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我想起泰敵雄給我寫的那首詩時,客棧裏忽然進來一個人,我乍一看還以爲泰敵雄複活了,仔細打量之後發現那人并不是泰敵雄,隻是側臉很像泰敵雄罷了。他比泰敵雄多了幾分霸氣,留着胡須,眼神冰冷。
他受傷了,而是還是很嚴重的傷。或許在别人看來,他是個正常人,可是在一個殺手眼中,即使他受了輕傷,我也能看得出來。
他給店小二付銀子的時候,整個手都在微微發顫,額頭上冒着細細的汗珠,像是強忍着疼痛。正當他喝酒的時,客棧外忽然傳來一句呐喊,“賀蘭羽,你以爲你能逃出将軍的追捕麽?”
随後一群人便沖了進來,将他團團圍住,那是我第一次知道他的名字,賀蘭羽。賀蘭羽苦笑了一聲,将一壺酒一飲而盡,随後說道,“将軍?他不過是個畜生罷了,動手吧。”随後緊閉雙目,正襟危坐的等待死去。
賀蘭羽閉上眼睛的時候像極了泰敵雄,就在其中一人拔劍刺向賀蘭羽的時候,我用手中的酒杯擊落了那人刺出去的劍。那人回頭看着我問道,“閣下何人?這是我們的家事,閣下還是不要插手的好。”
我沒有說話,拔劍而出,而後又收劍而坐,那人便身首異處了,其餘人互相看了看之後,便連忙散去。
賀蘭羽朝我走了過來說道,“多謝英雄出手相助。”我對賀蘭羽說,“我不是英雄,你可以叫我三爺。”
賀蘭羽大吃一驚的說道,“姑娘?!”
我救賀蘭羽隻是因爲他長的像泰敵雄而已,事實上他有很多地方都很像泰敵雄。比如泰敵雄從來不叫我三爺,隻叫我湯圓。而賀蘭羽也從不叫我三爺,總是叫我湯姑娘。
泰敵雄的武功相對于普通的江湖人物來講,算是高手,而賀蘭羽的功夫也不弱。泰敵雄喜歡談論曆史,賀蘭羽也喜歡談論曆史……有時候我覺得賀蘭羽就是泰敵雄,泰敵雄就是賀蘭羽,或許泰敵雄有個雙胞胎哥哥,隻是他一直不知道而已。
我救下賀蘭羽時,他受的傷已經很重了,普通的藥店治不了他的傷,我隻好找了一輛馬車,帶着賀蘭羽去冷月山莊。
以前聽曹荊說過,冷月山莊莊主冷炎,性格古怪,想救人的時候無論如何都會救人,不想救人的時候,即便是把冷炎殺了他也不會救。當然冷炎是基本上殺不死的,傳言隻有白葬天能打得過他。而白葬天又殺了冷炎的兒子,導緻了白念琳與秦世清在冷月山莊一戰,冷炎帶走了所有冷月山莊的人,沒有對白念琳伸出援手。
不過冷月山莊莊主現在不是冷炎了,是冷炎的女兒,冷蝶。其實帶着賀蘭羽去冷月山莊療傷,我隻是想去碰一碰運氣,也許冷蝶和冷炎性格一樣古怪呢?又或許冷蝶最近剛找了個新歡,心情大好,碰巧就把賀蘭羽給救了,這種事誰也說不準。
去冷月山莊的路上,賀蘭羽偶爾和我說上幾句話,我有一句每一句的應着他,賀蘭羽說,“你是不是不敢跟男人說話啊。”我鑽進馬車内,朝他額頭用力打了一拳,随後他便安安靜靜的昏了過去。
運氣這種東西很奇怪,有時候我們去做一件事情的時候,并不抱多大希望,反而卻成功了。就像治療賀蘭羽一樣,我本來沒抱多大的希望。白念琳的出現,讓我忽然覺得,有時候運氣就是這麽好。
和白念琳在一起的還有一名男子,溫文爾雅,模樣俊俏,白念琳說那是他的未婚夫,林随風。
以前我總不相信這世界上有善惡循環,因果報應的說法,如果有我殺了那麽多人怎麽還沒有得到報應?
