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5.27 鄉試餘波、皇家反應
數日後,京城皇宮,大明宮禦書房。
“陛下,想不到這衛旭勳貴出身,竟有如此文才,能中個秀才也還罷了,如今竟然能在文風鼎盛的江南省高中解元,真是......”禮部尚書江琦的語氣充滿無奈。
“愛卿此言當真?可曾仔細查驗過?這衛旭雖說有些能耐,可他畢竟從未延請名師就學,連書院、學堂都沒去過一天,如何會有這等能耐?
是不是那幫蛀蟲做了手腳,逼的江南省學政不得不讓步?這些事情他們又不是沒幹過。”永正帝不滿的問道。
“陛下見諒,成績傳過來之後的當天,微臣和幾位大人就專門調取了衛旭的考卷抄本,隻是這答題文章......”王琦苦笑着将幾頁紙直接遞給了永正帝。
“竟然真有生而知之者?”哪怕永正帝并不需要參加科舉,他也是從小受儒家教育長大的,不會連基本的分辨力都沒有,“如此之才,三甲可期啊!”
“這才是臣等頭疼的地方。”禮部尚書沈言苦笑着接口,“若是他後年進京參加會試,依照慣例最少也是一個進士及第,否則江南學子必會群情激奮。
以他如今的名望,即使是不入三甲,也可特許入翰林,隻是這樣一來,考慮到他如今表現出的能力,其他學子怕是在他面前連比的資格都沒有。
可要是放了外任,以他的能耐再加上勳貴一脈的支持,就是一直打壓,十年内也足以讓他回京任職,而且一個侍郎怕是跑不了,若是到了那時候......”
“哼!”永正帝直接打斷了他,“可有其他安排?他如今年紀不過十七罷了,壓上一屆也是可以的,到時候那幫蛀蟲怕是想幫他也沒能耐了。”
“微臣不敢!”禮部尚書江琦趕緊躬身請罪,“他如今雖說不容于士林,但不代表沒有名望,若是江南省鄉試會元都能會試落榜,全天下的讀書人恐怕都會爆發的。”
“派人接觸過嗎?他本就是讀書人,難不成不想入士林、進閣臣、名垂青史嗎?”永正帝不滿的問道,“還是他的要求太苛刻?”
“陛下,微臣多次安排人手到衛家,可是從沒能進過大門;他雖然多次科考,但連同年、同鄉的宴請都不接受,絲毫沒有改換門庭的打算。”吏部尚書沈言歎了口氣說道。
“你們再議一議,想一個穩妥的辦法,總之朕不想看到他得意。”實在想不出辦法,永正帝決定甩鍋。
“微臣遵旨!”幾個尚書趕緊答應,可惜他們也隻能暫時苦着臉,因爲這種事情一旦傳出去,那是要遺臭萬年的,想想前明那位唐伯虎“舞弊”案,當時的負責人可是至今臭名遠揚!
隻不過,他們想的明顯太複雜了,因爲衛旭從沒考慮過給他們這麽大麻煩,僅僅是次日大朝會,勳貴方面就幫他們解決了。
“啓禀陛下,今有永正十一年江南省鄉試解元衛旭,素有從軍報國之志,中舉之後不以詩書文章爲重,主動投筆從戎,參軍入伍!
依照我朝慣例,舉人身份自行入伍者,由五軍都督府酬功授官,一般爲實授從五品,衛旭爲鄉試解元,應提升一級,授正五品。
今有江南省金陵衛下屬江東門千戶所千戶一職出缺,依慣例爲其請封!”五軍都督府中軍大都督牛繼宗嚴肅的向永正帝禀報,隻是他的話卻把整個朝堂都引爆了!
按照大順朝慣例,有功名的讀書人參軍入伍,一般都是直接提拔爲軍官的,這規矩是當時還在金陵定都的太宗皇帝制訂的。
隻是如今大順朝立國百年有餘,整個國家早沒了“甯爲百夫長,勝作一書生”的尚武精神,别說是更高的功名,最後一個參軍的秀才,還是太上皇北伐時的事情。
特别是永正帝繼位之後,一直擺明車馬打壓勳貴、重用文官,文武雙方早已勢同水火,根本就沒讀書人會考慮什麽“參軍酬功”的問題。
“江南省鄉試解元——參軍?”一個不知名小官忍不住罵了出來,“他是撞客了嗎?以他的身份,後年會試之後一個進士跑不了,如此清貴出身,去當丘八?”
