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沉沉,伸手難見五指。
十來道如幽靈一般的身影,悄然無聲的落在了小黑屋前。
小屋的門依然沒有修補過,外面又堆起了無數落葉,屋内的燈已經熄滅了。
柳天賜不悅的看向其中一名黑衣人,隻見那人輕輕的點了點頭,他這才背着手緩步向小屋走去。
他沒有半點掩飾,也不用掩飾,因爲像沈滄這樣的三階武者,他翻手就能滅殺。
有人想跟去圍堵,卻被他擡手止住,他要親手爲兒子報仇,要親手将那沈滄的骨頭一根根拆散。
本來還有顧慮,但聽到屋内那一道均勻的呼吸聲,柳天賜反而放慢了腳步。
這不是大意,他也知道北邙學院有五名五階強者,所以在之前他就用神識搜索了一遍,确定小屋一裏之内沒有高手的氣息,并且刻意将氣息收斂,這才敢于這般毫無顧慮。
側門距離這裏不遠,柳天賜有信心在滅殺沈滄之後,那幾名五階強者趕來之前脫身。
隻要出了北邙學院,沒人能對他怎樣。
他不相信,北邙學院的那些強者,會爲一個三階的螞蟻徹底跟柳家開戰。
若是一個月前,他對淩天還有些顧忌,但他現在也是五階,并且還是五階中期,他認爲就算真的跟淩天交手,也具備了這資格。
即使還不是淩天的對手,但他要走,整個北邙城也沒幾人能攔得住。
随着柳天賜的逼近,小屋内呼吸似乎變得沉重起來。
柳天賜冷笑道:“嘿嘿,小雜種,知道害怕了麽?這就對了…..”
随後,他走進了小屋,走向了那簡陋的高低床。
床上有人,也在這個時候将被褥拿開,并且露出了整張臉。
這張臉,柳天賜似曾相識…
“怎麽是你…”柳天賜臉色大變。
“柳家主,久違了..”葉天南微微一笑,整張臉變得猙獰無比。
其實,他隻是想禮貌的笑笑,但還是将嘴角給笑裂了,畢竟弑天者臉皮很脆弱,達不到某種境界,那張臉根本就不似人臉。
柳天賜轉身就走,但這時小木門旁出現了一個人,正是北邙學院的副院長大人。
“來了,就别走了吧!真當是你家後花園了?”白石笑眯眯的說道。
這個時候,很多事情都不用解釋了。
白石的出現,是柳天賜意料之中的事,但這個時候出現,卻是他意料之外….
柳天賜眼中閃過了一絲慌亂,但還是故作平靜的問道:“作爲父親,難道爲孩子報仇不應該麽?”
既然門被擋住,柳天賜也就沒有硬闖,他不相信爲了一個三階螞蟻,北邙學院就能對他出手。
雖說來殺沈滄,但沈滄的影子都沒見過不是。
三國戰亂将起,作爲北邙城三大家族的柳家,将會是戰場上最爲中堅的力量,這些任何人都會衡量,這才是柳天賜有恃無恐的根本。
“報仇?你竟然想要報仇?”白石像是聽到了一個笑話,毫無形象的大笑了起來。
葉天南沒有笑,因爲不敢笑了,他怕又将嘴角笑裂,他看着柳天賜,認真的說道:“報仇當然是應該的,那叫沈滄的少年殺了你不成器的兒子,你當然應該報仇。隻是….我不在葉家的這幾年,葉小四,葉小六,還有葉家那上百條人命的仇,我是不是也應該報?”
這幾年,三大家族可不像表面那麽平靜,除了趙家動靜小一些,葉柳兩家在暗地裏火拼了無數次,多數是以葉家慘敗告終。
柳天賜像看白癡一樣看着葉天南,冷冷的道:“說的好像是真的一樣,什麽四四六六的,我不認識,再說了,難道我柳家沒死人麽?說這些恩恩怨怨,又有什麽意思?”
這些江湖恩怨,本來就很難扯清,誰對誰錯在這個時候理論,還真的沒有什麽意思。
但白石接下來的話,就像是一顆天外飛石,狠狠的砸在柳天賜的頭上。
“七十條人命的死氣,就能助一名四階後期的武者,進階到五階中期?這弑天者…..果然是一個禍害啊!”
柳天賜臉色頓時發白,忽熱向一側撞去,轟得一聲,那堵牆就被撞出了一個大窟窿,柳天賜也成功逃出了小屋。
小屋有些年代了,他這麽一撞,那一道牆哪裏經受得住,所以整道牆都垮了,小屋跟着也垮了。
柳天賜惡毒的看了柳天池一眼就要逃走,卻不料幾股強大的氣息已至,顯然是已經恭候多時了。
這個時候,他終于明白爲何沒驚動任何人,就能到這裏。
爲何小屋周圍搜索不到高手的氣息?
爲何手下那些死士會說就隻有沈滄一人?
原來這一切,就是一個局。
是自己的弟弟,與外人所設的一個局。
他原本以爲,就沈滄那樣的螞蚱,殺了便殺了,即使是在北邙學院殺的,以他柳家家主的地位,學院多半也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但是,當白石說出那樣的話來,形式将徹底改變。
弑天者本身就是禁忌,就算發現帝王是弑天者,那麽他也将在下一刻成爲全民公敵。
柳家家主這個身份,顯然已經成爲一張廢紙。
在柳天賜破牆而出之時,柳天池手起刀落,也收割了九名黑衣死士的性命,隻留下了早就被他收買的四名黑衣人,他摸出了一塊白布,正認真的擦着手上的鮮血。
“哥哥,呃……最後一次這麽叫你..”
柳天池淡淡的說道:“其實,我也不是什麽好東西,但自問做不出那樣喪盡天良的事來,幾位大嫂你都能殺,我不得不爲自己的安全做打算。本來,我就以爲你的修煉功法出了問題,淩元帥也隻是懷疑,沒想白老随便試試,你就不打自招了。竟然你是弑天者,那我也算是大義滅親啊!”
不知何時,淩天已經出現在了柳天池身後,他看了看那些倒在地上的黑衣人,又看了看柳天池,然後一臉嫌棄的走到一旁。
另外兩個方向,有兩人靜靜的看着柳天賜。
一位老者,一位中年人。
這兩人正是北邙學院,其中兩位不顯山不露水的五階強者,平時要見他們一面,比見淩天還要困難,沒想到這一次竟然出現了兩位。
小黑屋垮了,白石滿臉土灰的沖了出來,看着柳天賜笑道:“柳家主,可還有什麽要辯解的?你弟弟說你是豬,當時老夫不信呢。”
沈天南是從後面走出來的,因爲他先前的位置距離床邊較近,一看小屋要垮了,他就從窗戶跳了出去。
爲了不節外生枝,沈天南特意将帽子拉下來擋住了臉,不然一定會人看見,他看向柳天賜的目光中盡是羨慕。
因爲,柳天賜的臉跟正常人的臉,沒有多大區别。
有人不是說,要達到某種境界,才能有一張和正常人一樣的臉麽?
難道…..他達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