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11.16 可卿甄家、奉聖夫人
小半個月後，金陵衛府，後宅客廳。
“姑娘，有件事情奴婢覺得必須說。”寶珠的表情很是複雜，“就在這幾天，一批數量不小的人手陸續被甄家安排在了城外的莊子，看起來全是生面孔。
甄家派出了接班人甄齊親自接待，這些日子采購的酒肉足夠上百人每天見葷有酒，還有一批數量不明的兵器也被甄家偷偷運了進來。”
“我們在甄家還是沒安排人手嗎？”正在看賬本的秦可卿頓了一下，随即若無其事的問道，“可有更進一步的消息？”
“沒有安排，因爲代價太大，但意義不大。”寶珠搖了搖頭，“我們現在基本上打斷了甄家所有的外部勢力，現在他們的實力不會比一個普通大戶強多少。
除了甄家大宅中安置的護院或者打手，他們已經沒有任何武力，這些日子也一直很老實，奴婢也算是受過甄家的恩惠，因此就沒再多管。”
“這些安置的人手，都在我們的控制範圍之内吧？”秦可卿問了一句，看寶珠點頭才接着說道，“幫我給甄家下個帖子，就說今晚我會親自上門拜訪奉聖夫人。”
“這——”寶珠不太放心，“萬一甄家起了壞心......”
“到時候你看好家，派個人去薛家姐妹院子，問問她們有沒有時間，不拘哪一個跟我一起去一趟。”秦可卿根本沒在意，“至于甄家的手段，重要嗎？”
“姑娘放心！”寶珠想了想就不再多言，轉身準備走人。
“記得看好軒兒，你親自帶着。”秦可卿突然補充了一句。
“嗯？”寶珠愣了一下，“姑娘，府裏的防禦你知道，甚至還專門把我們跟着公子去其他世界時得到的那塊幻境畫壁布置好，怎麽可能會傷到小主子？”
“我也不知道，就是感覺——”秦可卿猶豫了一下還是說了出來，“有人想對軒兒不利，夫君不止一次的說過，修行之人沒這麽多心血來潮，總之，就當是小心無大錯吧。”
“是，姑娘放心！”寶珠自然知道輕重，嚴肅的點點頭轉身出門。
當晚，體仁院甄家老宅，奉聖夫人院客廳。
“可兒來了？”一個看起來已經高齡，但看起來頗爲矍铄的老太太慈祥一笑，“可是覺得我這老東西不中用了，就懶得再跑？還有這個小姑娘，可也是衛侯爺後宅的？”
“老祖宗說笑了，可卿哪兒敢！”當了這麽多年衛家正室、早在各類後宅交往中鍛煉出來的秦可卿自然不會被這一句話吓住，“這不是害怕打擾老祖宗休息嗎？
這是寶琴，紫薇舍人之後、金陵薛家二房的姑娘，現在也是可卿的姐妹，這次正好合适，就帶着來老祖宗這裏打擾，也讓老祖宗給掌掌眼。”
“這還有什麽需要看的？”甄家老太太、奉聖夫人啞然失笑，“你家裏那位侯爺的眼光可是天下知名，後院裏還能進了不合眼的姑娘？頭一個他那裏就過不去。”
一句話讓秦可卿忍不住笑出來，薛寶琴則是臉頰一紅低下了頭，現場陪着的還有不少這家内眷，隻是這時候，一個個怎麽看都笑的非常勉強。
“老祖宗真是......”秦可卿忍着笑說道，“讓可卿不知道該說什麽好，琴妹妹如今管着家裏海上的生意，可不光是看着好看。”
“哦？”奉聖夫人表情一動，其他甄家女眷也都慢慢的靜了下來，“我記得，你身邊的丫頭是叫寶珠對吧？小時候還在府裏呆過，後來你去京城的時候，一起帶走的？”
“老祖宗好記性！”秦可卿跟着笑道，“寶珠現在家裏管着不少事情，比如一些傳信或者收信之類，正好今日又收到了一點東西，可卿這不就到老祖宗這裏說說了。”
“是嗎？”奉聖夫人的臉色逐漸變得嚴肅，目光定定的看着秦可卿，在确認對方完全不會退縮後，笑容再次浮現在臉上，“老大家的，帶着人先出去轉轉，老婆子和可兒說說小話。”
“老祖宗，可要兒媳婦......”被奉聖夫人稱爲“老大家的”、實際上是甄應嘉正室夫人的貴婦表情一變，急忙開口說道。
“無妨，可兒是老婆子看着長大，能有什麽事情。”奉聖夫人示意他們出門，這才轉頭向秦可卿笑道，“對吧，可兒？”
