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麽大逆不道的話,不是想造反還是作甚麽!”方鵬大聲喝道。
雲随風笑道:“看來二位是誤會我的意思了;我的買賣,并非是造反謀逆,乃是強軍厚防,待機而發,若如今朝廷不亡,則相安無事;若哪一rì朝廷潰散,咱們也不乏可乘之際,到時候亂世之下,可無朝政可言,二位若安于現狀,隻怕到時候落不到什麽好下場!而這瓊州處于海中,二位要是有膽,最不濟也能dúlì爲王,不慮外憂,而進可直達廣東、福建富庶之地,如此美事,二位覺得如何?”他完,頓了頓,又道,“當初太祖未發迹前不過一介窮乞,朝食夜饑,風餐露宿,吃了上頓不知下頓是什麽時候;而當時元庭何其厲害,最後所有江山還不是落入這個乞丐手中?更何況二位都是一州知府、守備,比起太祖、劉邦、項羽之流,兵馬糧草不愁,可不知比他們好到哪裏去了!當年趙匡胤況且紅袍加身,二位莫非便不想有這麽一rì?”
二人你看我,我看你,都有些心動。但他們卻絕不信雲随風的話:“你朝野将亂,隻怕都是瞎的吧!”
“既是普天之下,那便自有天道,二位可看看各朝興盛衰亡:夏、商、周三朝長治達五百年之久,開國三人無一不是遠古賢聖之後,因此才能龍氣盛興,天道眷顧,得如此長歲。而及至遠秦,始皇帝yù立萬久之王朝,暴政之下,卻不過傳了兩代;兩漢雖然傳了數百餘年,但武帝盛世,也毀在後世子孫之手...二位大人可以數一數,前朝不下十之數,自秦始,遠至二漢,盛若隋唐,近如宋元,無有一朝傳過三百年!而今明皇室傳了二百五十餘年,太祖功績雖在,卻遠不如遠古賢聖,傳到而今龍氣早已敗散無幾;使如今朝野腐朽,積得民衆怨聲載道,四方異象橫生,這豈不是亡國之征兆?”
兩人細細一算,果然不差,心想莫非真如眼前賊人所,大明王室龍氣真要衰竭,傳不出三百年麽?
雲随風見二人眼神飄忽,顯然是心旌動搖,便又繼續道:“我也知二位大人心裏還有疑慮,但我卻也過,我請二位來,隻不過是請二位修兵富民,到時候朝廷若真到危難存亡之時,我看二位也不是愚忠之臣,犯不着爲明庭殉難吧!”
周廣瑞神sè古怪,偷偷沖方鵬道:“方大人,我看這人的不無道理,我素來知道你是果決之人,看如今這樣子,若朝廷真亡了,咱們是不是該給自己謀個出路?”
方鵬顯然也大爲心動,但他卻信雲随風,冷然道:“你得不錯,但未曾想當初漢高祖劉邦與項羽争位;其後三國分立,劉備、曹cāo、孫權争搶天下;乃至太祖之時,與陳友諒等分庭抗禮,莫不至于最後,誰也不準誰勝誰敗。你得再好,可方某人卻明白得很,能一争天下者,無不是雄才偉略,滿腹經綸之人!方某人再狂傲,也無膽與天下枭雄叫闆!”
雲随風朗朗笑道:“方守備未免太看輕自己,雖有中庸之道,大盈若沖之,但道家無爲,可不能行諸于求取天下之事來。須知漢高祖劉邦未發迹之時,不過一介混混,若非得韓信、張良之助,哪能成事?太祖事迹更不消我對大人,所以你又還怕什麽自己不是那經綸滿腹之才呢?”
“而且——”雲随風目光裏露出一抹jīng光,又道,“我既然敢來服二位,自然便有奪得天下的手段——”
方鵬問:“什麽手段?”
“相必方大人已經見識過它的厲害!”雲随風笑道,“當然,周知府也是見過的。”
周廣瑞駭然道:“你的是你手裏的火铳?”
“沒錯,便就是我手裏的火铳!”雲随風道:“方大人是帶軍打仗之人,想必對刀兵矢具都知曉得很,那我問問你,尋常弓手能開幾石弓,shè程幾何?”
“普通弓具不過兩石,能shè三百步;若是蹶張弩則能達三石,能達四百步。”
“若是鐵甲、盾牌可能穿透?”
方鵬搖頭道:“鐵甲倒是可以穿透,但沉木大盾卻穿不過!”
“而我手中這把,”雲随風舉起手中的步槍,“若不算抛shè,它能shè八百步,至于盾牌,要是被它shè中,形同裂帛,根本無力阻擋!”
他看到二人眼中都露出驚駭顔sè,便又道:“而且,而且普通弓箭,兵士需要耗力滿弓,不過十輪就須休息,而此物卻隻需兵士扣動機括便可發shè,想必方大人應該知道它的厲害。”
“我見過!”方鵬連連頭,“我府中便有人死在此物之下,中者身如軟泥,當場殒命,委實厲害至極,若能有此物萬具,則天下可平,無人可擋!”
