏攻破。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顧盼總算停下了筆,似是費了許多力氣一般,接着就兩眼一翻,像是昏過去了。玦立馬接住往後倒的顧盼,在把他搬上床安頓好後,想着小宣可能也是如此景象,便對着顧盼的床,下了一個防護咒後,立馬下樓去看小宣。
果然,小宣此刻,也是四平八仰的倒在地闆上,有如一個殘破的娃娃,和顧盼唯一不同的是,她臉上有兩道鮮紅的血痕,血淚的痕迹。想着現下房間裏有兩個重要而又昏迷不醒的,分别照看不太方便,于是玦把小宣抱上了顧盼的房間,把其放在黑色的沙發上,又施咒把小宣臉上的血痕處理了。做好這一切後,玦就在地上畫了個金色的陣,坐進中央,打坐守候,一夜不敢松懈。
慶幸的是,接下來并沒有什麽玦單獨所不能應對的事情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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