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墨白雖然知道傀儡品級不俗,但也不想被人說昧别家東西,所以收繳之後隻放在普通的武器庫裏,并未藏進密室。[燃^文^書庫][]
木有天很順利地就找到了“露西”,裝備齊整後又問尹天仇:“現在怎麽辦?”
尹天仇略作思考答道:“爲今之計,還是先離開我家吧。”
天空中沒有月,人聲也漸漸寂靜,正是潛逃的好時機,兩人穿過兩進院子,很快就來到了大門口。
此時一陣穿堂夜風吹過,木有天感覺背上一涼,不由打了個激靈。
“怎麽不走了?”尹天仇回身問道。
“不對。”
“哪裏不對了。”
“哪裏都不對,要說思過堂看守松懈也就算了,連武器庫看守也松懈,整個院子都很松懈。你覺得這是你大伯和堂哥會犯的錯誤嗎?”
夜風微涼,吹來一陣花香,而在暗香浮動的深處卻傳來一陣清晰的掌聲。
“不錯不錯,還不算太笨。”花徑深處,俨然卻轉出來尹天賜來。
尹天仇也有些悻悻:“早知道沒那麽簡單了。”
尹天賜一聲獰笑,得意地說道:“其實你們從武器庫出來時我就發現了,不過是刻意等到這個時候罷了。不等到你們畏罪潛逃的時刻,我又怎麽好‘不小心’下殺手了?”
尹天仇聽完,眉眼便低垂下來,他早知道大伯堂哥要他命,但竊聽到是一回事,當面說出又是另一回事。
“尹天賜,不管你信不信,無論我多讨厭你,卻從來沒有一刻想過要殺你。”
“廢話,弱者是沒有資格殺人的。”尹天賜眼裏寒光乍現,已經欺身近前了。
兩道流火交織在了一起,尹天仇怒火燃燒,也比此前出招更淩厲了,但畢竟一個是後輩中的佼佼者,一個是後輩中的棄子,程度有天壤之别,十來個回合下來,尹天仇已敗象初現。
這時卻有一個明黃色的身影蹿了進來,“叛徒交給我。”
菱悅不知從哪裏加入了戰局,身形跟尹天仇尹天賜交織在了一起。雖說叫着要對付叛徒,但她卻恰好擋在了兩人中間,封住了尹天賜的每一招進攻。
尹天賜怕誤傷她,無奈退了半步,菱悅又與尹天仇錯身而過,趁機低語道:“挾持我。”
她賣了個破綻,尹天仇也心領神會,左手扣住她的手腕,順勢一帶,就把她反縛在了懷裏,右手一鈎,已經扣住了菱悅的脖頸要害。
“别過來,否則休怪我無情了。”
尹天賜見狀,攻擊也是一滞,頓了下來,其餘家丁也不敢上前。
菱悅也做足戲碼,裝作很害怕的大叫道:“别過來,千萬别過來。”
尹天賜眉頭緊皺,雖然懷疑菱悅是故意放水,但這麽多下屬看着,他也不好背負“不顧親人”的罵名。
兩人拾級而退,漸漸到了一處停車場,尹天仇遞給木有天一把鑰匙,又指着一輛車道:“有駕照吧?”
木有天點點頭,随即發動了那輛車,尹天仇又十指大動,把其餘車的車胎都給燒爆了。
他正準備挾持菱悅上車,卻完全沒有注意到身後尹天賜狠辣的目光。
尹天賜要等的就是這個時刻,尹天仇上車的那一刹那松懈,後背門戶大開的時候。
他心念一動,胸前已有一撮火凝聚成了一把飛刀,直取尹天仇後背。
尹天仇沒注意到,菱悅卻是看到了,眼見飛刀就要穿胸而入,她身子微微一側,居然硬擋下了這記殺招。
菱悅嬌軀微微一震,尹天仇忙問道:“沒事吧?”
