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澈的心嘭嘭嘭直跳,礦燈燈柱仔細在石壁上來回掃着,他心裏念叨着,一定要抓住馬越,一定要抓住這個混蛋,否則不光張隊長要麻煩,他自己也會後患無窮。
可是劉澈又有點擔心,他确實看到了那人穿着一身煤礦的工作服,可他卻不敢肯定那人就是馬越。萬一照到的不是馬越,而是張鬼臉怎麽辦?上面已經有兩個人被活活扔下來弄死,槍都沒效果,誰知道會是個什麽東西
劉澈反複掃了幾遍,石壁上什麽都沒有——馬越已經跑了。想來也是,就算他本來沒事,剛剛被那顆子彈一吓,也會落荒而逃,何況他心裏還有鬼。
“小劉,怎麽了?”
“我剛才好象看到馬越啦!”劉澈把剛才看到個人,緊貼洞壁站着的事給張隊長一說。
“快找!”張隊長一揮手,就要發動所有人找,随即又想到老楊還在上面,“小劉,小劉你别亂跑了,在這等着老楊。”
“我?可是……”劉澈哪敢一個人在這待着,洞裏不知道是個什麽東西呐!萬一他們走了,這家夥就幹掉老楊,然後順着繩子下來,怎麽辦?
可是張隊長接下來說的話,讓劉澈又放棄了參加搜索的打算,“我們分開搜索!小劉,你要說什麽?”
“啊?沒事!”分散搜索還不如就在這等,在這等着,最起碼上面還有個老楊。
“老楊,馬越剛才出現了,我們要去找一下他,很快回來。小劉在下面等着你,你自己小心。”張隊長按住對講機的送話按鈕囑咐說。
“好的,張隊!”
“不要走遠!以十五分鍾爲限,無論能不能找到,必須回來。”
幹警們的身影先後隐入了黑暗中……好象是過了好長一會子,劉海估摸着得有半個小時了吧,怎麽還不回來?掏出瓦檢儀一看,竟然才剛過了十分鍾,果然熬時間就是過的慢。
緊張讓劉澈覺得口幹舌燥的,他掏出水壺使勁喝了幾口,喝完就覺得有點尿急。
在井下對着牆随地就尿都已經習慣了,反正也沒有異性在場。劉澈轉過身,對着石壁,解開腰帶。
邊尿他還邊想,千年之前,那些貴族勞民傷财,在地下幾百米的地方修這麽大個鬼東西的時候,肯定沒想到後來有人會肆無忌憚的在這裏随地撒尿,“叫你們他媽的禍害老百姓!”
這一句罵完,劉澈覺得竟然一點也不緊張了,這就是所謂的惡鬼也怕惡人吧?就在他即将尿完時候,忽然劉澈聽到背後發出“嘶”的一陣輕響,那聲音就跟有人拉開一個很長的拉鏈一樣,緊接着劉澈覺得頭頂好象有一股氣流吹過。
嘩的一下,劉澈冷汗又下來了,剛剛松下的心立馬就緊了起來,上面那個連槍都對付不了的鬼東西,不會這時候下來了吧?
劉澈強自鎮定,堅持抖了三抖才穿上褲子,然後看似随意的把不用濕就已經滿是汗水的手伸到半空……
沒有風,劉澈登時松了口氣,“他媽的,又是自己吓自己!”
劉澈随即轉過身,可是剛轉過來,他就愣了,就見先前那根直直從洞口垂下的繩子,正在有規律的左晃右晃。他可是記得,之前青年刑警特意上去抓了一把繩子,不讓他晃動的!
“老楊,老楊!”劉澈現在隻能期望是上面的老楊要下來了弄的,可是他連喊了好幾聲,根本沒得到老楊的回應。老楊是根本就不在洞口,還是……他已經不知不覺中被幹掉了!
如果這一切是在地面上發生的,那很好解釋——風吹動了繩子呗!可這是個封閉的洞穴,沒有風!如果不是風,那又是什麽攪動了空氣?劉澈覺得自己剛才肯定不是錯覺。忽然劉澈不由想到了,他還在柳河礦時,獨自看守張大個子屍體的那個晚上,張平的屍體就是這麽一陣莫名其妙的風吹過後失蹤的……
劉澈下意識的就去看那兩具屍體,還好他們都安靜的躺在地上,
“呼!”劉澈長舒了口氣,可是剛一轉臉,心差點就沒跳出來,隻見他背後,竟然出現了一張人臉,雪白雪白的,就像抹了粉一樣。劉澈這時候才看清楚,他背後不知何時竟然站了個通體雪白的怪物……
“啊!”劉澈騰騰騰連退幾步,差點一屁股坐到在地!
