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鳳翔引着三個旅長往府中走,走了一會,李克成發現不對勁了,他警覺的問:“冠宇兄,你讨姨太太就請了我們三人呐?怎麽貴府這麽冷清。”
一聽他這樣說,其他兩人也感覺不對,這走了一路,府上靜悄悄的,全然不像是讨姨太太的熱鬧場景,且不說沒有唱大戲的,就是樂班聲都沒有。他們均把目光轉向駱鳳翔,幾人的副官暗地裏已經按住腰上的配槍。
駱鳳翔将衆人反應看在眼裏,他半真半假的說:“怎麽着,來到老哥府上,還怕老哥吃了你們。”
李克成打了個哈哈,卻是不肯再走,他停步說道:“不瞞老哥,我想起軍座吩咐的事情沒辦完,先走一步,這頓飯,改日回請你。”
其他兩人也是這副腔調,看着駱鳳翔的眼神都是怪怪的。
駱鳳翔心中一緊,正要說話,就聽從前面傳來一聲長笑聲,有個年青人朗聲說道:“幾位旅長都是從戰場上下來的人,這麽膽小可不行。”
駱鳳翔聽到這個聲音松了口氣,他扭頭一看,李伯陽施施然的走了出來,對着幾人抱拳說道:“駱參謀長娶姨太太是假,我請大家相見是真。”
李克成冷着看了駱鳳翔一眼,眯着眼問道:“你是誰?”
李伯陽掃過衆人,正色道:“廣州革命軍元帥府黨軍第一旅第三團團長,李伯陽。”
李伯陽的自報家門把在場的人吓了一跳,李克成嘩啦一下從腰上拔出手槍,指着李伯陽,神色緊張道:“冠宇兄,你要造反麽?”
其他人也紛紛掏出手槍,不過他們面面相觑,俱不知所措。
李伯陽被槍指着卻神色不改,他冷眼看着李克成,說道:“李旅長,把槍收起來,如果我要動手,還輪的上你用槍指着我,還有諸位,放下槍,咱們談一談。’
李克成與駱鳳翔對視一眼,他知道李伯陽所言不虛,既然幾人進了圈套,對方一定有所準備,他給副官使了個眼色,把槍放下。
“李旅長是楊坤如親信?”李伯陽忽然問道:
李克成面上冷笑,說道:“親信談不上,可也跟了軍座數年。”
“良禽擇木而栖,是該換了。”李伯陽側身讓出位置,伸出右手,說道:“裏面已經備好美酒,請吧。”
李克成狠狠的瞪了一眼駱鳳翔,甩手向前走去,其他人神色複雜,也都走了進去,駱鳳翔看向李伯陽,隻見他使了個眼色,低聲說道:“一切有我。”
進了客廳,衆人紛紛入座,可是衆人都低着頭,不肯說話。
李伯陽走進客廳,環視衆人,笑道:“既然來了,就議一議吧。”
李克成冷笑,說道:“若是不議,是不是就要摔杯爲号,把我們綁了。”
李伯陽哈哈一笑,他忽的甩手從桌子上拿起一個酒杯,丢在地上,碎裂的杯聲觸動在座人的神經,大家再一次掏出手槍,劍拔弩張。
李伯陽擺了擺手,示意駱鳳翔放下手槍,他砸吧着嘴,問李克成:“杯也摔了,可沒有爲号。”
李克成面色難看,不再說話。
李伯陽雙手撐在酒桌上,目光炯炯,道:“我今天來,是代表廣州大元帥府封官來了。”
衆人耳朵一動,他們把目光轉向李伯陽,想聽聽他怎麽講。李伯陽笑道:“大家手裏部隊衆多,守着一個惠州怕是不夠分吧。”
周俊三皺着眉頭,不悅道:“李團長,我們夠不夠分,和你有什麽關系。”
李伯陽看了他一眼,說道:“我要你們聯名通電請楊坤如下野。”
“絕無可能。”
“做夢!”
三個旅長拍桌子的拍桌子,摔盤子的摔盤子,看樣子一萬個不同意。
駱鳳翔面色慘白,他沒有想到三個旅長這麽堅決。李伯陽神色不變,呵呵笑道:“先别忙着拒絕,剛才我帶來大元帥府的任命,駱參謀長現在已經是革命政府大元帥府直轄第八師師長兼惠州警備司令。”
“嘶!”在座的人倒吸一口涼氣,這任命可不輕,幾乎是替代楊坤如的地位。他們頗爲意動的看着李伯陽,想聽聽後話。
李伯陽緩聲道:“當然,各位如果也像駱師長一樣投身革命,大本營不會虧待你們的,現在整個東江都在我們手中,正是缺少忠于革命的部隊。”
周俊三悄悄咽下一口唾沫,這年頭什麽最好,地盤最好,有了地盤就有了錢,有了錢就有了部隊,他直接問道:“我能得到什麽?”
