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頂的烈風吹起,光輝師太的僧袍飄揚,她穩穩地站在那裏,眼神清澈而堅定,又問了一句:“誰來?”,台下衆人神爲之奪,一下子安靜下來。
這份安靜很快就被打破了,一位中年和尚跳上台去,行禮道:“貧僧領教。”
“他是天門寺的天阙大師。”,小尼姑盡職盡責地做介紹,她知道吳格還在關心什麽問題,補充道:“天門寺算是兩不相幫。”
說話間台上二人竟然已經分出了勝負,天阙大師使的是穩紮穩打的羅漢拳,估計是要先探探光輝師太的路數,沒想到第一招童子拜佛剛揮出半式就被擊中了肩井。他的一張方臉漲得通紅,卻沒說話,默默地行禮退下台去。
“太假了吧,伏虎寺找了多少托啊。”,前方光頭集團中的一人回過頭來,大聲說道。一眼看見了吳格身邊的曼秋,頓時張開了嘴巴再也合不上去。
“戒妄語。”,吳格看他的模樣就不爽,張開五指擋在他的面前:“瞎猜亂說,以後會下第五層拔舌地獄的哦。”
那和尚的目光被吳格擋住,不禁怅然若失,急忙伸手想要撥開吳格礙事的巴掌,一邊說道:“什麽亂說,不信你看下一個…”
話還沒說完,就聽到身後傳來撲通一聲,回頭一看卻是光輝師太已經勝了第二場,同樣也是一招克敵。
吳格使出太極柔勁來,巴掌就一直籠罩在他的臉前,笑道:“這個怎麽說?”
那和尚怎麽也推不開吳格的手,于是手上加勁,嘴裏怒道:“等我華藏寺的高手上場,就打得她原形畢露了。”
原來是華藏寺的啊,吳格聞言不再跟他客氣,乘他用力推來的時候,抓住他的手腕順勢往後一帶,下面擡腳踢在他的屁股上,這和尚就啪嗒一聲摔在了地上。就在此時四周響起了一陣驚呼聲,吳格俯下頭去,對那個和尚說道:“所以我說你妄語啊,剛才你們華藏寺的…”
“大傻禅師。”,慧娴小尼姑在旁邊興奮地講解。
“剛才你們華藏寺的大傻禅師也是一招就輸了,你服不服?”
那個和尚臉上又青又白,痛苦地閉上了眼睛。
剛才光輝師太一招就擊敗了天阙大師,實在太過匪夷所思,卻激起了台下群雄的好勝心來,所以接二連三地上台挑戰,沒想到這兩個人也都是一招就被放倒,其中還包括了華藏寺的大傻禅師。這下衆人都遲疑起來,光輝師太負手而立,再問:“誰來?”
此時台下一片鴉雀無聲,幾百雙眼睛聚焦在這個英氣逼人的女子身上。吳格乘機仔細打量,這才發現她也是皮膚白皙,姿色端莊,抛開她掌門的身份和野心家的内在不談,原來妥妥的是個禦姐啊。
光輝師太見無人回應,清朗一笑道:“金光上人,不如你我…”
話沒說完就被一聲暴喝打斷:“何須金光上人大駕,我來也。”,一個體态彪悍的大和尚舉着熟銅禅杖跳了上去。
“法華寺的法呆和尚,擅使一百零八路瘋魔杖法,和華藏寺是一夥的。”,這個和尚應該有幾分名氣,所以慧娴介紹得很詳細。
法呆和尚呼喝連連,把一杆熟銅禅杖揮舞的水潑不進,攻中有守,守中帶攻,頗費了光輝師太一番手腳才赢了他;接着他的師兄法海和尚也上台挑戰,卻使出了陰柔至極的七十六路缽盂封天大法來,也和光輝師太纏鬥許久才敗下陣來。
此後連續十數人上台挑戰,這些人好像都得到了指示一般,完全不遵守點到爲止的規矩,輕傷不下火線,時常使出兩敗俱傷的招式來,力求消耗光輝師太的氣力。光輝師太當即識破了他們的伎倆,出手不再容情,重重傷了兩個人。當她把五指從沙愚和尚的胸前拔出,一腳将他踢下擂台之後,挑戰的人流出現了一個短暫的停頓。