“小劉,你怎麽了?”誰知道這時候那張慘白的人臉竟然發出了張隊長的聲音。
“張隊長?”
“啊,就是我!你這是怎麽了,怎麽吓這麽狠?”隻見那張雪白的臉孔看了看自己的手又說。
“你……”劉澈心說,還不都是你吓得?人吓人吓死人啊。這是怎麽弄的,鑽面缸裏去了嗎?
“我是不是還是一身面粉?”
“面粉?”竟然還真是面粉!
“是啊!真是奇了怪了,前面竟然有機關,我一不小心踩到一個,上面就灑下了一大堆白花花的東西。開始我還以爲是熟石灰呢,我誰知道一嘗竟然是面粉,也不知道誰在地下會這麽無聊,搞這種惡作劇。”
“啊!機關,面粉,惡作劇?”爲什麽你那邊這麽有意思,同樣是下井,我這邊就這麽吓人?
“你剛才怎麽了,吓這麽狠?”
“張隊長,繩子動了!”
“繩子動了?”
“對!你還記不記得,剛才老楊上去後,你們那位幹警就把繩子不讓它再擺動了。可是我剛才轉臉撒了個尿,感覺背後有一陣風吹過,再一轉臉,繩子就在擺動了!你看!”繩子的擺動幅度已經比剛才小了一些。
“老楊,是你嗎?”張隊長沖上喊了一聲。
“……”跟劉澈得到的一樣,沒有回應。
“老楊?”張隊長又按下對講機的通話按鈕。
“張隊?”對講機那頭竟然很快就有了回音!
“呼……”張隊長長舒了一口氣,“老楊,上面怎麽樣?”
“上面完全是空的,我剛剛走到頭,正準備往回走。”
“你一直在往裏走,沒來過洞口?”
“沒有,張隊!這個洞挺深的,我剛剛才走到頭。”
“我去!”不等老楊說完,劉澈就叫了起來。
“你回來的過程中小心點!小劉說,剛才有個東西動了繩子,我不知道它是上去了,還是下來了!”
“明白,你們小心,我很快就到!”
對講機裏一時沒了聲音。張隊長猶豫了一下,忽然他抓住繩子,順着繩索一直往上照,直照到洞口——什麽都沒有。
劉澈看到,張隊長跟他一樣松了口氣,就在他準松開繩子時,忽然繩子一陣劇烈的晃動。劉澈看着那劇烈晃動的繩子心猛然一縮,不過張隊長比他吓得更厲害,他一屁股直接就坐到地上,“撲通!”
“嘶——!”這時候就聽上方又是一陣拉拉鏈一樣的響動,順着繩子迅速滑下個人來,這人一身黑色的衣褲,還戴了頂黑色的帽子,前胸後背,一邊寫着“特警”,一邊是“POLICE”——下來的竟然是老楊!
“怎麽了,張隊?”老楊向張隊長伸出手。
“……”張隊長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他剛剛抓着登山繩,忽然覺得繩子像活了一樣在他手裏動了起來,吓得他幾乎**了,“上面怎麽樣?”
“裏面沒人,很奇怪,上面從口上看是兩個洞,其實裏面就是一個洞。”
“我剛才跟你說話之前,你就沒有碰過繩子?”
“沒有,我上去之後就一直往裏走。”
那會是誰觸動了繩子?
“張隊,這些人裏一定有高手。”
“什麽高手?”
“你看這兩個洞口!”老楊沖上一指,“它們之間其實是根石柱,你猜這個繩子都怎麽綁在上頭的——繩子的上面一頭系了塊石頭,石頭從一個洞口進去,另一個洞口出來,繞着洞口的那個石柱轉了一圈,然後又在這根繩子上,”老楊拉了一下垂在地上的長繩,“絞了好幾圈,這高度,這手藝,真是絕了!”
“可是這離上面兩個‘天洞’足有将近二十米,六層樓高呢,誰有這麽大的力氣扔這麽高?”
