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裏迷人香也稱之爲醉十裏,它不是什麽毒藥,對人體也不會造成多大的傷害,但是十裏之内,凡是有生命的、能呼吸的,都很難在吸食了醉十裏之後還能保持清醒,除非是那種抗毒能力很強,身體情況異常的人才不會醉在其中。
數十年前,在淩天還是兵馬大元帥的時候,屠家八将爲其鞍前馬後,立下了無數血一般被人遺忘的功勞,爲此,他們付出了常人難于想象的東西,比如說他們的美好家庭,比如說他們曾經俊逸的臉龐,在比如說他們一些敏感神經...
一個沒有經過熱血洗禮的戰士不算戰士,同樣...一個沒有的死的士兵怎麽可能叫烈士!
千魂冢立有屠家八将的墓碑,那是三十年前的事了,也正是三十年前的一役,屠家八将盡數葬送,八門妻兒老小在一夜之間在時間徹底蒸發。
沒人會想到死了三十年的屠家八将還會出現在世人眼中,也沒有人會長期關注千魂冢那萬千冤魂,更沒有人知道這些烈士背後影藏着怎樣的心酸,影藏着怎樣的秘密。
沒有人知道他們,沒有人會刻意記得他們,不過這已經不重要了,至少他們認爲不是很重要,因爲,即使是他們将那一身黑衣褪去,也沒人能辨别出他們,畢竟,沒人能辨别出一張沒有輪廓的臉..
沒人願意将自己影藏在黑影之中,隻是褪去那層保護色的屠家八将,已經再也不可能以真面孔示人,他們渾身上下唯一能見得光隻有那一雙冷漠的雙眸,其餘的地方再難出現在人前。
比如說那張不屬于人類的臉,再比如說他們的的一些知覺神經。
也正是屠家八将沒有嗅覺神經,才不會迷失在十裏迷人香之中。就算香味被他們吸入體内,可沒有該有的知覺,這種連六階強者都招架不住的迷香,怎能奈何得了他們?
淩天就不一樣了,早在先前與雙頭炎龍交手的時候,他就受了不輕的傷勢。尤其是在一擊擊退雙頭炎龍的時候,他動用了那種殺敵一千自損一千五的戰技,直接使得他的傷勢越發嚴重,而那時的一曲泣鬼神的别樣舞曲,直驚得幾人瞪大了眼珠子,他那還會留意到十裏香這種陰人的玩意?
火尾天狐離去之後,屠家兄弟見淩天一直昏迷不醒,他們便帶着昏迷中的淩天離開了叢林。在離開之前,屠一還刻意的搜索了一遍雙頭炎龍大腳丫留下的幾個大坑,可最終卻是一無所獲。
家主在意的那女子已不知去向,偌大的坑中隻留下一大片鮮紅的血迹。
直到幾人離去之後,又過了差不多半柱香左右,一顆倒塌的巨樹被一隻修長的玉手輕柔的掀翻,易馨面色蒼白的站了起來,她晃了晃有些支撐不住的身體,一口鮮血便噴灑而出。
“沈滄是麽?我會讓你後悔來到這個世上,會讓你家人..不!所有跟你有關的人,統統給你陪葬!祈禱吧...祈禱你不會落在我手中,殺千刀的混蛋!你對我做的足夠你死一萬次...”
費力的将一個藥劑瓶子砸向那一個她一輩子都難以忘記的深坑,那是之前在聞到十裏迷人香的時候,易馨迅速服下的特制藥劑,也正是這藥劑才使得她保持清醒,才在幾人瞪大雙眼看那騷狐狸跳舞的時候,她才能在沒人察覺的情況下影藏起來。
藥劑瓶子在坑中炸開,無數碎片濺得一地都是,易馨鳳眼中盡是難言的怨恨,她緊緊的咬着銀牙,咬得是那樣的用力,連白皙的額頭都有青筋促動,似乎她咬的已經不是自己的牙了,而是沈滄的肉!
這一刻,她也恨不得吃沈滄的肉,一想到那殺千刀的混蛋的所作所爲,易馨就忍不住有一種屠殺萬裏的沖動,她幾乎是已經到了暴走的邊緣,這個時候,隻要有人稍稍觸及眉頭,她鐵定将那家夥撕成碎片,然後将那成爲碎片的血肉,一口一口的嚼成肉末...
淩厲的殺氣不由自主的從那纖細的嬌軀散發開來,一地的野草盡數萎靡不堪的撲倒,那參天古樹上的枯葉珊珊落下,然後又被漫天的殺氣攪得四處飛舞。
若是沈滄還在,一定能感受到這股氣息有多麽可怖,甚至在這種壓力之下,憑他那低微的修爲連腳跟都站不穩,說不得連反抗的念頭都沒有,就被這鋪天蓋地的無形殺氣孽殺。
當然,這隻是殺氣而已,不過殺氣中參雜着一種叫仇深似海的東西,如果還有..那麽便隻有不死不休了!
地下的小毒蟲都被随意的扼殺,可見女子心中的怨恨已經到了什麽地步,可見她的怒火已經到了什麽地步,不過....
“啊!”