這時一個眉清目秀的小和尚乘這空檔上了擂台,恭恭敬敬地向光輝師太行了個禮道:“請指教。”,然後拉開架勢圍着光輝師太遊走起來,半柱香功夫他就走了十幾圈,手中不停地比劃着各種招式,但是一招也沒有發出去。
這是托,吳格立即反應了過來。
慧娴的嘴角也泛起了一絲微笑:“他是報國寺的祥瑞和尚。”
光輝師太在祥瑞和尚的圍攻之中調息養氣,稍頃之後一揮袍袖,三米開外的祥瑞和尚就大叫一聲‘好内力’被拂飛了出去,落在台下踉跄幾步,還咳嗽了幾下,似乎受了很重的内傷一般。
這時一個慈祥的聲音響徹全場:“衆位師兄辛苦了,弊寺已經備好午齋,且先用齋。”
大家都被擂台上精彩激烈的打鬥吸引了心神,聽到金光上人的話才恍然發覺時光流逝,竟然已經到了巳時。這個時候吃午飯太早了一點,華藏寺顯然是爲了拖延時間讨論對策,不過吃白食就不要再說白話,而且今天起得早肚子也确實餓了,所有人就嗡到旁邊一排大圓桌那兒吃飯。
光輝師太見狀也不多言,飄然下了擂台,這女強人自恃武功,也不在乎華藏寺搞什麽幺蛾子。曼秋和慧娴雙雙迎了上去,一左一右拉住師傅的袖子開始叽叽喳喳起來,光輝師太被兩位愛徒簇擁在當中,一向嚴肅的臉上也露出了笑容。伏虎寺衆人向報國寺的圈子走了過去,這下慈恩方丈站起身來離席迎接:“師太一鳴驚人,此次佛會定可技壓群雄,老納先爲師太賀。”,光輝師太笑着回禮:“還沒謝過祥瑞師兄出手相助。”,于是兩幫人混坐在一起,談笑宴宴。
吃完飯後觀衆們再次入席,吳格發現本來坐在前面的那幫華藏寺的人都不見了,回頭找那個被自己教訓的和尚,發現他們一群人已經躲到了最後面去,于是他在對方憤怒的眼光中大咧咧地占了好位子。
佛會重啓之後,第一個上場挑戰的是華藏寺的金暈上人,他内力渾厚,中規中矩地使出一套萬佛歸宗拳來,十分氣力倒有七分用來防守,一門心思找機會和光輝師太對掌。光輝師太對此也是早有預料,她攻了幾招之後,發現對手是個烏龜殼,就幾步退到台邊伸手道:“兵器。”,下面的光芒師太就把手中的金剛杵遞了上去。
吳格這才知道那支威猛的金剛杵竟然是光輝師太的武器,不禁大感詫異,側頭向解說員看去。慧娴抿嘴一笑:“師傅天生神力,最擅長的兵器就是金剛杵。”,說完又補充道:“當年師傅就是用這金剛杵擊敗了小胖的倚天劍呢!”
原來如此,吳格回頭看向台上,隻見光輝師太已經開始了一輪強攻,霸氣十足的金剛杵配上她淩厲無匹的招式,讓觀者都忘記了她也是個纖纖女子。
縱是個烏龜殼,在她這狂風暴雨般的攻勢之下也被敲碎了,十幾招後光輝師太就打出了破綻,她清咤一聲,杵尖戳到了金暈上人的腰眼之上。她正準備收杵宣告勝利,卻聽到傳來了金石交擊的聲音,立即反應過來對手竟然在僧袍裏面襯了鎖甲,心中惱怒之下手上一股陰柔真氣送出,順着金剛杵沖入腰眼穴中,那金暈上人頓時癱倒在地,光輝師太決意立威,又長又粗的金剛杵橫掃過去,将金暈上人拍出擂台,隻見金暈上人人在空中就噴出一口鮮血昏了過去,下面數人連忙上前接住,爲首之人又驚又怒,喝道:“你這尼姑,忒地狠毒!”
光輝師太毫不理睬,一頓金剛杵,冷冷問道:“誰來?”
台下一片寂靜,光輝師太輕笑一聲,朗聲說道:“金光上人,可敢來一決高下?”
