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紅軍街邊的紅月亮酒吧聚滿了因爲車站封鎖而無法正常出行的旅客,卻又無處可去的乘客。臨近年關,正是客流高峰期,在這個時候封鎖了做爲主要交通方式的鐵路,無疑造成了人們出行的巨大不便。如果是政府的哪個部門封鎖的,激憤的群衆不把他的大門給砸碎才怪的。可現在是軍隊封的,面對黑洞洞的槍口,再氣憤的人也會冷靜下來的,畢竟沒有人會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郁悶又無處發洩的人們隻好到酒吧,花錢買醉。

“這他媽的是什麽人民軍隊,我看是土匪。”一個長的極爲瘦弱的年青人愁苦着臉說道:“大過年的把鐵路給封了,還讓不讓人活了,我老婆馬上就生了,還等着我回去呢。這可咋整呀。”

“老婆生了咋了,沒你就出不出來了?”旁邊一個極爲幽黑、粗壯的男子聽着男子的唠叨,氣憤地嚷道,“我他媽的還等着結婚呢,不照樣等。再說了,誰也沒不讓你走,現在交通這麽發達,汽車、飛機有的是,着急坐飛機回去呀。在這磨叽着J8毛呀。”

“算了吧,都是同鄉吵什麽呀。常言道車到山必有路嘛。愁也沒用呀,倒不如想個辦法。”另外一個一直臉有些白淨,十八歲的年青人勸道。

“想,想你媽了個B。要是有招,人家都走了,還用困在這呀。幹了一年活,除了日常零花開銷的,将将巴巴夠買幾件衣服的。有錢滿地都是招,坐火箭都行。沒錢啥都白搭。”

“沒錢?活該,誰讓你把錢都花在小姐身上了。還在裝大爺,送那個叫什麽小紅小綠的金項鏈。現在哭窮,誰可憐你呀。”

“哪個王八犢子用你可憐。操,我還就不信這個邪了。國家的鐵路,他們憑什麽說封就封。還沒王法了呢。”

“得了吧,你還真當自己是國家的主人呢你。風大也不嫌閃了舌頭。憑什麽,憑人家是官,手裏有槍。你一個小老百姓,有什麽了不起的。”

“他們有槍咋了,我就不信他們能把我這個小老百姓給斃了。”

三人正争論不體的時候,黃征剛剛火車站出來,這兩天他幾乎天天都泡在這裏。這裏是第一現場,雖然破壞的已經比較嚴重,但總會留下什麽蛛絲馬迹的,比方細小的飾物或是再小一點的說頭發、皮屑什麽的。作爲一名偵查人員,千萬不要小看這些細小的東西,有時候,這些最易被人忽視的東西往往是最重要的東西,它能夠讓你看到許多表面上看不到的東西。據很古老的一部偵探小說《福爾摩斯探案集》中描述,福爾摩斯就是根據牆邊的一小揖土看穿了犯罪的僞裝的。

可惜的是,這兩天雖然在這個已經封鎖的地方确實發現了不少東西,卻沒有一件東西給黃征任何線索。不過這并沒有過多地影響到黃征的信心。

遠遠地,王洪铎瞅着已經趴在地上大半個小時的黃征,心裏暗自詫異。

這個人幾乎每天都會到這裏來,直到很晚才回去。真不知道他想在這裏發現什麽?安檢處的偵查人員早就将這裏翻了個底朝天了,連他們這樣一流的偵查人員都查不出問題,這個二十來歲的小警察又能查出什麽呢?

正在王洪铎想着這些的時候,遠遠的黃征的電話響了,由于離得很遠,不知道是誰打來的,隻見黃征挂了電話之後,興高彩烈的從地上跳起來,連衣服上的灰也顧不得拍,就從安全出口沖了出去。看到,他是要将他剛剛聽到的好消息告訴給什麽人。

黃征的身影消失在自己的視線内後,王洪铎拿出手機,撥通了警備師代師長關愛軍的電話。聽了王洪铎的彙報,關愛軍沉默半晌,似乎那個小警察究竟要幹什麽,更猜不到什麽消息會讓他如此興奮,隻是交待要繼續監視,有消息向他彙報。

黃征一邊跑,一邊撥通了張妮的電話。正在洗泡泡浴的張妮伸手将擺在浴池旁邊的可視電話拿在手裏,按了接聽鍵。

“張妮嗎?好消息呀,咱們申請的特種部隊和直升機都批下了,明天就能到刑警隊報到。還有那一個團,武警部隊可以給一個連,其它的可以由附近的駐軍給,近期也可以到位了。”

“真的嗎?太好了。那咱們什麽時候可以行動。”正在泡浴的張妮也興奮了。

“明天白天先計劃一下,晚上行動,這次行動一定要保證萬無一失。把兄弟們都叫上,紅月亮酒吧。我請客,咱們喝個痛快!”