“老祖宗放心，可卿自不會害了老祖宗。”秦可卿嚴肅的點了點頭，“不過在說話之前，屋頂上兩位，還有周圍四位，先去歇着吧。
我不管你們是哪一家的，不要再讓我發現，至于内室的兩位，老祖宗可有安排？若是沒有的話，可卿就越俎代庖了。”
“可兒說的話就是我的意思。”奉聖夫人表情複雜的看了看秦可卿，這才打發走了周圍的暗衛，卻沒提後室，“說吧，可是又有什麽事情？當初你和你王兄還小，甄家可是幫了不少忙。
怎麽，如今時過境遷，連一條活路都不願意給甄家留了嗎？老婆子我已經活了太長時間，倒也不介意早日下去伺候老爺，家裏的孩子們還都太小啊！”
“老祖宗說笑了，可卿怎敢！”秦可卿馬上站了起來，“隻是有些事情，想必老祖宗還不知道。”
“什麽是知道，又有什麽事情，老婆子不知道啊！”奉聖夫人啞然失笑，“活了這麽久，家裏的事情就算是沒親眼看見，又怎麽會猜不到？
這府裏從老爺還在的時候，就從來都是門庭若市，什麽知府巡撫不論哪個，怎麽會少了上門拜訪？可這幾年，到甄家的人一天比一天少，家裏罵你們那位侯爺的，卻一天比一天多。
如今連二小子（甄旋）都成了在家蹲着讀書的好孩子，老婆子又怎麽會猜不到，家裏出的問題有多嚴重？不過是假裝看不見罷了。”
“老祖宗既然說到這裏，可卿就不再繞圈子了。”秦可卿無奈一歎，直接把談話引向了正題，“甄家自當初奉了太上皇之命入了金陵，幾十年都是公認的江南第一家。
夫君其實一開始，就準備讓我幫忙牽個線，畢竟都是親戚，有什麽過不去的坎兒，說開了不就是了？可惜，從進城那天起，甄家就一直攔在夫君前面。”
“可卿啊，既然把話說開了，老婆子自然也不再多問。”奉聖夫人臉上的笑容淡了下去，“甄家得享幾十年的榮華富貴，就是因爲天家的榮寵。
所以，甄家未來的如何，同樣都在天家的一念之間，當初你王兄找來的時候，甄家同樣在風雨飄搖之中，自然需要報團取暖，沒什麽隔閡。
可如今不論是你的夫家，還是你的王兄，翅膀都太硬了，硬到了天家都不放心，甄家到底如何，還要多說嗎？反正這天下是李家的，至于到底是哪個人，我們這些做奴才的就不該問的太多了。”
“所以，這次南下的皇家暗衛人手，依然是甄家負責接應。”秦可卿幽幽一歎，“老祖宗，您知道我從來都把王兄的大業放在第一位，可如今我也有孩子了。”
“女子本弱，爲母則強，這是天經地義的事情。”奉聖夫人點了點頭，“不過這次，老婆子确實不知道，但就算知道，事情也不會變的。”
“可卿知道，但凡老祖宗在一日，這甄家自然少不了榮華富貴，可是老祖宗是否想過，待您百年之後，甄家又會如何？”秦可卿認真的問道。
“可兒剛才說，這位薛家姑娘管着你們海上的東西？倒是比他那個看起來聰明的親爹好多了。”奉聖夫人輕輕一歎，“就如薛家二房那般，不還是想與天家搭上？
正如剛才老婆子所說，這天下是李家的，不論是哪一家，也不論是如何興旺，總跳不過天家去吧？無論如何，這一步是少不了，區别無非就是有沒有機會。”
當初薛途選擇背叛，就是因爲皇家給了他一個機會，事成之後他可以成爲皇家暗衛在江南的代表，或者說，是取代甄家、至少也是與甄家并列。
“既如此，可卿告辭。”秦可卿歎了口氣，知道已經沒必要再浪費時間，“以後老祖宗若有事情，可以派人過來說一聲，可卿必會盡力！”
因爲以後，她不準備再過來了，而且說的也不是“甄家有事”，而是“老祖宗”有事，因爲義忠郡王和秦可卿确實欠這位老太太人情，但對甄家也就那樣了。
“既然來了，正好老婆子有幸，遇上兩位仙師，可兒不妨見見吧。”奉聖夫人聲音平和，順便拍了兩下巴掌。
“哦？”秦可卿露出感興趣的神色，順着聲音看向後室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