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第一縷陽光透過窗簾滲入屋内,靜悄悄地隻有若有若無的呼吸聲,簡易的布局顯得大大的房間空蕩蕩的,靠窗邊上擺着一張床,地闆上到處是雜亂的衣物、書籍,彷佛主人從來都不收拾一般。大開着的窗戶吹進來一陣涼風,門口的紫色風鈴微微作響。
已經不早了嘛……今天還有事,不能再躺着了。悄悄對着自己說,從床上坐起來,看着雜亂不堪的房間,算了,等到什麽時候有空了再來收拾吧,真是的,每天都被那些奇奇怪怪的夢搞得都睡不了一個好覺,煩死了。走到浴室,對着鏡子看着那張再熟悉不過的臉,永遠都去不掉的黑眼圈,該死!一拳打在了透明的玻璃闆上,低垂着頭,灰白色的碎發遮住了眼睛,爲什麽偏偏是什麽都記不起來的我一定要做那些可惡的夢,爲什麽就不能放過我。
縱雖如此,但是發牢騷也不能解決問題。擡起頭看着已經有了絲絲裂紋的光滑鏡面,左眼烏黑的瞳孔與右眼蒼白的、和眼白分不清楚的灰白色瞳孔相對,努力把臉湊近鏡子,想要從漆黑的左眼中看到一絲不同,卻隻能看到黑影中自己的倒影,除此以外什麽都沒有。
不得不去把額前的劉海放下去遮擋住迥異的左眼,爲了太過引起别人的注意也就隻好如此了。重複着每天早上都要做的事,穿戴好衣服,看着試衣鏡中被嚴實的警衛隊制服包裹住的自己,明明是炎炎夏日卻感不到絲毫熱意,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不是一個正常人,嘛,是不是正常人無所謂了,連自己是誰、從哪裏來的都不知道,就那麽糊糊塗塗沉睡了十幾年,突然醒來感覺到什麽都沒有意義了。
偶然瞥見挂在自己胸口的水晶項鏈,又回想起斬首贊克出沒的那幾天晚上自己遇到的兩個殺手,尤其是帝國頭号通緝犯的女殺手——赤瞳。雖然并不知道自己和她有什麽關聯,可是總有一股熟悉的感覺,看着她傷心的樣子自己也會心痛,不由得就對自己的身份産生了懷疑。
大臣給的一切解釋的确很沒有說服力,但是還是可以作爲自己活下去的理由的,畢竟作爲帝王的長子,從小被奸人所害而沉睡了十幾年,這個身世就好像是某些不入流小說家的作品一樣,幻想自己高貴的身世,徘徊在現實與精神世界之中。
下樓,這裏是帝國警衛隊的辦事處,身爲帝國警衛隊隊長的自己、不想活在皇宮那明争暗鬥的氛圍中的自己也就暫時住在這裏了,此間也見過幾次現任的帝王——自己名義上的弟弟。初次見面時都有些不習慣,兩個人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麽,隻是聊着一些帝國的無聊事。
不過難得的自己竟然參加了政治,說是帝國大将軍之一的艾斯德斯在北方大破北方異民族軍,還俘虜了他們的将軍、王子——努馬·塞卡。不知道爲什麽第一次聽到這個名字好像内心有着一絲的觸動,不過這次是要決定他的生死,大臣、帝王和一衆大臣贊成立馬處死他以振軍威,但是自己持不同态度,當然也包含着私心……
通過閱讀史料、地方官員的文獻,自己知道了帝國的現狀,南有革命軍形成一大威脅以及最讓人頭疼的暗殺部隊夜襲,北方、西方都有異民族威脅,貿然殺了努馬·塞卡并沒有什麽實際的意義,不如以他作爲人質要求北方國家,然後再以暗殺部隊中的赤瞳或剛剛加入的那個男人作爲交換對象,不僅可以挑撥北方國家和革命軍之間的關系,又可以削弱夜襲的實力,一舉兩得。更重要的是自己可以接近赤瞳和那個不知道名字的男人,也許通過他們可以想起自己是誰。
自己嚴密的計劃受到了所有人的支持,大臣更是表示欽佩自己的謀劃,但是聽到交換人質的對象時,他的眼中不留痕迹地閃過一絲寒光,但是這件事最後還是全部交由自己全程操控了。
具體要求什麽的已經給北方異民族以書面的形式寄過去了,應該很快就會有答複。押送努馬·塞卡的艾斯德斯将軍正在班師回朝的途中,現在隻等革命軍那邊的反應了。
先把這件事放一放,今天大臣說是要爲自己蘇醒舉行慶典,聽他的語氣說并沒有事先告照民下,隻是說帝王今天下午将會舉行一次遊行,讓所有平民做好準備。所以現在大概沒有下層人知道自己的身份。
但是這樣也好……和已經到達工作崗位的部下打招呼,好幾個性格開朗的人還能和自己開幾個玩笑,起碼沒有受到别人的排斥。
來到自己的辦公室,發現桌子上放着一封信,這是一封調離令,要求自己卸掉帝都警衛隊隊長的職務,明天上午到帝都内某一處報道,參加某個特殊的機構,谔谔,又得搬家了,好麻煩啊~~看來中午還得請隊員們出去吃一頓,啊啊,好心疼錢包啊!