須發皆白的老和尚長宣一聲佛号,正要說話,旁邊的另一個老和尚搶先走了出來,說道:“光輝,我來會你。”
“這是金币上人,據說是華藏寺的第二高手。”,百事通慧娴及時說明。
“華藏寺金字輩的人很多啊。”,吳格覺得這華藏寺和嵩山派很像,端得是人才濟濟,一派興旺發達。相比起來,伏虎寺在人才儲備方面确實差遠了。
“人多有什麽用。”,驕傲的曼秋皺起了鼻子,“在師傅面前還不都是土雞瓦狗。”
“夫人英明。”,吳格見沒人注意,悄聲調戲了一句,然後腰眼要穴慘被九陰白骨抓突襲。
說話間,擂台上的兩人已經鬥了上百招,那金币上人手持兩支鐵輪,招數精奇,竟然絲毫不露敗相;再過幾招之後,光輝師太一招翻江倒海逼得對手回輪防禦,倏地丢了金剛杵,揉身而上,一掌拍歪了鐵輪,身體就如遊魚般欺進了内圈,另一掌結結實實地印在金币上人胸前。金币上人踉跄着退後幾步,臉上紅光大盛,将兩支鐵輪扔向光輝師太,鐵輪在他的全力催動下快如奔馬,旋轉飛轉中竟發出了嗚鳴聲音。光輝師太眼見躲閃不及,深吸一口氣,揮掌迎了上去,這下就顯出她雄厚的内力來,兩支鐵輪被她大力擊中,竟然倒飛回去,深深地鑲入了金币上人的胸膛。
台下穿出了幾聲驚呼聲,然而這一次卻沒有人上去攙扶,吳格覺得不對,回頭看去,見到身後的座位竟然空了一大片,他心知不妙,連忙向來路奔去查看。
下山的道路都是石階,再行數百米就是一座吊橋,連接了萬佛和千佛兩峰。上山通過吊橋的時候看到雲霧在腳下洶湧,覺得直如仙境;現在這座長約兩丈的吊橋卻已經被砍斷,對面的平台上站着一群提刀持棒的光頭,正是華藏寺的和尚們。吳格打量着兩峰之間陡峭的懸崖,理解了咫尺天涯的含義。
身後風聲響起,光輝師太等人也已匆匆趕到,見華藏寺如此惡毒的設計,不禁怒道:“金光你這秃驢,太過陰狠毒辣…”
吊橋對面的平台上,金光上人帶着慈祥的笑容揚聲道:“阿彌陀佛,光輝你已入邪道,就在這萬佛頂上虔心向道吧,待你洗去執念之日,本座再引你重歸佛門。”
被困在萬佛頂上百十号人當中,不少和尚自認爲和華藏寺關系親近,就開口哀求起來。金光上人也不理睬,轉身退回了人群當中。這時就聽見一聲暴喝,法呆和尚揮舞着熟銅禅杖沖了過去,兩丈遠的距離一縱而過,眼看就要落在平台之上。對面人群中卻刺出三杆長槍來,一杆槍定住了法呆和尚的杖花,另兩杆槍在法呆和尚的身上戳出了兩個血窟窿。法呆和尚大叫着:“是我啊…”,就帶着長長的‘啊’聲跌下了懸崖,聲音凄厲,回音袅袅。
法海和尚急步沖到橋邊往下看去,山高霧重,卻哪裏能搜尋得到。衆人知道這師兄弟倆素來和華藏寺來往密切,見狀無不大罵華藏寺心狠手辣。
眼看此路不通,吳格回到光輝師太面前說道:“回去勘探有沒有其他出路吧。”,又提醒她道:“還要想個法子通知寺内的師姐們。”,光輝師太聞言點點頭,光芒師太就從袖中取出一支信箭來,用火折子點着了,那信箭帶着尖嘯聲飛上半空,怦然炸開。旁邊的慧娴悄聲解釋:“這是讓寺裏警戒待命。”
報國寺等其他寺廟的方丈們也紛紛取出信箭來,一時間萬佛頂上的焰火此起彼伏,熱鬧非凡;過了一會兒峨眉山上各處也有信箭飛出呼應,爲這古老的大山增添了幾分幾日的氣氛。
金光上人看見對面發出警報,心中隻是冷笑:把這些首腦人物消滅了之後,剩下那些人群龍無首,還不是輕而易舉地就收服了,從此峨眉山上萬法歸一,這可是千年未有的壯舉啊!他吩咐侍立在一邊的金星師弟道:“勞煩師弟回寺一趟,隻要緊守門戶便好,萬事等本座回去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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