“你見過套馬的嗎?”老楊抓着繩子的下面一頭就掄了起來,直到把繩子掄成個圈,作勢向上一揚,不過由于繩頭上沒有配重的東西,繩子沒能被他掄起來,但劉澈還是明白了是個怎麽回事,“就是這樣的!”
“等一下,你剛才說什麽,天洞?”老楊表演完,張隊長忽然轉臉問劉澈,“什麽天洞?”
“字啊,不是上面寫的嗎!”劉澈心說,你不會不認識字吧?
“你說這兩個?”張隊長抓着燈在上方的兩個字上一晃,“這倆字不應該是念洞天嗎?”
“洞天?”
“這古人的字不該是從右往左念的嗎?”說完張隊長拿着礦燈又是從右向左一劃,然後他自己還有點不敢肯定的問,“我沒搞錯吧?”
“洞天!”忽然劉澈的腦子咚的一聲,好象被打通了奇經八脈一樣,他媽的,怎麽這麽簡單的常識都給忘了?
劉澈又拿礦燈向四周照了照,這種規模,這種造型,如果真是那種東西,那絕對是個堪比秦始皇陵的大發現,“張隊長,咱們不是進了陵墓了,而是應該來到了個神仙住的地方。”
“嗯,你說什麽?”
“你聽說過‘洞天福地’的說法嗎……”
“洞天福地”是道教關于仙境的一種說法。戰國以來就盛傳“三神山”說和“昆侖山”說。道家認爲這些地方有神仙主治,衆仙居所,居此修煉或登山請乞,則可得道成仙。
隻是三神山在海中,昆侖山則遠西藏。連徐福這樣獲得了秦始皇支持,能耗費舉國之力,打造了巨大的船隊去海中尋找仙山的,都是一去不回,别人就更不用提了。
後來的道士們求仙,索性就找個沒有人煙的地方,自己往老林子裏一鑽,躲上個幾年就号稱自己已經得道成仙,自己修煉的地方也是神仙居所。
于是到了東晉《道迹經》就說,“五嶽及名山皆有洞室。”《真诰·稽神樞》謂句曲山(茅山),“洞虛内觀,内有靈府。”道教上也就逐漸有了十大洞天,三十六小洞天,七十二福地等等一系列名山勝境的說法,按照道家的傳說那都是神仙居住的地方。
不過那些簡單的往老林子裏一鑽,成就的所謂“洞天”、“福地”現在已經都成了風景區,雖然号稱什麽名山勝境,神仙居所,真正去過之後就會發現,除了環境可能壯觀點,其實沒什麽好看的,有些甚至連壯觀都談不上。所謂名山勝景,不過是“神仙”們往自己臉上貼金。
這世上從元始天王盤古氏,到玉皇大帝、王母娘娘,以緻風火雷電神、财神、瘟神……号稱的神仙,沒有一千也有八百。但現實中能夠找到的洞府隻有一百出頭,一一對應就顯得嚴重不足。比如最著名的兩個神仙洞府——天庭和地府都沒被找到。
一個人剛步入社會都會拼命掙錢,有了錢以後就會想要權,當權和錢都有了,就又會想長生不老,永遠享受權利和财富。從古至今,中國從來就不缺乏一心成仙的妄想狂,而這些人往往還都身家巨富,勢力龐大——普通老百姓自己活着都困難,又哪有功夫去成仙啊?所謂神仙洞府肯定不會止那百十個風景區。
以古時候科技水平來說,升天不太可能,入地倒是真的,而面前這個,很有可能就是仍然被隐藏的其中一個。
劉澈想起了二十多年前,王總在魁山礦遇到的那個,那會不會也是一個“神仙洞府”?
如果這裏真是個“神仙”住的地方,日本人隔了幾百上千年被耍了絕對不意外。古代那些一個個想成仙想瘋了的人,雖然都是神經病,但又絕對是一群聰明之極的家夥。
可是他們在這個洞裏到底放了什麽東西?日本人先來一趟,幾十年後,還能引來這樣一群亡命之徒……不會是真被他們找到成仙之法了吧?
“張隊,怎麽就你一個人回來了,他們兩個呢?”老楊一說,劉澈這時候才想起來,排爆小組長和青年刑警現在還沒回來。不會是出事了吧?
“壞了!”張隊長看了一眼手表,時間已經足足過了他要求的兩倍——半個多小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