李伯陽想都沒有想,脫口而出:“大元帥府第九師師長,河源警備司令。”
周俊三眼放亮光,他一拍桌子,興奮道:“我幹了。”
李祥攥緊拳頭,火熱的眼神看向李伯陽,李伯陽了然,直接說道:“第十師,新豐警備司令。”
李祥面露微笑,新豐是個膏腴之地,很不錯。
最後僅剩下的李克成久久沒有說話,他早就對這優厚的招攬把持不住,可剛才兩人很不愉快,他礙于面子,默不作聲。
李伯陽心思缜密,怎麽會猜不出李克成心裏的小算盤,他誠懇的說道:“李旅長,楊坤如已是若日黃花,而革命政府才是旭日朝陽,莫要猶豫了。”
李克成聽到這話,暗地松了口氣,李伯陽給他台階下,他歎道:“李團長你說怎麽辦吧,我們聽你的。”
“好!”李伯陽與駱鳳翔相視一笑,他指着李克成說道:“李旅長,龍川地勢險要,就任命你爲龍川警備司令兼第十一師師長。”
李克成心中一合計,龍川确實是個好地方,他滿意的點點頭。
李伯陽面色沉穩,揮斥方遒道:“諸位,請馬上聯名通電,請楊坤如軍長下野,我知曉諸位追随楊坤如多年,能不打仗,咱們盡量不打。”
駱鳳翔幾人聽了連連點頭,他們打心裏也不願對老長官動槍,能不動手,盡量不動手。
很快一封明電發出,各方都收到了這封特殊的聯名通電。
“軍座,大事不好了。”
楊坤如正摟着兩個小妾酣睡,就聽外面一陣哭嚎,随即一聲巨響,房門被人猛地撞開。他猛然驚醒,伸手從枕頭下面抽出配槍,剛上了膛,就看到屋子裏面的燈亮了。
楊坤如用槍指着屋子,眼睛适應了一下強光,終于看清了闖入房裏的是誰,他松了口氣,随即指着來人的鼻子罵道:“你他娘嚎什麽嚎,老子還活的好好地。”
來人是他的副參謀長,是他的遠房表弟,隻見他的表弟滿頭大汗,急道:“軍座,大事不好了,部隊造反了?”
楊坤如臉色劇變,他驚道:“是誰造反了?那個旅?”
副參謀長急的說不出話來,半天才說道:“都反了,他們聯名通電,請你下野。”
楊坤如面色慘白,聯名通電,這是早有預謀,他光腳踩在地上,不住地轉圈,下野他肯定是不願意,可四個旅長都反了,他心裏沒底,不曉得部隊中有還有多少人願意聽令,想了半天,終于想出了個辦法,楊坤如說道:“你去給我召集全軍連長,我要召開連長以上會議,如果大家都反我,我就下野。”
副參謀長咽下一口唾沫。咬牙扭頭沖了出去。
不多久,李伯陽得知楊坤如此舉後,暗道此人倒是有幾分本事,他吩咐幾個旅長不要去阻止,并要求衆人與他同去參加。
很快,上百人的連以上軍官都聚在楊坤如的府前,楊坤如穿着軍裝走出來,身後跟着忠于他的衛隊。
“弟兄們,各旅旅長讓我下野,我楊坤如想聽一聽你們的看法。”楊坤如紅着眼眶,聲音嘶啞。
在場軍官沉默着,前排的軍官說道:“革命軍勢如破竹,惠州孤城不能再守,如軍長一定要死守惠州,我們可以将槍械交還軍長,請軍長自己死守吧。”
其他軍官也紛紛表态,在場之人竟然沒有一人反對。楊坤如一時愣住,他沒有想到自己今天竟然落得衆叛親離的下場,他面色猙獰,就像掏出手槍把眼前這群叛徒通通斃了,可他手摸到槍上的時候,被槍把子上的冰冷驚醒。
就在這時,後面的軍官慢慢讓開一條道路,楊坤如擡頭一看,隻見一個相貌英武的年青人走在前面,駱鳳翔、李克成等旅長緊随以後。他心中和明鏡似得,這一定就是策反全軍的主謀,可是他想不到,這麽年青的人是怎麽能說動追随自己多年的部下。
李伯陽微微一笑,對楊坤如說道:“楊軍長,請通電下野吧。”
“你是誰?”
楊坤如身子一震,從牙縫裏說道:
“黃埔一期畢業生,黨軍第一旅三團團長”李伯陽灑然一笑,挺起身姿說道:“李伯陽。”
楊坤如身子抖了抖,又問:“你今年多大?”
李伯陽如實說道:“剛滿十七。”
楊坤如神色複雜,仰天長歎,道:“革命軍由你這等少年英才,如何不興。”(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