雲随風撫掌而笑:“方大人眼界未免太了些,大人可知攻城掠地之時,最難打的是什麽?”
“無不是城池堅固,占據天險,又有重兵把守,則攻掠者必當傷亡慘重!”
“而我則可爲大人制備如紅夷大炮之具,而攜行不過五六人,毋須馬力,擡至城池千步開外,炮發則地動山搖,土開石裂,不須十發,則可叫城破人亡,莫有敢抵抗者,此乃攻城掠地之上兵!”
“真當有如此神物?”方鵬雙目瞠圓,不可置信。
雲随風并不回答,隻是笑道:“還問二位大人,你們以爲這筆買賣如何?”
周廣瑞歎了一口氣:“若真有此神兵利器,老夫還有什麽不敢的,也枉自爲人了!方大人,你做什麽打算?”
方鵬道:“确實不錯,但凡事都是眼見爲實,耳聽爲虛,你既然敢放出大話,想必自有把握;但我還得親眼看你演示才敢相信。”
“這個自然!”雲随風道,“等此間事了,我自然會讓二位大人知道在下所言非虛,也叫二位可以心安!”
周廣瑞結結巴巴道:“這樣才好,這樣才好!”
“不過這之前,二位的官印家眷我得先扣着,也算咱們是在一條船上的人,二位沒什麽意見吧。”雲随風忽然笑道。
方鵬哼道:“要是我家裏親眷出了什麽閃失,到時候别怪我跟你拼這條老命!”
雲随風笑道:“這個自然不會,我手下的那些人都還算安分,沒有我的吩咐,斷乎不會行意外之舉。”言下之意,這些人是生是死,全握在自己手中。
“如今所有事都齊全了,但還差最後一件事——”他忽然道,“趙老闆如今還被你關在牢裏,咱們既然都是一條船上的人,你現在是不是該叫人把他放了?”
“是該放!你是親自去,還是我派人去?”周廣瑞道。
“周大人,趙老闆以後可不算外人,你們以後須得親近親近,給他行行方便;我可問問你,他如今在何處?”
“在衙門大牢。”周廣瑞抹了抹額頭上的汗道。
雲随風撥開車簾,向楊世華道,“去衙門大牢!”
楊世華應諾,叫了一聲,驅馬左走,馬車又走了片刻,忽的停了,隻聽楊世華靠着車簾,沉聲道:“先生,已經到了。”
雲随風颔首以應,道:“張興、張盛,你們把方大人解開罷。”
二人應允,把方鵬身上的繩索解開,不過他們可不像雲随風好話,解開繩子的時候,又狠狠朝守備官瞪了一眼,讓他安分老實。
進了大牢,獄官看到周、方二人,心裏都是吃驚,心裏都尋思是哪個好家夥,竟然把兩個大人物都引了過來!
周廣瑞沖二人冷冷道:“那天關進來的趙老闆,如今在哪裏?”
那獄官卑躬屈膝,不敢大聲:“就關在裏面,大人是要見他麽?”
周廣瑞了頭,道:“你帶我們去。”
那獄官急着頭,走在前面進入牢房,雲随風、楊世華等人也随之跟了進去。
獄官将六人帶至一處牢房前,對周廣瑞恭敬道:“大人,就是這裏了,可開門嗎?”
“嗯,你去把牢門打開。”
雲随風看到趙有福倒是在裏面睡得安穩,似乎并沒有多受牢獄之苦,不禁道:“周大人,你可叫人用過刑?”
那獄官道:“還未曾用過刑,不過聽周大人吩咐,明rì就給他用刑!”
周廣瑞喝道:“還用什麽刑,快去把門打開,放趙老闆出來!”完,他又對雲随風賠笑道,“幸虧你來得快,我這幾天好酒好肉給他備着,看他住得安逸,便準備明天給他動刑的,還好你來得早,不然我可要釀成大錯了。”
獄官一聽可不得了,心想老子幸好還沒給他抽鞭子!急忙摸出鑰匙,把牢門打開。
這時候裏面的人估計是聽到聲音,恍恍惚惚睜開眼睛,正是雙眼模糊,看不清楚的時候,隻聽有人在喊:“趙老闆,你看是誰看你來了?”
他順着聲音看去,卻隐約中見到周廣瑞的影子,心裏不由得一驚,忖道:“這狗官半夜三更來見我,莫不是要對我動私刑了!”他想到此處,越想越怕,哪還有半睡意,骨骨碌碌的爬起來,正要求饒,卻眼光一閃,看到三個熟人。心裏之驚訝可想而知,顫顫抖抖的道:“先生,你怎麽來了?”
雲随風笑道:“自然是救你來了,周大人也已經被我服了,這次是特地來給你賠禮道歉來的,怎麽你還不想出去?”
“哪裏,我巴不得早些出去呢!”
雲随風仰首大笑,搖頭道:“我看不像,這兩天沒見,你倒是油光滿面,估計在裏頭蠻舒服呢!”
趙有福頓時苦起了臉,道:“先生,你可不知道,我這兩天提心吊膽,今天才睡着哩!你來了就好,來了就好,剛才可是要把吓死我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