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金龍聯系上了當年和徐雅文同一宿舍的齊穎。在多方認證李金龍的身份屬實後,齊穎加了李金龍的微信。齊穎說她不會認爲徐雅文會和犯罪連在一起:“她的理性會決然阻止這種事發生,而我加你一方面是協助你,另一方面更希望你們警方不要搞錯調查方向。”
“謝謝你。能不能說一下你在大學時期對徐雅文印象最深的一件事?”
“對不起,沒有。她一直都是一個樣。”
“她和誰的關系最好?不局限于你們班。”
“是王琰吧。她們是高中同學,不和我們一宿舍。”
“她有喜歡的男生嗎?”
“警官,我沒有那麽八卦,無可奉告。”
“畢業後你們見過面嗎?你覺得她有什麽變化?”
“見過。在一次研讨會上,見面覺得很開心,但分開以後并沒有聯系,大家都很忙。變化嘛,具體的隻有歲月的痕迹。”
“你有王琰的聯系方式嗎?”
“我隻知道她在美國,還是徐雅文告訴我的。”
線索又回到徐雅文這頭,李金龍知道在齊穎這裏很難再問出什麽,但是齊穎一開始說的話讓他想起石神:他的理性不會讓他殺人,但是事實上他殺了。
街上過年的氣氛越來越濃,商場推出各種促銷,楊萬的父母每天都去大包小包地買回來。老兩口看到楊萬吃完晚飯呆在家裏總覺得礙眼:“你就不能找找人家?小徐是忙,但你也要有你的态度,總不能讓人家女孩子來找你。”
楊萬拿着外套出門:“行,我就出去。”
在樓下碰到和同學聚會回來的楊晟浩,他問楊萬去哪,楊萬說:“無家可歸。”
楊晟浩說:“我陪你走走吧。——是不是奶奶又催你結婚了?”
楊萬詫異道:“這種事你奶奶也和你說啊?”
“哪裏用得着奶奶說?打我記事起,奶奶就唠叨着這件事。”
叔侄倆走在冰冷的戶外,楊晟浩提議:“叔叔,我們跑一圈吧。”
跑步是楊萬的強項,但是他沒有興緻,說:“走走就行了,你是不是放假也堅持跑步?”
“是,習慣了。”楊晟浩說得老氣橫秋,楊萬拍拍他的肩膀:“以後要習慣的東西多着呢,跑步你會忽略的。”
路上爲了過年拉起的彩燈迫不及待地亮起,行人并沒有因寒冷而少一點。在不缺衣食的和平年代,巨冷或巨熱對大多數人都隻是一種全新的體驗,不會對生活造成影響更不是災難。
叔侄倆慢慢走到市區中心,各個商場門前燈火輝煌,人流不斷。楊萬問:“想不想買什麽?我買給你。”
“不用了,謝謝叔叔。”楊晟浩說。楊萬心想這小子還真懂事了,以前總纏着自己給他買東西。楊晟浩接着說:“過年的時候紅包給我多包點就好了。”
“也不買東西,那我們就回去吧。——等一下。”楊萬看見了大約15米開外站在一個櫥窗前的徐雅文。
徐雅文依然穿着那件藏青的大衣,正專心地看着櫥窗。她的臉微微仰起,輪廓分明的側臉在櫥窗暖光的照映下有一種孩子氣的認真。
楊晟浩順着楊萬的目光看去:“誰?”
楊萬示意楊晟浩不要出聲,楊晟浩小聲說:“你不能盯着她看,她會感覺到的。”
一句話提醒了楊萬,他回轉身慢慢走着,雙手插在兜裏,就像任何一個閑逛的人。
走了大約十來步,楊晟浩趕上來:“她走了。——她是誰?你的女朋友還是嫌疑人?”
楊萬回頭,确定徐雅文已經離開這附近:“女朋友和嫌疑人能并列嗎?”