“好的!馬上。”

吧台前,麥少爲一口氣喝光了整瓶三星啤酒,想想剛才的事就覺得惱火,徐老頭竟然在那麽人面前訓斥自己,分明就沒把看書放在眼裏嘛。你徐老頭有什麽了不起的,不就年齡大一些,輩份高一些嗎?除此之外還有什麽可尊敬的,就你提出的什麽點滴理論,根本就是,學過人工智能的人,除非是弱智、白癡,誰都知道的事。

“時間是物質性的,是可以運動的,它的運動像水滴一樣,聚集到足夠的數量,才會以一定的加速度運動,而不是像愛因斯坦所描述的那樣是均速運動的。時間也并不是永恒,經過一段時間時間,也就是加速度增大到一定程度,時間就會破碎。”(徐懷遠提出的點滴理論)

時間的物質性,愛因斯坦早八百年提出來了,你徐老頭有什麽資格妄加評論,在麥少爲看來,徐老所謂的點滴也隻不過是換湯不換藥的勾當,根本就沒有什麽值價。然而學術界的那些老古董居然當個寶一樣拿來吹捧,而他自己花了幾個月時間研究出來的東西竟然被認爲毫無科學依據的荒謬學說。這他媽的是什麽世道。

一起想起此事,麥少爲不由怒火中燒,一把将喝空了的酒瓶狠狠地扔在地上,摔得粉碎。此時,兩三個外出打出的小夥子正在爲封站的事喝悶酒,麥少爲砸碎的酒瓶碎片剛好崩在那個長得極爲幽黑、粗壯的小夥子身上。

本來就因爲封火車站的事憋了一肚子氣,現在又被酒瓶的碎片崩到,小夥子不由火大,突然從座位上蹦了起來,跳到麥少爲跟前,揪住喝得醉醺醺的麥少爲,嚷道,“你小子瞎了,找茬是吧?”其它兩個男也站了起來,不同的是那個瘦弱的男子也跟着叫罵,到是白淨的男子扯着兩人,生怕兩人控制不住上和那個人動起手來。

看那人帶着個眼睛,也喝得差不多了,八成也是爲了封路的事犯愁呢。要是再給人家打壞了,這出門在外的,該如何是好。

被揪住衣領,麥少爲絲毫不以爲意,看也不看他,掙脫開他的撕扯,又拿起一瓶三星,邊往嘴裏灌,邊自語道:“老頭子看不起我,你們也看不起我是吧。你們他媽的算老幾呀。一群隻會賣苦力的打工仔,跟我裝什麽呀。小心老子斃了你!”說着從腰裏掏出自己的配槍,作勢欲撓扳機。

雖然酒吧的燈光很暗,小夥子還是看清了麥少爲掏出的黑乎乎的家夥是一把手槍。

“怎麽着,怕了?”說着,麥少爲晃晃悠悠地推開揪住自己的小夥子,用冰涼的槍口指着他的額頭,罵道,“欺軟怕硬的狗雜種。給我跪下,磕三響頭,叫我三聲爺爺。否則,老子打爆你的頭。”小夥子生平第一次被人用槍指着頭,臉立時吓得慘白,腿哆嗦得連站都站不穩,褲裆也開始濕了。

“大哥,不好意思,我喝多了。”小夥子哀求道。

“叫啊!”麥少爲突然将隻喝了一小口的酒瓶猛地砸在小夥子腦袋上,發出爆炸一般的響聲,酒吧内的每一個角落的人都聽得清清楚楚。小夥子慘叫一聲,倒在地上,鮮血順着額頭沽沽流出,淌了一地。

“叫爺爺,要不我打死你!聽到了沒有。”麥少爲仍不覺得解氣,一邊用力地向那人身上踹,一邊瘋狂地咆哮着。

知道出了事,所有喝酒的人紛紛圍了過來,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但一見麥少爲瘋狂地踢一個倒在地上,滿頭是血的年青人,都忍不住義憤填膺,卻沒有人肯爲那個可憐的小夥子出頭。在槍口面前,喝得醉醺醺的人出奇的冷靜。

