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的事務所中,眼睛可見的隻有炭爐中正燃燒的木炭那星星點火,耳畔可聞的隻有身側伊人如蘭花般均勻的鼻息。
擾人的香氣鑽入鼻孔,不斷侵占張輔腦海中的清明,緊閉雙眼也睡不着。
“呐~你、睡着了嗎?”黑暗之中,旁邊響起嵩宮惠梨的輕聲。
“……”輕皺眉頭,張輔面露苦色,隻不過漆黑将一切都掩蓋了起來:“就算睡着了,你這樣一問,也醒了吧。”
“哎嘿嘿。”嵩宮惠梨憨厚的笑了笑,然後繼續說道:“睡不着的話,我們聊聊天吧。”
聊天?張輔想了想,反正自己現在也睡不着,聊天也未嘗不可,于是回應道:“好吧,你想聊什麽。”
見張輔同意,嵩宮惠梨轉了個身,面朝張輔的方向,黑暗中兩個明亮的眼睛一眨一眨閃閃發亮,盯着張輔這邊,口中問道:“你說你‘失憶’了,到底是發生了什麽事故……”
果然,嵩宮惠梨想要問的問題,完全和張輔心中所想到的一模一樣。
枕着一條手臂,眼睛盯着天花闆,張輔說道:“你想知道這個嗎?”
嵩宮惠梨點了點頭,又反應過來現在身處黑暗中,張輔根本看不到她點頭,于是出聲回應:“恩恩。”
“自殺。”平靜的将這兩個字說出口,似乎與自己無關一樣。
“啊~”嵩宮惠梨聽到張輔的回答,倒吸了一口冷氣:“爲、爲什麽……”
“就知道你會這麽問。”張輔笑笑:“不過我怎麽知道,等我醒過來的時候,我已經躺在醫院的病床上了,就是那個時候開始,不管身體還是記憶,我就已經是現在這幅模樣了。如果不是時坂兄妹收留我的話,現在的我估計已經流量街頭……不,估計已經死了吧。”說到這裏,張輔的語氣有些惆怅,腦中隐隐約約又想到一些不好的事情。
搖搖頭将腦海中不想想起的事情甩出去,張輔自嘲的笑了笑,繼續說道:“你是不是真的把我當成你口中的那個‘理人’了,要不然的話,也不會那麽主動的想要留在這裏住。”
“……”沉默着,嵩宮惠梨沒有回答。
盡管對方沒有回應,但張輔知道對方并沒有睡着,而是一直在聽着,所以沒有停下話語,張輔繼續說道:“話說,你和你所尋找的那個‘理人’,應該不是戀人關系吧?”
“你怎麽知……”嵩宮惠梨下意識的回應着張輔的問題,話說了一半才發現差點說漏,于是臨時改口說道:“胡、胡說什麽,我們就是戀人關系……”隻不過話語的聲音越說越小,說到最後幾乎都聽不見了。
“呵呵。”輕聲笑了笑,張輔緩緩的搖頭:“雖然我‘失憶’了,但是我并不傻,真話和假話我還是聽得出來的。而且,你真的很不擅長撒謊,以後撒謊的時候語氣不要慌張,眼睛也不要四處亂轉,那樣别人才不容易看得出來……”說到一半,張輔又搖搖頭笑了笑:“算了,不教你一些不好的東西了,畢竟撒謊不是一件好事,對你來說學會了撒謊也沒什麽好處。”
張輔的話說完,黑暗重歸于沉寂中,漆黑的四周,隻能聽見對方不輕不重的鼻息,也不知沉默的嵩宮惠梨此時在想什麽。
“呐~”沉寂了許久,嵩宮惠梨開口了:“那麽你的‘失憶’是不是撒謊呢?”