一道驚呼聲自那小嘴中發出,漫天的殺氣消失的無影無蹤,易馨那纖細而柔軟的嬌軀忽然被一個草結絆倒,但還沒有落下之前,她的兩條玉臂也是在這個時候撐在地上,才不至于與地面來個親密的接觸。
不過,也不知是哪個品行惡劣、道德敗壞的魔獸在這裏大解,留下了碗口大的兩坨排洩物,剛好..剛好那兩隻白嫩的小手一手抓住了一坨。
寂靜,出奇的寂靜!
易馨呆滞的目光平靜的望着那兩堆被自己壓變形的排洩物,由衷的反胃感覺從内心深處湧出,她能感覺到手上傳來的那種粘膩的惡心,她能感覺到她的手臂不受控制的顫抖。
一種前所未有不需要醞釀的情緒再也壓制不住,那小女人才有淚水終于彙集在眼眶,然後不經意間落下了一滴,随後一滴滴落下...
易馨沒有馬上哭出聲,至少目前沒有,直到那淚珠滴落在糞便之上,她那秋水般的瞳孔才不斷放大,然後....
“哇嗚~誰幹的,這是誰幹的,我要殺了你,送你全家給你陪葬..”
“這麽大地方沒有,爲什麽這裏就有了..嗚嗚~”
“啊啊啊!殺千刀的混蛋,不知道找個隐蔽點地方方便麽?你死定了..”
然後,矛頭有轉向了别處..
“嗚嗚~沈滄,你這該死的家夥,你不得好死,你真的該死..”
“你怎麽可以這樣對我,啊!你混蛋、流、氓、你該被雷劈死..”
就這樣,冷豔女人終于第一次毫無保留、毫無形象、撕心裂肺的咒罵起來,而她對于沈滄的怨恨可以說已經到了無以複加的地步,就連哭哭啼啼從戒指中拿出一個個水袋,一遍又一遍清理手掌的同時都不忘用她認爲最惡毒,實則很普通、很常見的惡毒用語一遍一遍,反反複複的咒罵着沈滄,仿佛那兩坨排洩物是沈滄留下的一樣...
一個時辰,易馨整整罵了一個時辰,哭了一個時辰,同樣清洗了一個時辰,她這才邁着有些狼狽的步伐遠去,那狼狽不堪的柔軟背影慢慢消失在黑幕之中..
............
寂靜的夜,那百丈高的懸崖破天荒染上了一層單薄的銀裟,這是從外面好不容易透進來的月光,月光将周邊古樹拖出長長的影子,也給這片兇煞之地帶來一點點安詳的氣息。
當然,這不過是表面的安詳而已..
那詭異的熱流就像滾燙的刀鋒,每一次滑過都能劃出一道模糊的黑色痕迹,也是這裏的植物不同于别處,才忍受的住這種炙熱的溫度,或可能是它們已經習慣了這種環境。
懸崖之上,沈滄無力的靠着一塊巨大的岩石,靜靜感受着背部傳來的溫度,默默凝視着對面那黝黑的火山。他臉上沒有半點情感,即使是那滾燙的風已經吹裂了他那張還算清秀的臉,他都沒有眨一下眼。
對面的火山便是雙頭炎龍的老巢,風就是從那黝黑的山頭吹拂過來的,洛神帝國就在火山的另一頭,隻要翻越這座火山,再往北數千裏就能到達..
隻是....大雪山?還是那年的大雪山麽?
沈滄茫然的望着北方,不知所措淚花早于布滿了他的眼眶,他不敢眨一下眼睛,生怕将這可笑的淚水擠出來。可盡管他用力的壓制了,那不争氣的淚珠還是從眼角流淌。
熟悉的紫色倩影不斷沖腦海中閃過,可那牽腸挂肚的俏臉卻越發模糊,哪怕沈滄反反複複的回想起一些自認爲很清晰的記憶,但仿佛總是隔着一條難以越過的鴻溝,跟本就難于往前一步。
“是征兆麽?”沈滄喃喃自語,任由淚珠沿着眼角流淌而下,任由撲面的熱流将其卷入口中,他茫然的将淚水咽下,卻不是那獨有的清鹹,似乎多了一種别樣的味道,那是一種難言的苦澀。
他下意識的想拭幹這多餘的廢水,才發現渾身早于乏力,連眨一下眼都要花很大的力氣。
他聞到了一股肉香,那是背上的皮肉被炙熱岩石烤熟的味道。
相對而言,心中的痛楚似乎總比皮肉之苦讓人難熬,所以别說皮肉快被烤熟,就連手臂上僅有的血肉都被風幹,沈滄都沒有皺一下眉頭。隻因爲皺眉頭也需要力氣,而他連皺眉頭的力氣都沒有了。
黑幕越積越多,再有兩個時辰天就會放亮,沈滄呆滞的目光也終于有了一些變化,眼眸深處終于慢慢的變得清澈了起來,可這種清澈的目光并沒有停留多久,他的眼皮就緊緊合在了一起,呼吸也變得有條有序。
長時間緊繃的神經一擔松懈,足矣沉睡很久,可能三五天,也可能是三五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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