她點點頭,示意沒事。木有天已一轟油門,揚長而去。
家丁這才追上去,尹天賜自知追上無望,右手高舉,喝停了衆人。
他望着遠去的車影冷冷一笑,心道,這次算你運氣好,不過這樣一來,你挾持人質、越獄叛家的罪名可就背定了。
轉瞬之間,車就飙出了一兩千米,視線裏的追兵都消失了。
尹天仇單手握拳,狠狠地垂在了車門上:“吃裏扒外的東西,小爺怎麽說也是他們的侄子堂弟,居然真的狠心下殺手。”
在尹家,他一直被欺負,跟哥哥弟弟私下鬥毆的時候不少,但血肉至親真的撕破臉來搏命,卻讓他有種徹骨的寒冷。
木有天知道他心情不好,也沒有打擾。不過車開出一陣,尹天仇望了望窗外的景色,似乎又振作了起來,居然哼起歌來。
木有天真是納了悶了,這家夥的腦子到底是什麽做的,不由損道:“不過是逃出生天而已,用得着這麽高興嗎?”
尹天仇眉眼都是喜色:“你不知道,小爺在我家一直是輸家,這次好不容易算占了一次上風,也算揚眉吐氣了。”
一旁的菱悅笑道:“還不是靠我。”
尹天仇一得意,又忘乎所以:“不是你我一樣可以逃出來。”
“早知道就不幫你了。”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木有天從後視鏡裏卻發覺有點奇怪,菱悅的臉漸漸變得蒼白,坐姿也越來越往下,似乎控制不住身體了。
“她好像有些不對勁。”他提醒道。
尹天仇這才正色起來,伸手一觸滿是溫熱,菱悅的那邊沙發居然被鮮血染紅了。
“什麽時候?”
菱悅想輕描淡寫,但嘴角卻繃不住抽動着:“剛剛上車的時候。”
“快去醫院。”尹天仇沖着木有天咆哮。
菱悅卻輕輕地搖頭:“不用,來不及了。”
“好想有機會跟你說說話,現在終于有時間了,沒想到是這樣的局面。”
尹天仇一愣,不太敢看這樣的畫面,索性把頭偏了過去。
菱悅卻微微一笑:“幹嘛哭哭啼啼的,這可不像你哦。”
“我可記得第一次見你時,是在煙花下的燈會。有個老人擺了賣糖昔的轉盤攤子,轉到什麽就用糖做成什麽。你想轉到龍,卻轉到最難看的圓餅。後來是威脅他要掀桌子才吃到龍的吧。”
“還有釣金魚的攤子,半天釣不到,後來直接用手去撈,才吓得老闆塞了條金魚給你。真是任性的孩子。”
尹天仇深埋着頭,看不見他的臉,也木然地說道:“少來,明明是你花光了所有零用錢,轉不動龍、釣不到魚,我才出此下策的。”
“是這樣嗎,這樣看來,我們還挺配的。”
尹天仇低聲說道,幾乎都聽不見了:“也許吧。”
“說來也奇怪,我明明記性不好,手機放哪睡一覺就忘了。這十年前的事卻仿佛是今天發生似的。”
菱悅略略歎了口氣,又繼續說道:“說起來,你好像一直是這樣任性。不過我知道這不是你本來的樣子,你是因爲太寂寞,才會到處惹事要人關注的。”
尹天仇一怔,不啻雷擊。的确他不是生來就是壞孩子,隻不過他前面有個太過優秀的堂哥,似乎自己不論怎麽努力,大概都會被比下去,做好孩子的路已經不通了。他才隻能不停惹事,不惹事家裏就更沒人注意自己了。
他原本自己都沒察覺到這點,卻被菱悅輕輕地看穿了。
“所以,我還想希望你做原來的你,這紫頭發也給我染回去。”
“我會染回去的,你給我等着,一定給我等着。”
尹天仇有些聲嘶力竭,菱悅的焦距卻開始渙散,她用盡最後力氣笑了笑:“我還沒滿20,真心不想死啊。
“早知道要命,我就不該替你擋那下的。”
“是啊,你這個白癡。小爺皮糙肉厚,挨一下又不會死。”
車無聲的行駛,高架橋外的夜空裏卻突然綻放出一朵碩大的煙火,仿佛暗夜裏匆匆乍現的昙花,燦爛奪目。
尹天仇也心頭一顫,原來今天也是放煙花的日子啊。
菱悅眼瞳裏的煙花先是一朵,然後隻剩一半,又隻剩一瓣,最後便什麽也看不見了。
“好美的煙花啊。”
煙花短暫隻開一瞬,人生短暫,卻更勝煙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