但是白念琳今天救了賀蘭羽卻讓我明白了,因果報應是存在的。白念琳說,那次我沒有殺她,證明我不是個壞人,既然不是壞人,那救的自然也不是壞人了。
白念琳是個單純的姑娘,沒有什麽多餘的想法。
我以爲白念琳會問我秦小凡到底是怎麽死的,結果她什麽都沒問,後來我把真想告訴她時,她說,人都死了再追究這些有什麽用呢?是啊,人都死了,再追究這些有什麽用呢,活着的人總得好好活着。
賀蘭羽在冷月山莊的日子裏,冷炎并不在此。冷蝶說她爺爺知道白葬天殺了自己的孫子以後,整個人變的更古怪了,偶爾回趟冷月山莊,其餘時間也不知到哪裏雲遊去了。
冷蝶有隻貂兒,雪白雪白的很是可愛,有一次賀蘭羽沖着冷蝶的貂兒扮鬼臉,結果被貂兒撓了一下,我不知怎麽的突然就笑了起來。賀蘭羽說,“你笑起來蠻好看的。”我立刻就收斂了笑容,冷冰冰的不再說話。笑,對于殺手來說是多餘的奢侈品。
賀蘭羽的身份很簡單,朝廷大将軍的護衛。這個大将軍在朝廷内可謂赫赫有名,賀蘭霸。但是由于常年駐紮在外地,所以很少有人見過他,即使是我也沒有見過這個賀蘭霸長什麽樣子。
賀蘭羽說,賀蘭霸修煉了一種邪功,靠吸食人的精氣提升功力,不管男女老少,隻要是個人,賀蘭霸都不會放過。因此,在賀蘭羽知道賀蘭霸濫殺無辜時,選擇離開了賀蘭霸。
賀蘭霸對與賀蘭羽的離開并沒有多說什麽,隻是說了句,“你知道的太多了。”此後賀蘭羽便開始了亡命天涯的生活。一直到碰見了我,才算安定下來。
賀蘭羽對我說,”不知道爲什麽?在你面前我總覺得很安靜,一種内心上的安靜,雖然你是個殺手,或許正是因爲你是殺手,而且武功比我高,所以我才會有這種安靜,類似于安全感的安靜。”
賀蘭羽說這些話的時候,讓我想起了泰敵雄,泰敵雄說隻要跟我在一起,就會感覺很愉快,一種内心上的愉快。也許這就是所謂的感情吧。
時間總是在慢慢地流失,我和賀蘭羽做了許許多多的事情。我們一起登過巍峨壯麗的泰山,一起走過荒無人煙的沙漠,一起策馬奔騰在一望無際的草原上,一起在月光下喝得酩酊大醉……
同賀蘭羽在一起的日子裏,總是無憂無慮的,賀蘭羽對我說過很意味深長的一句話,“等到風景都看透,也許你會陪我看細水長流。”
我不解的問,“看風景看得不就是細水長流麽?”,賀蘭羽隻是笑笑,沒有回答我。直到後來,我才明白賀蘭羽的意思,世界上的風景是看不完的,總有一天你會隻想安靜的在一個地方呆着,過那種小橋流水人家的生活,這就叫細水長流。
美好的時光總是短暫的,天下動亂,民不聊生,打破了我和賀蘭羽平靜的生活。白念琳劫法場,又一次名震天下。
賀蘭霸趁亂之時,率軍攻打金陵,意圖謀反。朱棣爲了鎮壓叛亂,調集大隊人馬與賀蘭霸進行決戰。從此,戰争開始了,百姓們流離失所,無家可歸。
我想起曹荊說過,如果天下大亂了,就讓我去追随白念琳。我和賀蘭羽去昆侖山時,白念琳已經懷孕四個月了,小腹微微隆起,看起來一臉的慈祥。我覺得,是不是所有女人都一樣,一旦身爲人母,就會變得慈祥。
