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隻是一個老師。”我将頭腳都縮進毯子裏,将自己裹緊。
丁浩軒看着卷成一個毛蟲的我,輕笑了一聲,“你不覺得現在怎麽裹都晚了嗎?我已經全部都看過了。”
“随你。”我一頭紮進座位的縫隙裏,閉上了眼。卻不知道,在我的身後,丁浩軒的一雙笑眼漸漸展開,眼神裏連一絲笑意都沒有,雙手捏緊了方向盤,一雙眼睛跟狼眼一樣放着惡光死死地盯着外面。
他現在腦子裏有一點亂,充滿着對那個恐怖團體的猜測和孫新。
不知道過了多久,直到我将呼吸慢慢的調整到一個固定的節奏之後,僵硬的坐在駕駛位上的丁浩軒才開始動了一下。
我聽着他衣料與椅背摩擦的聲音,心安了許些。剛才是我的不對,他可以真的算是一個道德标兵,我不該,不該那樣撩撥他的。我在心裏默默地說了聲對不起,意識一模糊,瞬間睡了過去。
不知道過了多久,臉上一陣瘙癢,好像有什麽東西在朝着我吹氣。等等,吹氣!我睜開眼,一下子對上了湊在我眼前的一張大臉!
“啊!”我大叫了一聲,來不及思考,捏起拳頭就朝着那張大臉砸了過去。
“啊。”臉的主人也大叫了一聲,向後躲過我的拳風之後,一把捏住了我的手腕。“喂,醒醒,是我啊,丁浩軒。還做夢呢嗎?”
我眯起眼認準了眼前的這個人,果然是丁浩軒。“睡迷糊了,抱歉。”說完之後又有些緊張的朝車後面看去。
“放心,放心。這附近已經沒有行屍了,放心吧。”他伸手拍了拍我的後背。嘟哝着說道:“其實,被你打一下也不是不行,反正也打不疼......哎呦!你真打呀。”他捂着臉一臉後悔。
“報複你在書店二樓搡我那一把。”我迅速套上毛衣,然後翻出已經夾到毛毯裏的牛仔褲,瞪了一眼丁浩軒。将褲子放進毯子裏,快速的穿上。隻剩下扣子的時候,才一把掀開毯子,将扣子扣上。
鑽進副駕駛室裏,對着丁浩軒一揚下巴,“我們兩清了,睡覺去吧。”
“我怕通訊器反應的情況不準确,剛才趁着你睡覺的時候出去了一趟,将我們要走的路程已經踩好點了。”他作勢要脫掉上衣,說道:“其實,我還欠你一段風光,你要看嗎?”
我無所謂的搖了搖頭,轉頭看向車窗外面。“并不。”
“切,那算我欠着你好了。”他在後視鏡裏朝着我一揮手,然後躺在我方才焐熱的地方閉上了眼。
不過,我輕輕地眨了眨眼,仔細的看清了他臉上的那一片通紅。待到我看到他有些奇怪的用手墊在後背與座位之間,還不時地摩挲一下的時候,明白了。這小子,竟然害羞了。
我将車子裏的空調調低。巷子裏的情況跟丁浩軒說的一樣。隻是在車屁股後面,橫七豎八的躺着好幾隻行屍。估計是被丁浩軒幹掉的。數量比我睡覺前看到過的活着的行屍的數量要多。看來,這附近又有屍群經過了。
我眼光在車内一掃,瞧見了一個東西。是一隻手機,放在駕駛台上。我的心中一動,這應該是車主的東西。我的手機在商場打鬥的時候掉了。在車裏看到這麽一個東西,我心中一動,開機之後破解了手機的屏幕鎖,熟練地撥出去了一個号碼。
“喂?”手機那邊傳來一個熟悉的女聲。
“媽,是我,孫新。”聽到那個聲音的我,不由得将本來清冷的聲音放低放柔,生怕吓到那邊的那個人。
她突然啜泣了起來,在電話那邊用另一種語言招呼着另一個人。然後對着話筒說道:“你終于把電話撥過來了,你這個壞孩子,吓死媽媽了。媽媽跟你說過多少次,出了什麽事第一個給家裏打電話,你怎麽就不聽呢。你知道媽媽有多害怕嗎?”
我在電話這頭靜靜地聽着媽媽充滿關心的責罵,知道到了現在,不管她嘴裏罵着你什麽,可是這個世界上無私的愛着你的人,隻有她。
那頭媽媽的啜泣聲突然消失了,電話被另一個人接了過去。“喂,孫新?”