下了樓,照例去巡視自己的轄區——帝都南部一個港口地區,反正是最後一次了。
爲了保證帝都的供給,始皇帝在建都之後就着手開辟了一條巨大的運河,将各地的物資源源不斷運來帝都供皇室享用,每天都會有來來往往的大小船隻,小商販們經常在這裏擺攤。
巨大的運河自然不隻方便了物資的調動,當然也爲經濟、交通做出了巨大的貢獻。
因爲這裏屬于貿易區所以小偷小摸、打架鬥毆的事情時有發生,在自己被調到這裏之前可以說是已經亂成了一團麻,一些身強力壯卻又想不勞而獲的青年、中年人組合成了大大小小的幫派,搶占地盤、打砸攤鋪。小商販們通過向這些幫派繳納保護費來尋求保護,花大價錢還能給自己生意上的對手來找一些麻煩,而帝都警衛隊的成員也不敢輕易幹涉這些幫派的活動,因爲每一個幫派後面都站着一個個身世顯赫的貴族,平民出身的警衛隊隊員們根本惹不起他們。
這些還隻能算是小打小鬧,真正可怕的是……人口貿易,說難聽些就是販賣人口,他們有固定的組織和紀律,将從帝國各地拐賣而來的人們運送到這裏,通過建設在地下的黑市将一些身強力壯的男子當作奴隸販賣,而一些姿色較好的女性則成了貴族的玩物,發洩的奴隸,如果隻是這樣還算是幸運,如果落到一些有特殊癖好的貴族手中,那才是地獄一般的感覺。
販賣人口并不算是高利潤,真正暴利的是販賣“自由”,當然,“自由”是業内人士對自己貨物的稱呼,真正的“自由”是一箱箱黑色的塊狀固體,用一個不太好聽的稱謂就是——毒品。随處可見身體瘦弱手裏拿着長杆煙槍的人坐在深巷裏,甚至街頭上,不論男女,而且女性的人數大多超過了男性,滿懷希望地來到了帝都,想要在這裏尋找幸福,隻不過是在一杯透明的水中迷失了自我,等到醒過來就會發現自己渾身裸露地躺在不知名的地方,眼中早已失去了對未來的渴望,隻如行屍走肉一般苟活着,吸食毒品來麻木自己本已麻木的心。
總而言之,在自己來到這裏之前,這裏就是一個絕對混亂的地方,每天都會有人不明不白地死在街頭,空氣中也永遠彌漫着一股血腥的味道。剛剛上任整頓完警衛隊内部之後,在分配任務地區時就發現了這個一直沒有隊員提起的地方。怎麽也忘不掉當自己向别人詢問這裏的具體情況時那恐懼臉色,忘不掉隊員們對自己的勸阻。
不過自己還是來了,隻是孤身一人,看到那裏人們對自己驚訝、不屑、無聊的眼神之後,見到這裏的一切後,果斷隻能用暴力來解決問題了。等到後來召集所有隊員們來收拾慘劇時,原本繁華的地帶已經面目全非,堆積如山的屍體在陽光的照射下發出惡臭,隻剩下毒瘾者癡癡地看着這一幕拍着手、放肆地大笑着。
不過也很奇怪,明明是第一次殺人卻那麽果斷,絲毫沒有猶豫,沾滿血迹的制服已經洗不幹淨了。這就是罪惡的下場,一想到這都是自己做的,心裏竟然升起一絲自豪。
自那以後整個港口地區就一躍成爲帝都治安最好的地方,也許在全帝國也是這樣子吧。而且上面也沒有絲毫的反應,畢竟自己可是帝國王子。嚴令禁止了人口貿易和毒品貿易,也沒有人敢于反駁自己,這種掌控權利的感覺……還不錯嘛。
本來以爲會得到廣大市民的敬仰和愛戴,但是卻不是這樣,他們看着我的眼神裏充滿了恐懼,難道我做錯了嗎?
不過出風頭總是要付出代價的,很快幾個不知道自己身份的小貴族就找上了自己的麻煩,不用自己出手,警衛隊的人就把他們胖揍了一頓,自那以後再也沒有人敢來找自己的麻煩,那幾個小貴族也徹底從帝都消失。
慢步在港口邊上,迎面涼風習習吹來,雖然剛剛經曆過一場巨大的變革,但是商販們很快适應了這一切,市民們也敢來這裏買海産品什麽的了,不知不覺熱鬧了許多。
走着走着,發現迎面走過來的人臉上的表情似乎都帶着一絲的恐懼,腳步也很快好像發生了什麽事情似的。沒想到最後一次執勤了也不能讓我消停會兒。
走近了,一個巨大的人影露出來,是一個壯碩的男人,他裸露着上半身,胸口一道道讓人看了都感到心寒的疤痕,臉部戴着一個面具,總之看起來不是什麽善類,他的身旁有一個漂亮的年輕婦女,懷裏還抱着一個小女孩兒,男人右手抱着那個年輕的婦女,還以爲那個高大的男人是流氓的我差點就上去給那個男人一腳了,剛剛走到他的身前,小女孩一聲“爸爸”頓時讓我淩亂了……
這都是什麽啊?美女與野獸?不帶這麽玩的吧?無數吐槽的話從内心湧出,看到婦人站在高大男人身旁的笑容時,刹那間,我理解了什麽是愛……
抱着對高大男人深深的敬意,我捂着臉,在這對夫婦詫異的目光中,在圍觀市民的唏噓中,逃離了這裏。
啊啊,明明就要離開這裏了爲什麽還要出這種洋相啊?好不容易才建立起來的形象就這麽毀了啊!躲在巷子裏的我心底懊惱地說到。
不過還真是人不可貌相呢,看那個男人的穿着好像是帝國焚燒部隊的人呢。
焚燒?怎麽、怎麽突然頭好痛……腦中突然換了一副景象,身後炙熱的火光似乎要将自己吞噬,不斷地跑,片刻不能停下來啊……
頭好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