“不是。”張輔想都沒想就出口否認了,語氣平靜的說道:“我的‘失憶’不……應該不算是撒謊吧。”認真的想了想,張輔還是找到了一個準确的措辭:“不算是。”
“什麽是‘不算是’呢?”嵩宮惠梨也聽出張輔話中語氣加重的那個詞,好奇的追問着。
不過張輔卻沒有立即回答她的問題,而是反問着:“你是不是真的把我當成你口中的那個‘理人’了吧?”
“……嗯。”沉默了片刻,嵩宮惠梨還是回答了張輔的問題。
“我想也是。”印證了心中的想法,張輔歎了口氣:“雖然話有些殘酷,不過我還是要說的是,我現在處于‘失憶’的狀态,究竟我過去是不是你口中的‘理人’,我并不能确認。但我可以确認的是,以我現在名爲‘張輔’的這個人格來說,‘理人’這個人肯定不會是我,或許曾經是、亦或許曾經不是,但現在來說都不是了,我就是我,一個獨立的存在,名爲張輔的存在,在沒有确切證據證明我是‘理人’之前,我是絕不會承認他與我有任何關聯的。”話說到這兒,張輔話鋒一轉:“當然,如果你想要繼續尋找你口中的這個‘理人’,我很樂意力所能及的幫一些忙。”
張輔這一番話或許太過于無情了些,但這些話遲早是要講給嵩宮惠梨聽,說的越晚,造成的傷害就越深。嵩宮惠梨給張輔的印象還是不錯的,不忍心以後把她傷得更深,所以張輔選擇今晚在這裏就開門見山的說出來。
将張輔的一席話全數聽完,嵩宮惠梨常理般的沉寂了一陣,似乎是在消化這番話,又似乎是在醞釀着怎麽回答張輔的言論,總之,一時間沒有回應。
張輔則是不急的躺在一旁等待着,反正他的話已經說完,嵩宮惠梨也已經全部聽完。後面嵩宮惠梨到底是以什麽樣的态度和心情接受這番話,已經和張輔的關系不大了,話雖有些絕情,但事實就是如此。
“事情是這樣嗎……”死寂般的沉默後,嵩宮惠梨開口了,語氣不喜不悲,張輔一時間聽不出她究竟如何。
“嗯。”張輔應答着:“抱歉,似乎是讓你失望了,不過這就是我的态度,雖然令你傷心了,但我想還是早點說出來的好。”
“還是這樣嗎?”嵩宮惠梨平靜的語氣瞬間崩塌,原本清脆的嗓音顫抖起來,話語一陣哽咽,鼻頭抽動,雖然黑夜看不清,但張輔明白她是哭了。
“嗚~還跟幾年前一樣嗎?”嗚咽着,嵩宮惠梨一邊落淚一邊說着,話語中似有無盡的哀怨:“嗚嗚~就算如今不記得我了,也要拒絕我嗎?我有那麽不堪嗎?”
聽到嵩宮惠梨哭了起來,張輔立刻傻眼了。
如果說在“希望學園”中遇到的“超高校級軍人”的“戰刃骸”是張輔無法掌控的一種女性,原因很明顯,這是因爲實力的差距。
那麽其實張輔還有另外一種無法掌控的女性,這就是哭泣中的女性,因爲張輔一聽到女人哭,就會立馬慌神,或許是天性使然,總之這點是張輔的軟肋。
看到嵩宮惠梨落淚,張輔慌了。
掀開身上的毛毯,張輔想要起身開燈,看看嵩宮惠梨到底怎麽樣了。
旁邊在哭泣的嵩宮惠梨似乎感覺到想要起身離開她身邊的張輔,于是趕忙從毛毯中伸出一隻手拉住了張輔的胳膊。
張輔剛剛起身到一半,突然感覺到自己的胳膊被拉住,一個不穩直接倒了下去,随着嵩宮惠梨用力的一拉,整個身子都被拉進了嵩宮惠梨的毛毯中。
接來下,張輔就感覺到自己身子被嵩宮惠梨用雙臂緊緊地環繞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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