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想當個小白臉啊。
這是一直以來都有過的妄想,甚至于在接觸到了部室裏的那個自爆狂魔bitch谷八幡之後,這種念頭就愈發的璀璨了起來。
想當個簡單的家庭主夫,想當個吃飽睡睡飽吃的閑漢,想當個不務正業整天聊天打屁的鍵盤俠,但這所有的一切,都是建立在經濟的基礎上。
離開家的生活事實上并不算好過,當初要不是花音的及時趕到,或許自己也隻能是混迹于流浪漢大軍中微不足道的一員了吧。就單單是這一點來說,無論怎麽報答她都嫌太少了。
沒有向公司提供作品是自己一廂情願的主意,說不上報複,更多的隻是懶得去理會那裏面紛紛擾擾的利益集團了。那對他們而言就更加的無所謂了,一個譜曲的而已,要多少有多少的存在,與一個跟當紅偶像有太多剪不斷理還亂的人比起來,利害關系根本就不言而喻了吧。
所以,他們注定要分隔兩地。
悠是有自己的尊嚴的,拾人牙慧的事情做不來,被人抛棄更是難受,既然如此那何苦還要牽強磨合,搞得大家不舒服。所以雙方也就維持了一個名存實亡的合約,就互相的不理會生死了。
也是由此,在他買車和房之後,生活就變得拮據了起來。
好在因爲花音的堅持,幾首作品的版權并未被買斷,是以每個月都還像是家長寄生活費過來一樣,總能夠扣扣索索的得到些分潤。
這樣的日子持續的并不長久,很快的他就聯系上了其他的同人社團,以這種賺取外快的方式一直堅持到了如今。雖然不能說是家資闊綽揮金如土,但是要一家幾人生活無憂還是完全沒有問題的。
所以,善解人意的花音也是一針見血的指出了他的難處,在那個高消費的地方深造數年的話,以他當前的經濟能力,正常的開銷大概是可以堅持個兩年左右。
但也僅僅是兩年而已。
除非是要把在千葉的不動産賣掉,或者是勤工儉學,更或者的,在花音話語裏隐藏着的那個含義,那個依靠着她,當她的小白臉的這個辭藻。
她是怕傷害到了悠的,所以說的很含糊,但是話筒另一旁的兩個人可都不是笨蛋。不說在劇痛中扭曲的臉上還可以在嘴角露出‘淳樸’微笑的春日野悠了,就是穹也是,突然的就再一口的咬住了悠的肩膀,像是小狗一樣有些小幅度的左右撕扯着,帶起他一些無聲的顫抖。
快樂可以分享開來,讓大家都快樂。痛苦也可以傳遞出去,讓别人也難過。隻有才能,才是自己的。
而才能,是能夠用盡的。
這個是真理。
所以黃金周回來之後在他重新面對自己的時候,他真切的感受到了擔憂,以及對未來未知的恐懼和抵觸。
創作者的身份對于他而言并不是個什麽太光彩的詞語,那隻是個形容突發奇想的靈感的一個借口,一個不真切的謊言而已。
他曾經日日夜夜都在思索,如果有一天,這份音樂上的才華用盡了,這份豪華的造詣流空了,那麽他還能不能在這條路上繼續走下去?
他曾經不怕死亡。
他曾經不怕才華的耗盡。
他曾經自信而且自戀,孤高卻又執拗,任性的将自己的才能揮霍在不值當的位置裏。
好比是一首歌,一首能夠醉人的曲調,賣給由興趣架構起來的同人社團裏值十萬J,可是如果這首歌一開始的時候是放到專業的門戶網站或者音樂公司裏呢?那所能夠産生的價值,将會瞬間超過十倍。如果是由最受歡迎的藝人演奏的話,那麽很可能将是數十倍上百倍價值的逐層疊加,更是非同凡響。
才華能用盡的。
而才華,是人最值錢的地方了。
就在今天,他被花音給點明了最直觀也是平時最不想要去面對的事實。
如果繼續這麽下去的話,他很有可能将要因爲才能的耗盡而走向下坡路!
如果,什麽都不做的話,那麽真的很可能。。。
心開始慌了。
劍橋大學隻是個借口,因爲那裏是雪之下雪穗成長過的地方,所以想去看看而已,事實上并沒有什麽非做不可的事。但是眼下的,關于一個很有可能是自己急需的機會的話,那麽是不是應該就這麽的接下來?
握住她,伸向自己的手呢?就像是從前那樣,握住她的手,一起走向人生的另一個開始。
維也納音樂和表演藝術大學嗎?那個傳說中文化高雅,自然優美的藝術王國?
“悠君?”
或許是這邊的沉默過于的久了,正在急切等待着答案的花音有些黯然,像是在确定着通話是不是在繼續進行着那樣,輕輕的嘟哝了一聲。
“啊,在,嗯,我在的,花音。。。”
悠開始有些語無倫次了。至少是從今晚之前,他完全沒有這麽迫切的想要掂量清楚自己的分量,從來沒有這麽深刻的領會到自己對于宏偉藝術的匮乏和渺小。
如果,真的可以去的,可以到那個歐洲最著名的藝術都市深造,那麽對于自己的将來而言,無論如何都是一個巨大的長進的吧。
“如果,我說的是如果,真的去了的話,要多久才能回來?”
一聽到這句話,花音就像是黑白色的相片裏,突然間就被注入了無盡的璀璨色彩一樣,鮮活動人,“随時都是可以回來的悠君!但是要學業的達成,我們最好還是完整而腳踏實地的學完四年哦!預定的出發時間是兩個月後,也就是你們放暑假的時候了。所以,悠君的話,那個。。。”
穹沒有繼續咬下去了。
有種奇怪而壓抑的感覺,那感覺就像是自己的東西正在被别的人不斷的,一次又一次的搶奪了一般,有些憤懑和無力,以及更多的,是徹底的茫然和哀愁。
不經意間,她抱緊着他。
她突然想起來了,自己在前一刻還在跟他的大哥要求得到一個可以被正視,被平等對待的朋友的角色,而不是任性刁蠻,可以随意的欺壓他的妹妹的身份。
那麽,自己剛剛做的這些,不就是從根本上将那些說辭砸的破破爛爛了嗎?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既然連自己都無法做到,那麽強求身爲兄長的他那還有什麽意義可言嗎?
脫力了似得,将腦袋頂在他的手臂上,側過頭在黑暗中尋找着他碧綠而幽深的眼眸。如同熒光一般的,很輕易的捕捉到了,那看向自己的眸子裏,沒有責難,沒有哀怨,隻有他對于他自身選擇的徘徊與掙紮,以及看過來的,不加掩飾的愛憐。
三個人的雨夜,終将做出屬于兩個人的抉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