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9.17 永正安排、上皇黑手
兩個多月後,時間進入了永正十五年六月份,随着盛夏逐步彰顯威力,連人的心情也如這燥熱的溫度,怎麽都降不下來,哪怕是皇宮中到處都是降溫的冰塊依然如此。
“啪——”禦書房中,一座前朝宣德爐不行粉身碎骨,“這群滿口仁義道德的東西,朕一定要殺了他們,朕一定要——”
“陛下!”溫婉卻帶着嚴肅的女聲打斷了咆哮,順便還沒忘了把周圍的宮女太監全部打發走,“何事如此憤怒,就是再大的事情也要保重龍體啊!”
永正帝懶得說話,轉頭給了戴權一個眼神。
“回娘娘,還不是那群窮酸鬧的。”大明宮掌宮太監苦笑着說道,他可是被這群人罵成“閹狗”好久了,“如今江南戰事未休,朝廷無論如何也要有所表示。
可每次皇爺提出來,兵部王尚書和戶部江尚書都以‘錢糧不足’推脫,以至于民亂至今都能看到結果了,朝廷竟然是全靠地方上自己解決問題。
京營四萬精兵,至今還卡在濟甯府,每日裏隻能上折子要糧要饷,除了堵住亂民北上的通路外,竟然沒有任何作用,畢竟三歲小孩都知道,沒糧沒饷打不了仗。”
“陛下,不是還有衛愛卿鎮着了嗎?”說到這個稱呼的時候,皇後語氣古怪,因爲這些日子,永正就是這麽稱呼衛旭的,“江南民亂至今一年多,總算看到尾聲了。”
“娘娘,雖然衛将軍虎威,平定些許亂民不過是遲早的事情。”确認永正仍然不想說話,戴權隻好繼續當惡人,“可真要任他打完,江南到底姓什麽,奴才就不敢說了。
更何況,這些日子衛将軍也是反複上折子要糧要饷,十五萬大軍每日裏嚼果可不是個小數,他能全靠自家支撐至今,已經是忠心無二了。
可六部的各位大人......娘娘,若是再不籌集一筆錢糧出來,盡快讓京營的精兵出發的話,這江南民亂可就是全靠衛将軍一人之力,将來封賞的時候......”
“陛下,妾身家裏就在金陵,好歹也有些家資,若是需要的話,可以用朝廷的名義給衛愛卿一筆,好歹也能有個說法。”皇後苦笑着說道。
“梓童有心了。”這次永正沒法不說話了,“可要用了承恩侯的家資,将來朕該如何向天下交代?難不成就說,朕窮的隻能向嶽家借錢?”
“陛下慎言!”皇後沒好氣的打斷他,“不過是暫時而已,待民亂了了,還能少了妾身家裏的賞賜?更何況承恩侯府本就靠的是天家恩賞,該報效的時候還能退縮不成?”
“不成,朕豈能如此!”永正帝最終還是搖頭拒絕,轉頭看向戴權,“朕的内帑可還能拿出一筆?哪怕是隻夠讓京營進入江南,好歹有個名義!”
“皇爺容禀,這内帑實在沒法再動了!”戴權一頭冷汗跪在了地上,“今年剛剛過了還沒一半,卻已經消耗了七成,若是撐不到年底,奴才就是要腦袋搬家也贖不了罪!”
“哼!”其實永正對自己内帑的情況也有數,剛剛隻是想搶救一下,眼看沒戲自然沒了下文。
“陛下,衛愛卿那裏實在不宜加賞,不如再給他後宅一些恩典.....”皇後說了一半也說不下去了。
“梓童有心,朕又何嘗沒有考慮過?”永正看出了皇後的意思,卻也隻能無奈搖頭,“正室已經是一品伯爵夫人,兩個平妻也都是指揮使女将。
要是再加賞,難不成讓她們也挂提督銜不成?先不說除了開國時就沒有先例,真要給她們挂了,正室又該如何說話?”
“皇爺......”戴權猶豫着看來看皇後。
“說吧!”永正氣的踢了他一腳,“難道連皇後也不能知道?”
“奴才不敢!”剛剛站起來的戴權隻能再次跪下,“如今受了江南民亂影響,漕運已經有些日子不穩定了,京城糧價漲了兩倍還多,這些糧商真是枉顧國難!”
“嗯?”永正聽出了戴權的意思,這是想找借口殺豬湊錢了,隻是哪怕他是皇帝,也知道京城大商背後都少不了各大勢力,因此猶豫不決。
“陛下!”皇後就沒這麽多顧慮了,“錦衣軍堂官趙全平日裏一直想要立下功勞,不如給他一個表現的機會吧!”