人群中黃征擠到前面,掏出自己的配槍,指着正在叫罵的麥少爲呵道,“我是警察,把槍放下。否則我開槍了。”說着,隻聽喀哒一聲,子彈已經上膛。

人們紛紛讓開,隻見黃征一手拿槍,一手将警官證拿在手裏,英氣勃發地立在那裏。

“你他媽的不就一個破警察嗎?算老幾呀。”紅了眼的麥少爲也未看清來人的具體位置,随手朝聲音傳來的方向開了一槍。砰的一聲,子彈打碎了黃征旁邊半米遠處一張桌子上的酒瓶。酒水伴着玻璃碎片灑了一地。

“我再警告你一句,馬上放下槍,否則我就開槍了。”黃征也被激怒了,當了警察這麽長時間,還從未見到過這麽嚣張的人。太無法無天了,居然公然持槍襲警。

“開槍呀,打死他!”躺在地上的小夥子一邊朝人群處挪動,一邊大喊,“你是幹什麽吃的,怎麽還不開槍?”

按規定,在出聲表明身份,并做出警告之後,如果對方還不束手就擒的話,自己是有權利開槍的。黃征擡高槍口,對準麥少爲的右手腕,右食指慢慢地欲扣動扳機……

“少爲,你怎麽在這裏?”一個女子突然從人群中鑽出來,擋在兩人中間,十名背着警備師專用的國産56C(改進型)突擊步槍的士兵緊随其後。

黃征慌亂停止即将扣動扳機的手指,将槍收回槍套。

“不用你管。”麥少爲一把上前欲扶自己的張娉婷,又從吧台拿了一瓶啤酒。

看着麥少爲的樣子,張娉婷不由一陣惱怒,朝身後的士兵點點頭,道,“麻煩你們把他帶回去。”

兩名士兵點頭,上前架住麥少爲,正欲離開。

見幾人絲毫不将自己放在眼裏,連招呼都不打,就要将一個敢朝自己開槍的人帶走,黃征不由火大,擋在幾人面前,呵道,“我不管他是什麽人,總之你們不能這樣帶他走。”由于黃征穿的是便裝,那個受傷的小夥子早就爬起來了,加之人多,所以對剛才的事并不十分了解。

見一個二十來歲的年青人擋住了幾人的去路,張娉婷以爲是酒吧的服務生,所以對黃征歉意道,“剛剛一時忘了,他的賬單呢,錢我付!”

吧台的小女孩本來以爲這筆賬報銷了呢,聽張娉婷如此說,急忙将準備好的賬單遞上來,道,“三十元,謝謝!”

黃征将警官證拿在手裏,展示到張娉婷面前,道,“我是哈爾濱市公安局刑警隊副隊長黃征,他剛剛故意傷人,緻人重傷,後并持槍襲警。已經嚴重觸犯了亞太《刑法》,我要依法拘捕他。”

得知黃征的真正身份,張娉婷微微笑道,“很抱歉,我不能将他交給你。即使真如你所說的,我們也隻能将他交給軍事法庭,而不是……”說到這裏,張娉婷又笑了下,“而不是交給你!”

聽張娉婷如此說,黃征搜索了下自己所學的法律知識,心知她所說的确是實情,但照現在的情況看,如果讓他把人帶走,是肯定不會送到軍事法庭的。這樣一個窮兇極惡的人如果不受到法律的制裁,這個世界還有公道、法律還有權威可言嗎?

“他并沒有穿裝,也沒有任何出示可以證明自己是軍人的任何證件。所以,我有權拘捕他,而且必需拘捕他。”

“對不起,我實在不能讓你拘捕他。況且他真的是軍人,是我的同事。”說罷張娉婷上前一步,欲離開此地。

“不行,你們不能走。”黃征扳住張娉婷的肩頭。

緊随其後的幾名士兵見狀,迅速上前,将槍口抵住黃征,一幅嚴陣以待的樣子。

衆人一看這架式,知道再下去,火拼也說不準。子彈可是不長眼睛的,萬一鑽到自己身上一顆可不是鬧着玩的。這熱鬧還是不看的好,于是慌忙散去。刹那間,酒吧裏其餘的酒客已經走的差不多了,隻剩下幾個膽大的,準備接着看熱鬧。

見那些軍人動槍了,黃征也不甘示弱又将槍掏出來。

“把槍放下!”那幾名軍人喊道,“否則我們就不客氣了。”

随着一輛緊急刹車的聲音,刑警隊黃征的幾名死黨在張妮的帶領下跳下車子,推開位于紅軍街的紅月亮酒吧的紅色大門。

可是一進大門,見到雙方持槍對峙的場,衆人頓時大吃一驚。

“都把槍放下,我們是警察!”衆人呵道。張妮快步跑到黃征的身旁,關切地問道,“頭,出什麽事了,沒受傷吧。他們是什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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