戰争一直打了四年,賀蘭霸從金陵退到了雁門關。朝廷攻打雁門關損失慘重,于是向江湖各派發出邀請,共同剿滅叛亂。
白念琳在林靜四歲時,帶着葬門衆多弟子去了雁門關。
白念琳對我說,“如果我沒有回來,幫我照顧好靜兒。”我本來打算一同前去雁門關,白念琳執意不肯,她說,如果我去了,誰來照顧靜兒。她說,天下大亂的起因,是她父親白葬天,所以她有責任去結束這一切。
四歲的林靜看着白念琳遠去的背影,不停的哭喊,“娘……娘……”。我于心不忍,便将林靜打昏了過去。
看着林靜的模樣,我忽然就想起很多年很多年以前,我去長白山刺殺白葬天時,看到的白念琳的模樣,不染塵埃般的娴靜美好,超脫凡塵般的端莊秀麗。
(所有的陰謀都是荷蘭霸策劃的,目的就是爲了讓江湖亂起來,他好趁機謀反。秦小凡在要被問斬時候,白念琳帶着葬門的人去劫法場,陷入包圍。秦小凡爲了就白念琳,被萬箭穿心而死。
柒無心最後和白念琳的丈夫林随風決一死戰,雙雙斃命。後來白念琳利用尋龍點穴的秘籍,找到了嶽飛的墓,在墓裏面盜出來武穆遺書,幫助朝廷打退了賀蘭霸,整件事情就是這樣。)
那一年,桃花盛開,十裏飄香。
那一年,十裏荷塘,十裏月光。
那一年,伊人尚小,豆蔻童裝。
那一年,女扮男裝,混入學堂。
那一年,白發先生,三尺講堂。
那一年,秦小凡裝,坑娃很胖。
那一年,柒族三女,賀蘭霜霜。
那一年,揮鐮收獲,風吹麥浪。
那一年,初識江湖,長白山迷茫。
那一年,太極饅頭,酒樓飄香。
那一年,微風和煦,溪水流淌。
那一年,雪漫長白山,病入大膏肓。
那一年,飲血四大碗,身體漸安康。
那一年,學武練氣始,聞雞起舞忙。
那一年,柒家兩兄弟,無心無道強。
那一年,昆侖五行子,爺爺斷臂傷。
那一年,葬門重現時,雞鳴大逃亡。
那一年,小凡漸遠去,玩伴盡散場。
那一年,馬車回首遠,爺爺身影茫。
那一年,踏上武林路,孤身離家鄉。
那一年,大雪紛飛落滿山,獨望蒼穹憶舊顔。
那一年,伊人畫眉初妝淡,三年之内展笑難。
那一年,傷疤平添故人臉,秦小凡改名喚子詹。
那一年,秦小凡風華眉間,舊玩伴把酒言歡。
那一年,遙想當年方恨遠,無心之死意外傳。
那一年,極樂谷銀裝鋪遍,清師姐陪同下山。
那一年,比武招親惹紛亂,葬門門徒墨無衍。
那一年,無邪擂台女作男,司馬救人巧結緣。
那一年,路遇傷人出手援,半隻腳踏鬼門關。
那一年,冷月山莊認親在昆侖山畔。
那一年,身負重傷得救于妙手醫仙。
那一年,半夜笛聲飄揚在荒郊客棧。
那一年,燕陵镖局引出二十八真言。
那一年,知曉白葬天長眠長白之巅。
那一年,破曉之音困八龍。
那一年,黃展羽翼震群雄。
那一年,天下險峰出三聖。
那一年,比幹生死未可明。
那一年,娘說,鳥語花香,畫眉梳妝。
那一年,爹講,舞刀弄槍,征馬戎裝。
……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