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靠近白良的地區,崩潰的人類越多。
在他們内心深處,白良就仿佛是一個永遠不會倒下,不會哭泣,不會悲傷的神明,永遠都像一束光照耀指引着人們。
因此當他們親耳聽到白良的哭聲時,一開始還滿臉詫異,可當他們望向巨山山巅,看到那顆在無盡血海中痛苦掙紮的柳樹身影時,他們内心仿佛有根弦轟然斷裂!
“那是……聖樹?”
“聖樹在哭泣?”
“聖樹真的在哭泣!”
方圓萬米,所有幸存的人類全都跪倒在地,聽到白良哭聲的那一刻,他們就像是丢了魂魄一樣昏昏噩噩。
心碎的感覺湧上心頭。
随後的連續幾天時間,白良的哭嚎聲始終沒有停息,雖然一開始轟轟烈烈如同雷鳴,但到了最後仍舊還在繼續,哪怕成了斷斷續續的啜泣聲。
這期間,桃花劍仙和天帝默默離開人群,攀爬巨山,穿過血海,來到山巅,看到了白良。
但此時的白良,已經徹底變了副模樣。
他一分爲二,一份是仍舊吸收着億萬人類的血液樣本的柳樹,一份是那具白發蒼蒼的青年身軀。
柳樹仍舊參天,高聳入雲去,巍峨浩蕩。
但白良的青年身軀,卻蜷縮在地上,雙手抱着膝蓋,将頭顱埋進膝蓋裏,一邊閉着眼睛顫抖,一邊發出斷斷續續的啜泣聲。
桃花劍仙感到心疼難忍,他來到白良身邊,默默蹲在這個像小孩一樣蜷縮的青年身邊,看着青年臉頰上殘存的淚痕時,心髒就像抽搐般劇痛!
“你到底經曆着什麽……”
桃花劍仙咬着牙爲白良披上了一件衣服。
白良閉着眼睛,眼睫毛時不時顫抖,仿佛在夢境裏時不時遭受着折磨,每一次眼睫毛顫抖時,他都渾身顫抖,并發出啜泣聲。
天帝不忍直視,扭過頭去,讓狂暴的血海風浪吹散自己眼角的晶瑩。
已經多少年沒有見過,這種大義兒郎了。
……
白良的哀嚎聲持續了七天七夜。
這七天七夜内,巨山四周已經被各大省城的醫療隊,特戰部隊,各方強者圍了個水洩不通,所有人都徹夜不眠,夜以繼日地守護在這裏,滿心擔憂地等候着白良。
終于在第七天,黃昏落日時分,血海徹底消散,白良也從巨山山巅踉踉跄跄地爬了起來。
“聖樹蘇醒了!”
“各部門注意,聖樹已經蘇醒!”
霎那間,成百上千個醫療隊湧向白良,各大搶強者都争先恐後地沖向山巅,所有人的内心充滿了激動與擔憂。
因爲他們都能看見,白良的臉色異常慘白,雙眼渙散沒有焦距,氣息雜亂而混濁,腳步更是踉踉跄跄仿佛下一秒就會摔倒,整個人的精氣神狀态都萎靡到了極緻。
突然!
噗通一聲!
白良如醉酒斷片般跌倒。
腦門重重磕在鋒利堅硬的岩峰上。
霎那間,滿臉鮮血橫流!
嗡!
路西法懵了,條件反射般沖到白良身邊,環顧四周,望着四周湧來的各方人馬,雙眼血紅地嘶吼一聲:“都他媽地别過來!”
所有人僵硬在原地,全都怔怔望着白良。
桃花劍仙看到這一幕,腦袋嗡得一聲,猶如平地起驚雷般感到呼吸困難,他勉強扶住身邊的天帝,艱難地低聲說:“你看到了嗎?”
天帝艱難地咽了口唾沫,眼神裏隻有滿臉鮮血橫流的白良,他點點頭:“看到了……”
桃花劍仙呼吸粗重困難,“按照白良的能力,卻被一塊岩石撞破了皮膚……”
“這是億萬人的命運,已經将他壓垮了啊。”天帝補充道:“他的精神哀嚎不止,他的身體也不堪重負,仿佛退回到了最開始的地步……”
桃花劍仙眼前發黑,踉跄坐在地上,有氣無力地對四周人喊道:“都别……都别過去……讓路西法帶他去煉獄……他需要休息……需要好好休息……”
路西法像是觸碰絕世珍寶般小心翼翼地抱起白良,輕輕地走向煉獄方向。
煉獄是靠一塊原始天石成立的,那塊原始天石就是煉獄的基石,如果追溯根源,那是來自罪海的一塊礁石。
雖然隻是礁石,但它在墜落藍星之前,已經在萬千年間吸收了罪海無數的靈氣,不僅可以靜心凝神,具有極強的修養功能,這也是桃花劍仙讓路西法帶走白良的原因。
路西法所到之所,所有人都爲其讓開通道。
所有人都默默注視着昏迷的白良。
白良滿臉鮮血,皮膚就像凡人般脆弱,那閉阖的雙眼還在顫抖,似乎還在經曆心悸餘威,見者不無心如刀割,動容到潸然淚下。
那是他們的聖樹。
爲他們背負命運的聖靈。
忽而有人輕輕跪下。
就像是掀起連鎖反應一樣。
路西法所到之處,不僅所有人默默讓開通道,身邊兩旁所有人都輕輕半跪在地,虔誠低頭,滴着眼淚,沉默無聲。
十米。
百米。
千米。
萬米。
十萬米!
整整十萬米。
路西法前方的十萬米。
都騰出了一條靜谧的通道。
通道兩旁,跪了十萬米的人類。
跪在山巒,跪在江河,跪在日出之山,跪在日落之川。
路西法看着漫無邊際的跪送人群,洗頭去看了眼白良,疲倦的臉龐擠出一絲苦澀的笑意,輕聲呢喃:“睜開眼看看吧,看看你的子民吧……”
白良沒有睜開眼睛,路西法隻能繼續前進。
當他們最終消失在天際線的那一刻,原本跪地的白枭突然站起,滿臉老淚橫流地對着白良離去的方向呐喊:“如果你最終沒有醒,那我願意随你而起,碧落黃泉,百世輪回,生死世世跟随!”
生死世世跟随……
世世跟随……
跟随……
白枭的聲音傳遞到了很遠。
緊接着,無數眼眶轉着熱淚的将士,撕心裂肺地呐喊:“碧落黃泉,百世輪回,生死世世跟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