“死窮酸,你說誰是丘八?來來來,下了朝别走,讓大爺我教教你,丘八是怎麽對付嘴賤的玩意兒!”他一說完,不遠處的一名武官立刻開罵!
不隻是這兩位,其餘官員也是各有說法,很快整個大朝會就成了菜市場,戴權連打了三次淨鞭才穩住了朝堂。
“牛愛卿依例辦理便是,退朝!”這種事情沒法反對,更何況是五軍都督府的業務,文官方面根本插不上手,還要再加上“祖宗之法”。
這件事其實牛繼宗根本沒必要上報,一個五品小官的調整提升,五軍都督府自己辦完、吏部備案就好,比如之前偷偷調整報備的那一堆勳貴子弟千戶、百戶。
今天他故意如此,純粹就是爲了惡心人,如今衛旭的名号早已響徹京城,文官方面想要弄死他的可不是一個兩個,包括永正帝也是一樣。
隻不過以前大家走的一直都是内部規矩,不敢胡亂出手,好不容易錦衣軍指揮使趙全決定用盤外招解決,還被人家跑掉了。
同一時間段,龍首宮。
“還真是出人意料,朕都沒想到,這小子竟然會以這種方式入了局。”太上皇順手把情報扔進了火盆,“江東門千戶所的事情可查清了?”
“回太上皇,奴才反複取證,那裏并無問題。”夏守忠露出了一副苦瓜臉,“原本奴才是想安排點小手段,給他背上罪名解決掉,可是卻毫無辦法。
那江東門千戶所其實早已廢棄不用,裏面的官職完全是給京城這群蛀蟲挂職拿饷的,實有兵力滿打滿算也不超過一個總旗,而且全是老弱病殘。
府庫更是早已空空如也,兵部最後一次撥發糧饷,已經是永正初年的事情了,就是想查虧空都無從查起。”
“他這是想從頭開始,連手下人都自己培養?”太上皇一眼就看穿了衛旭的打算,“有意思,真的有意思,這小東西野心不小,盯上的怕是勳貴第一人的位置。
好了,你也不要再安排什麽手段,派人好好盯着就是,想必這小小的千戶所,他早已準備妥當,各項安排也已經完成,就等着名分了。
罷了,且看看他到底如何施爲,而且他的野心這麽大,勳貴内部應該也有人能看出來,就是不知道他準備如何料理。”
“太上皇,他恐怕早就料理利索了。”牆角的陰影中突然傳來聲音,“想要讓勳貴們閉嘴,最簡單也是最有效的辦法就是拿銀子喂飽。
這些日子,他先是理清了薛家,後又拿下了揚州,雖說後者隻是剛剛入門,但隻要經營得當,以後這銀子海了去了。
如今勳貴内部就是有人對他不滿,也隻能先忍着,因爲他給所有人都帶來了銀子,等到這些人忍不住的時候,恐怕也動不了他了。”
“揚州啊,林如海那裏如何了?聽說他連女兒都送到了金陵。”太上皇很是蕭索的問道,“遠兒那裏,怕是還沒查到這裏面的事情吧?”
“回太上皇,揚州經過了這些日子的厮殺,已經基本理清,程家的位置被一個叫徐飛的小家夥接了,他現在基本拿下了原本八成的生意。
林如海現在與他合作,讓其他七家很是頭疼,沒什麽意外的話,年底拿回程家的原本份額應該不難,這一點想必另外七家也看出來了。
還有,衛旭也在全力拿下金陵周邊的鹽貨份額,如今甄家被他打壓的節節敗退,甄應嘉已經好幾次向我上報,要求我們出手幫助。
至于林如海本人,他從六月開始就明顯提高了上繳的銀子,但大幅度減少了鹽稅,如今正和戶部扯皮呢,理由就是揚州鹽商的厮殺。”
“足夠了,想必遠兒還以爲,林如海更加忠心了吧?”太上皇苦笑着搖了搖頭,對這個兒子愈發失望,“甄家那邊你們安排一下,下去吧!”
“是,太上皇!”夏守忠與陰影中的人影同時消失。
“逸兒!”也不知道想到了什麽,太上皇喃喃自語中出現了義忠親王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