“是的,爸爸。”我下意識的挺直了腰背。
“不是說這個月要來這邊嗎,現在是怎麽回事,你還在北京?”不同于母親的柔軟,我現在的性格更像是繼承了父親的性格,聽着他清冷而又掩飾不住擔心的聲音,我彎了彎嘴角。
“對不起,爸爸。因爲大學那邊的事,我還是沒能走成。”
“這幫老古董,自己有孩子,老糾纏着别人家的閨女幹嘛,等到這件事了了,我一定要回國,跟那幾個老東西好好地理論一番。”父親的聲音,聽起來,好像是在跳腳。
“大概,是因爲您的女兒,更優秀吧。”我輕聲哄着他,父親有輕微的高血壓,這個時候不能讓他不開心。
“哼。”他冷哼一聲,“說吧,你現在在哪?海澱區還是西市區?我知道你一定不在你朝陽區的‘家’裏,你媽被你哥哥弄走了,兜了這麽大的圈子,趕緊說實話。”父親的聲音一下子變得嚴肅起來。無形的威壓通過電話信号傳到我的耳朵裏。
我的額頭上,已經出了冷汗。聲音不由得也緊張起來,“我在,西市區。重感染區。正在想辦法逃出去。您放心,一旦出去,我會立馬放下這邊的所有事情,馬不停蹄的飛往日本。”
“嗯。”他松了一口氣,我也松了一口氣。“國内的情況怎麽樣,當局是怎麽看待這件事的,我記得中國在這樣的事情上一向動作很快。不像是資本主義社會,像一隻苟延殘喘的獅子,隻有聞到血腥味兒才肯動彈。”
丁浩軒酣睡在後座,不時的發出一陣輕輕地小呼噜聲。
“局勢已經控制住了,隻是這種病毒感染者很奇怪,死亡之後又複活,成爲一具行屍走肉,然後去啃咬活人。二次傳播。”我簡單的說明這邊的情況,以及行屍的性狀。父親是生物科學研究教授,現在正在日本授課,對這些東西興趣更多一些,隻是不敢在母親的面前大張旗鼓的問。威嚴的父親有一點氣管炎(妻管嚴),生怕母親說他不關心女兒,隻關心那些死東西。
父親聽完我說的話,好半天沒有回話。我的緊張情緒又冒了出來,小心翼翼的将手機貼在耳朵上問道:“爸爸,怎麽了?”
“你說的這些,我都知道了。”
“哦。”我有些尴尬的回了一句。
“這不是非洲的那種‘行屍病’病毒。”他又接着說道,“性狀很像,但是有一點不一樣。”
“什麽?”難道,是當局撒了謊。還是研究錯誤,丁浩軒知不知道。我忽然想到了喬可南的被劫,和行屍互不蠶食的性狀,剛想要跟父親在電話裏說明,一道紅光卻對準了我貼在臉上的手機。
我詫異的把手機抓在手裏打量,隻聽見“砰!”的一聲巨響,我手裏拿着的手機一下子被擊穿了一個洞。
“怎麽回事!”正在睡覺的丁浩軒和電話那面的父親同時問道,我拿起手機一看,好嘛,雖然屏幕上有一個大黑洞,可是電話還沒斷。一眼掃到手機的品牌,好嘛,還是國産的機子強悍。
“什麽聲音,這麽大!”父親焦急的問道。
“沒事,不,出了點......”我話還沒說完,車窗外面又閃起一道異常刺眼的亮光。“快,趴下!”丁浩軒撲過來一下摁倒我的腦袋,在我的耳邊大喊了一聲。隻聽見一聲巨響之後,路虎的前擋窗玻璃,“嘩啦”的一下,碎了。
碎玻璃茬子全都像車内噴了進來,濺了兩個人一頭一身。
“喂,爸爸,您還在嗎?”我來不及抖摟身上的玻璃,急忙去看手機,可是父親那邊已經挂了。恐怕是因爲鬧出的動靜太大,驚動了母親,他怕母親着急上火,才匆匆忙忙的将手機給挂了。
我還沒坐穩,汽車突然發動了。丁浩軒一腳油門下去,我剛擡起的頭就又磕在了駕駛台上。丁浩軒回頭看了我一眼,又上手摁了一把。“别擡頭,我們的玻璃被打碎了,好好地貓着。那幫孫賊手裏有槍。”
他拿出槍,迅速的朝着前面開了一槍。罵了一句什麽東西之後,一腳油門踩了下去。“嘭”的一聲響,我們的車不知道撞飛了什麽東西,卻已經是沖出了狹窄的巷子,在寬闊的路面上飛奔了起來。
“怎麽回事?”
“貓着!”我剛一擡頭就被他給摁了下去,之後偏過頭小心翼翼的看着一邊的車窗外面。
丁浩軒的動作已經是夠快了,可是那一群襲擊我們的人,更快!一眨眼的功夫,就已經貼了上來。風騷的紅色蘭博基尼裏,探出一個光頭,先是吹了一個口哨,然後一擡頭就愣了,原因是他跟我對眼了。
那個光頭隻愣了一會兒,然後就一臉興奮的鑽進車廂裏,似乎是在跟同伴說些什麽。
而在丁浩軒的那一邊,又一輛跑車貼了上來,裏面的人開了擴音器朝着我倆喊道:“操,停車,把物資給我們,快,我們知道你們的車上有。拿不出來,就去死吧。”那人突然端起槍對準了丁浩軒的腦袋。
“不,不能給。”我攔住丁浩軒抓着背包的手,“他們已經看見我了,要了吃的還會要女人,無窮無盡的得寸進尺。這就是一群喂不飽的狼,難道你也要把我給丢下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