這下永正和戴權都明白了她的意思,這哪是給他功勞,而是提前安排好背鍋的,等事情過去就扔出去給外面洩憤,隻是......
“狗奴才,這些日子你就熟悉一下錦衣軍的事情,必要的時候也能幫幫趙大人!”永正忍不住又踢了戴權一*******才謝陛下恩典!”戴權大喜過望,“想必衛将軍也會深感陛下恩德。”
他能這麽痛快的給衛旭說好話,而且多次把話題往衛旭的功勞方面引導,自然是因爲被喂飽了,太監理論上隻會站皇家立場,但如果不影響皇家利益的時候,他們其實不介意和任何人合作。
或者說,隻要讓他們覺得對皇家有利而且給足銀子的話,太監其實是最好收買的。
不久之後,龍首宮。
“辦法不新鮮,收尾倒還過得去,趙全這狗奴才,讓他最後再盡職一次吧!”太上皇的狀态似乎好了不少,但聲音仍然有些無力。
“太上皇,陛下也是實在沒辦法才不得不如此。”夏守忠趕緊開口,有些言語上位者不适合說,就得有人說出來,“錦衣軍本爲天子親軍,可是當年趙全上位的方式太難看,早已自絕于武勳。
這麽多年下來,錦衣軍早已是一天不如一天,從當年的‘天子親軍’變成今日的‘天子鷹犬’,地位大降不說,連戰鬥力也是越來越差,趙全難辭其咎。
此次事情之後,正好可以借機整頓梳理,好歹把這支親軍重新收拾出來,否則天家耳目光靠奴才和手下的番子,确實有些不足。”
“錦衣軍,如今還有哪一點能稱得上‘軍’?”太上皇搖了搖頭,沒再繼續這個話題,“江南安排的怎麽樣了?”
“太上皇恕罪,奴才已經盡力了,可是.......”夏守忠跪地解釋,“仍然沒有絲毫把握。”
“哦?”太上皇眉頭一皺,看的夏守忠心驚膽戰,“怎麽,他的實力已經讓你連動手的膽量都沒了嗎?”
“奴才不敢!”夏守忠冷汗直接滴在了地上,“隻是番子回報,衛旭的實力太強了,他們就是一起上,都沒把握能夠拿下。
這些日子雖然錢糧不足,他還是盡可能的将資源集中在一處,每過一段時間就籌集一批軍資,然後把精銳集中起來掃蕩一些亂民據點,雖說速度不快,但也确實盡心了。”
“朕又何嘗不知他是個好的?”太上皇用力喘了口氣,表情帶着猙獰,“文能進士及第,武能統帥大軍,不論是知兵、練兵還是用兵,他都沒有任何短闆。
偏偏他連朝堂陰私都能安排的明明白白,這已經不是‘文武雙全’的問題了,就是那些古來名将,又有幾個沒有短闆的?可是朕看不到他哪裏不行!
這樣的人,就是朕都不敢用,更别說是朕現在已經撐不了多久,若是不能把他解決掉,遠兒怎麽可能壓得住?不說别的,如今這江南到底姓什麽,誰又敢說?”
“奴才知罪!”夏守忠不住地磕頭,以至于額頭見血,“這些日子江南的消息一直時斷時續,而且越來越浮于表面,因爲戰亂的影響太大了。
待民亂平息,奴才請求親自去一趟江南,把各地的事情重新豎起來,隻是江南之地經此大亂,怕是每個三五年根本緩不過來。”
“必須解決他,不論多大代價!”太上皇沒再看他,而是看向了角落的陰影,“不惜一切代價!”
“太上皇,屬下沒有把握。”陰影裏猶豫了一下,還是傳出了聲音,“現在幾乎每一戰,他都會親自上陣,或者是安排家裏人上陣。
從他們在戰場上的表現看,每一個都是百人不敵的絕世猛将,哪怕是一個,屬下都要耗費代價才有可能解決,但他們現在是聚在一起的。
太上皇,非是屬下懼戰,若是可以的話,不如請那幾位供奉出手如何?單純依靠武力,對他們永遠都不會有任何把握了。”
“你盡量安排吧,朕會看看情況。”太上皇眉頭一皺,還是沒有給出準信。
“太上皇,甄應嘉已經數次......”夏守忠想起了另一件事。
“一個廢物罷了,不用再管了!”太上皇不耐煩的打斷了他,“甄媽媽那裏依例加恩,其他就不用再考慮了!”
“奴才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