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向東的視線一直移動到最高一層,也就是第四層,看到了尖頂下畫着一樣東西,分明是一隻筆畫簡練的眼睛,好像在哪兒看到過,但是一時想不起來了。
這隻眼睛下面,是一個白色粉末畫的方框,從位置看,不是窗戶,像是屋檐下的氣窗,但是比一般的氣窗大得多,是窄長條形的,如果繪畫者真的隻是想畫一扇窗,那麽這扇窗戶在所有這些塗鴉中,也算比例失調最嚴重的。
老趙仔細看了一會兒,方框裏的的岩石文理似乎和外面的不一樣,色澤更深。他調了調焦距,仔細分辨了一會兒,還是看不太清楚,那裏可能是一個長方形的洞,也或者是一片顔色稍深的岩石。當然無論如何,天然洞穴,或者岩石都不太可能是四方外形的,所以他敏銳地感覺到了或許有門。
他徑直走到這座畫中歪歪扭扭的高樓下面,擡頭仰望尖頂下方,那裏大約離地有20米。他試着攀着岩壁爬了一下,岩壁倒不是如牆一樣完全平直,也有一些凹凸,但是要上去實在有些困難,要是剛才那輛挖掘機沒有被炸毀,倒是可以将抓鬥擡升到最高,說不定可以夠到。
他突然轉過身,擡頭觀瞧兩邊巨大的龍門天車支架,說來也巧,幾乎就是夾着這座畫中樓建起來的,其中一根桁架,幾乎就對着那片陰影,而龍門吊下方的控制室如果沿着龍門吊中間的滑軌,則可以移動到一個靠到一個非常近的地方,或許還夠不到,但是可以從很近的距離觀察一下,這片陰影到底是怎麽回事。
打定主意,趙向東迅速跑到另一側支架下,攀着梯子爬進控制室。控制室内一片燈光閃爍,顯然這裏的電力也已經恢複,他一把将控制台上亂七八糟的東西全都掃到地上,露出了各種開關,還有旁邊的操作規程,他一目十行,看了個大概,然後啓動了最大的一個紅色開關。
一側電動絞車隆隆響起,懸在半空的控制室也開始抖動起來。他撥動開關,控制室開始向一側移動,看來這裏的設備還都保持完好。眼看那片陰影越來越近,高度似乎還在控制室上方一點點。
“哐!”的一聲響,控制室已經移動到龍門吊另一頭,距離那片陰影咫尺之遙了。趙向東站在玻璃窗邊上,可以看到就在上方2米的地方。他用力頂開控制室頂部鐵蓋子,一躍而起,抓住邊緣爬了上去,幾下就站到了控制室頂部,然後又爬上一根2尺寬的鋼制桁架上。走在這橘黃色的桁架上,腳下發出砰砰的響聲,他突然覺得自己不是第一次站在這裏,這樣的場景,似乎在自己的夢境裏出現過一次,不過現在他沒工夫細追究。
站在20于米高的地方,他盡量不去分心想太多,小心移動步伐向前走,終于走到了那片長條形陰影對面,用手電照了照,确認不是一個洞穴,而是一塊遮擋在那裏的闆,也許闆後面什麽也沒有,也許有一個洞。
他左右、上下查看,發現腳下有人用白色粉筆畫了一排虛線,旁邊也畫了一隻眼睛,他聳了聳肩不解其意,于是一腳跨過了白色虛線,走到鋼鐵支架的最前端,距離那塊豎着的闆還有1米多遠,如果那裏是一個洞,他幾乎可以不帶助跑跳進去,不過那裏現在擋着,這片陰影到底是什麽東西還不清楚,手腳都夠不到。他低頭向下看了一眼,下面有六層樓那麽高。
“是不是先下去找一工具捅一下?”他心裏想着,舉着手電再次近距離掃審視這塊闆。
由于洞穴内所有的燈光,都不高于桁架高度,所以上方還是比較暗。他移動光線看了一會兒,也看不出名堂,隻能猜測這塊闆的材質是木頭的,好像刷了一層特殊的油漆,顯得暗淡無光。
最終他的手電又照到了木闆上方的那隻眼睛,總覺得在哪兒還見過一次,不是很久以前,應該就在最近幾天。他突然想起,自己在孤身追殺魇魔的時候,也曾在一根木樁上發現了一樣的眼睛,在黃泉幕府的匾額上也有類似的,但是又一細琢磨,這種兩筆畫成的眼睛,也不是什麽稀罕事,世上很多人都是這樣畫的。比如在商場的落地玻璃上就常有,用來提醒人們不要一頭撞上去,林阿大在菜場公示黑闆上也畫着一個類似的眼睛,但是稍微複雜些,略多了幾根睫毛,專門用以提醒商戶們,注意他那些新**的各項管理措施和各種各樣的收費名目。
不管怎麽樣,在某處畫一隻眼睛,肯定是起提醒作用的,這幾乎是某種約定俗稱的标志。
趙屠夫心裏嘀咕的時候,手上的手電強光就一直指着這隻線條簡單的眼睛,前後不下十秒鍾。
耳聽見咯咯響聲,好像哪裏附近那裏的鐵鏈松脫了。趙向東從發呆狀态轉醒,趕緊四下亂看,生怕鋼鐵桁架出了問題,但是腳下穩如泰山,再轉回頭來,隻見那片陰影正向自己壓過來。
他下意識側轉就地一滾,在這樣狹窄的地界做這樣劇烈的動作着實有些冒險,但是情急之下隻能出此下策。
一聲巨響,什麽東西在他身後砸了下來。他穩住心神轉身再看。正是那塊嵌入岩石的木闆,掉落下來,還就正好砸在鋼鐵桁架上畫的那道虛線上,現在他總算知道那道虛線的意思了。
“卧槽,你寫幾個字會死啊?打什麽啞謎,差點把老子拍下去。”
他一邊罵,一邊揮舞雙手趕散嗆人的煙塵。
畢竟有驚無險,再看這道木闆,竟然成了一道飛架兩邊的橋梁,前面岩壁上赫然多了一個黑漆漆的長方形的洞口。
他回想了一下,不記得自己觸動了哪裏的機關,至多隻是用手電照過那隻眼睛罷了。
“對了,那隻眼睛?”
再舉起手電筒看時,那隻眼睛竟然不見了。
如果說,剛才他對自己是否再次一腳踏進未知世界,仍然心存疑惑的話,現在完全可以斷定自己又一次失足掉進來了,雖然他還無法确定,銀豪集團本是否與月宮有所牽連,但是至少畫下這些東西的人,是有關聯的。粉筆繪制的眼睛固然很容易擦掉,但是不至于憑空消失,這是他知道的常識,但是最近一段時間,他曾經深信的各種常識,已經接二連三地被颠覆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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