走到徐雅文逗留的櫥窗前,楊萬深深呼出一口氣。徐雅文在看一件婚紗,潔白無瑕的婚紗。
“隻要是女生,都會期待自己穿上這樣美麗的婚紗吧。”楊晟浩贊歎。
是,那是女人一輩子的夢。不管徐雅文有多和普通人不同,她依然是個不折不扣的女人。她愛過誰嗎?如果愛過,那個人會是怎樣的人?問題再次浮現在楊萬的面前:自己爲什麽會糾結于此?難道正如楊晟浩所說是因爲她似是而非的身份——女朋友或嫌疑人?自己沒有把她當作女朋友,也排除了她的嫌疑,但是楊晟浩爲什麽會這樣理解?
“——很簡單,除了這兩種身份,你不會對女人這麽感興趣。叔叔,她不會是兩者兼而有之吧?”
楊萬讓楊晟浩别胡說:“不要拿你剛學到的那點知識在我面前賣弄。”他同時又覺得楊晟浩這小子的眼光很獨到,忍住了沒有誇獎。
楊晟浩的手機響了,卻沒有立即就接電話。他說:“叔叔,你先走吧,我等會追上你。”
楊萬晃悠悠地往回走,遲遲不見楊晟浩跟上來。他回過頭看見楊晟浩的臉上又挂着那種智障人士特有的神秘又真摯的笑容在說着什麽,電光火石間明白這小子是戀愛了。楊萬這時才知道自己對戀愛的确是少根筋,而自己也從未在愛情裏變成傻子——這才是自己不想結婚的根源吧,那個因職業産生的嫌疑隻是用來自欺欺人的托詞。
李金龍說他的調查還沒有進展:“但是我不會讓這個案子成爲懸案。”
“成不成爲懸案,不是你想不想就能決定的。這些年來積累下來的那些破不了的案子,哪一件不是經過層層調查,最後還不是不能定案?要有破不了的心理準備。”
李金龍拿出一張紙,寫上程彥東的名字:“你看,我們現在的調查方向都是沖着手術刀去的,”他劃了一條向右的箭頭:“于是醫生成爲我們的調查對象,我還又跑到徐雅文和程彥東的母校——你有沒有覺得有什麽問題?”
楊萬皺着眉頭:“沒有,什麽也看不出來。”
“我的錯誤在于我去了學校竟然忘了把程彥東在校時的情況做個了解,我怎麽能犯這種錯誤呢?”
“因爲他是受害者,而我們要找的是兇手,于是導緻了這盲區的出現。”
“兇手爲什麽要殺他和他因爲什麽招來殺身之禍是重合的。如果兇手可以隐藏自己的動機,洗刷留下的痕迹,而死者不可能了。”
“明白了。”楊萬拿起圓珠筆,在“程彥東”三個字的左邊劃了一個箭頭:“這裏,還是無人區。”
“我沒有指望這片區域露天躺着證據等我去撿,但是一定會有線索。”李金龍下意識地握緊拳頭。
楊萬豎起大拇指,:“刑警李金龍,你值得擁有。”
章思琪露出一種淡淡的厭倦。這些天過來,她心力俱疲,對于丈夫的死因她不再那麽執着:“人已經死了,就是找到兇手又怎樣?他還能活過來嗎?”
“追查兇手是我們的工作,還請你能配合。”李金龍說得誠懇,章思琪點點頭:“要問什麽?”
“你丈夫的同學,特别是大學同學,你了解多少?”
章思琪說:“沒什麽來往吧,我們結婚的時候也沒有他大學同學到場。我們的婚禮很簡單,隻請了幾個至親,那是我的意思,所以他也沒請别人。”
“結婚以後呢?他的朋友圈子裏面也沒有大學同學嗎?”
“我知道的是沒有。”
“那你呢?你會和以前的同學有來往嗎?”
“有,不多。”
簡單地又問了幾句,兩人就告辭。李金龍說:“這夫妻倆的性格還真像,但是即使如此,章思琪還保持着和老同學的聯系,程彥東呢?爲什麽在和大學同學這一塊會是零聯系?”
“我也和大學同學沒什麽聯系哎。”楊萬說。
“你不算,你和人就不一樣。”
楊萬樂了:“難道我是神?”
“你介于人和神中間。”
“我是妖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