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6.16 神瑛绛珠、緣起緣滅
如今的榮國府，信息已經基本上處于屏蔽狀态，除了自家的那點事兒，對外面的情況幾乎是兩眼一抹黑，偏偏還沒有自知之明。
再加上賈政那堪稱“辣雞”一般的爲人處世，平日裏連個酒場都沒有，唯一的對外消息來源算是斷絕了，以至于連勳貴中幾乎人盡皆知的事情都不知道。
“回老祖宗，經家父做主，年前外孫女兒已經與忠勇伯府衛家的二公子定了親事，大概是路途遙遠，這才沒有禀告。”林黛玉不卑不亢的說道。
按照封建禮教，這種事情根本不應該從一個未婚的姑娘嘴裏出現，隻是随着見識的增長，林黛玉早已沒興趣顧忌這點小事了。
“衛家的二公子？”賈母完全理解不能。
“老祖宗忘了嗎？他在京城的時候還來過府裏，當時是與幾個老交情家的少爺公子們一起，就住在榮禧堂後面院裏。”想起來的探春輕聲說道。
“嗯？”賈母這才想起來當年比武前“集訓”的事情，臉色一下子沉下來，“雲丫頭，我記得你當時也在對吧？”
“老太太，兒媳記得當時雲兒确實也在，隻是——”王夫人停頓了一下，但怎麽看都是故意的，“好像那個衛二公子是雲兒的夫婿吧？”
“确實如此。”史湘雲笑了笑，“不隻是林姐姐，想必老祖宗還記得工部營繕郎秦家那位姑娘吧？我和林姐姐以後都要叫她一聲姐姐了。”
“你們連正室都不是？”王夫人當場傻眼，“還有，雲兒你家裏好像沒說過這個事情吧？你們......”
“住嘴！”賈母毫不客氣的一聲大喝，臉上的表情不斷變換，絲毫沒理會臉色難看的王夫人，“若是那位都願意，老婆子自然不再多說。
鴛鴦，林丫頭的住處安排的如何了？看她這一大家子，若是安排的住不開，我可是要打你闆子的！”
“老祖宗放心，奴婢省得！現在時辰已經差不多，可需要把傳午飯？”鴛鴦的能力從沒有人懷疑過。
“傳到這裏吧，一家人正好一起吃頓飯！”不知道想到了什麽，賈母也不再多問，一時間寂然飯畢，杯盤無聲，自有丫鬟仆婦收拾殘局。
吃完飯之後自然需要消消食，衆人繼續閑談說笑，隻是說的都是些女人家話題，全都很默契的避開了上午的談話内容。
“寶玉來了！”正說話間，卻隻聽得外面一陣腳步響，早有丫鬟過來笑着禀報，讓林黛玉心頭一動。
一個長相英俊、身材長挑的帥哥挑開簾子搶進來，一身打扮堪稱穿紅戴綠，金銀挂滿，在燭光之下耀眼無比，瞬間成了這裏的焦點。
隻是他明顯沒經曆過什麽鍛煉，皮膚比女人還要白皙，再加上那副小受氣質，讓見多了世面、又受了衛旭性格熏陶的兩女全都皺眉。
“雲妹妹！”剛一進門就看到史湘雲笑嘻嘻的向他行禮，賈寶玉連向長輩行禮問安都忘了，搶了幾步到史湘雲面前就大聲叫道。
“寶二哥好，真是好些日子沒見了。”史湘雲輕笑一聲，隻是稱呼由原來的“愛哥哥”變成了通用的“寶二哥”，還不忘促狹的指了指身邊的林黛玉，“還不見見這位新來的林姐姐。”
“這妹妹我曾見過的！”賈寶玉隻是掃了一眼，就立刻被吸引了目光，片刻後才開口說話。
“可又胡說，你又何曾見過她？”賈母笑着說道。
“是嗎？”賈寶玉面露疑惑之色，“雖未見過，然我看着面善，就當是故人重逢也無不可——林妹妹？”
此時，林黛玉已經閉上了眼睛，因爲她看到賈寶玉的第一時間，雖然很反感他的氣質打扮，心中泛起的第一句話卻是“好生奇怪，倒像是哪裏見過一般”！
“見過表哥！”心知這是“前世”的記憶，林黛玉睜開眼睛打消了這些念頭，直接繞開了剛剛的對話，僅僅是以親戚初次見面的禮節相見。
“妹妹可曾讀書？”雖然有些被冷落的感覺，賈寶玉還是笑着問道。
“家父本爲前科探花，小妹自然從小跟着學些東西，這些年雖無多少進益，四書五經倒是讀的。”林黛玉一句話差點把賈寶玉怼的閉過氣去。
這還真不是她信口開河，别忘了衛旭的玉佩中可是存了不知道多少科舉方面的東西，在得知這些之後，林黛玉專門要求給她也灌輸了一份。
多了不敢說，如果要說是儒家的學識，至少衛旭這個“文抄公”解元肯定比不上林黛玉，連林如海知道之後都說“可惜是個女兒，否則瓊林宴上必少不了一席”。
“好了寶二哥，林姐姐的學識可是連林姑父都認可，我可是知道你的喜好，隻是不知《孟子》可曾讀完？”史湘雲笑嘻嘻的拆台。
“妹妹可有表字？”賈寶玉尴尬的一笑，很聰明的跳過了讀書的話題。
“家父尚在！”林黛玉的表情愈發不耐，難不成這位表哥真的連表字隻能由長輩來取或者貴人贈送的規矩都不知道嗎？
“寶玉，女子的小字又豈是外人能夠亂問的？”這次開口的卻是王夫人，目的當然是因爲不喜歡林黛玉，不希望兒子與她走的太近。
“妹妹可有玉沒有？”哪怕是賈寶玉再笨，也聽出了林黛玉的不耐，更何況還有老媽反對，雖然不懂原因，卻還是問出了這道“紅樓送命題”。
“沒有！”經過了這些對話了解，林黛玉對這位理論上的“恩人”已經完全失望，以至于連基本的委婉都懶得再有。
果然，聽到林黛玉的回答，賈寶玉當場就發起狂來，舉起了那塊著名的“通靈寶玉”就大吼起來，“什麽罕物，還‘通靈’呢，我也不要這勞什子！”
就在衆人一片混亂的時候，賈寶玉卻詭異的卡住了，隻是臉上憋得通紅，拼了命的想把手裏的玉砸在地上，偏偏無論如何也砸不下去。
“老祖宗，既然另有他事，我和林姐姐就先下去了。”眼看着賈寶玉手中的那塊玉已經被撲過去的王夫人一把抓住，史湘雲終于放開了精神力控制後笑着告辭。
“鴛鴦，帶兩位小姐去住處。”此時，王夫人正抱着賈寶玉一把鼻涕一把淚，堪稱丢盡了臉面，賈母見兩女全都面露不耐，隻能無奈的陰着臉安排她們下去。
“老祖宗，兩位小姐的安排......”鴛鴦緊接着問道。
“就按照三姑娘和四姑娘的月例吧。”賈母想了想說道。
“不需老祖宗擔心，些許生活瑣事，我和雲兒自有安排，隻需要給下人一塊出門的對牌即可。”林黛玉立刻說道。
“這如何使得？讓外人知道，還以爲榮國府連個姑娘都養不起。”賈母臉色一變，立刻開口拒絕。
“玉兒告辭！”林黛玉卻沒有争辯的意思，屈身一禮直接走人，完全沒管身後賈母複雜的表情。
“林姐姐，感覺如何？”沒有了裏面人喊馬嘶的狗屁倒竈，兩人一出門，史湘雲即笑嘻嘻的問道。
“這就是所謂的‘神人轉世’嗎？”林黛玉幽幽一歎，“還要多謝旭哥哥，若是我真的如那位還淚而生、淚盡而亡的林黛玉，怕是還不如現在就死。”
“林姐姐，若是沒什麽意外的話，寶二哥那塊玉，應該真的有不少東西。”史湘雲想起了那塊“通靈寶玉”。
“感覺就像是一個有靈性的東西，似乎已經有了自主意識，而且和表哥之間有聯系，卻又時斷時續的樣子。”林黛玉顯然也用精神掃描過了。
“看在從小一塊長大的面子上，我就暫時不過問這個了。”史湘雲沒太在意，“感覺有點像是傳說中的那些‘法寶’之類，卻不知道有什麽用處。
不管這些了，林姐姐，看樣子老太太确實有撮合你們的意思，隻是二舅母卻很反對，聽說你已經定親的時候，她明顯松了口氣。”
“多虧了旭哥哥把我們帶出了這片地方。”林黛玉輕輕一歎，“一生都關在這樣的深宅大院，再有靈性怕也免不了變成井底之蛙。
二舅母愛子心切，若是她不在我們身上打主意，我也懶得與她計較，就當是替母親還了恩情吧！反正我們又不會在這裏住太久。”
“短時間内還走不了，這樣一來事情就麻煩不少。”史湘雲皺着眉頭說道，“明月，事情可都安排好了？”
“姑娘放心，那十個人已經過去，這樣一來人手就補上了，現在還沒有回應，想來就在今晚了。”明月幹脆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