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風漸退,夜色逐散,東方的魚目白帶來了第一絲光亮,荒蕪的綠洲有些沉靜,除了那具早已失去了生機的屍體,就隻有四周快枯萎的紅椰樹微微搖拽,極爲勉強的給周邊散發了一點點該有的活力。
沙漠中的夜極不平靜,可白天也不見得平靜到那裏去,那一具血液帶盡的屍體,如果沒有被風沙幸運的風幹,也難逃一些兇殘魔獸的爪牙,盡管這裏曾經是它的地盤,但它終究已經了無生機,該有的威壓早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包括昨夜憑添的幾分血腥都沒了,這除了給快發澀的植物供給一些微不足道的養料,剩下的保不住連骨渣都難剩。
這個地方是娜迦與沙虎地盤的交界,往日這兩個群居族群一般不會出現于此,可其他的大大小小的魔獸到也不少,本來如果沈滄還保持清醒,爲了這同病相憐的異類,替他收屍也不是不可以,甚至還會爲其塑快墓碑,以表内心虛構的憐憫,以及那荒唐的感觸。
不過,可惜的是在那塗有足矣麻痹一頭野象的麻藥下,沈滄注定昏眩,他不知道射過來的兩把飛刀上會麻藥,不知道那在他眼中的怨靈并非怨靈,不知道這不是女人的力道不夠,不知道那一頭秀發中隐藏的殺機,也不知道.....其實那棵怪異的小樹,隻是一條稍微有些美感的尾巴.......
四條如玉的手臂,一截顔色與紅耶樹相近的尾巴,在加上那兩把金色的飛刀...這一切的一切,都是表面:這個女子皆非是沈滄口中的怨靈,也不具備一個正常女性該具備的特征,而是比沙漠野人更爲兇狠的魔獸之一,凱穆沙漠中七大群居魔獸之一...娜迦。
盡管有着一張美得驚心動魄的臉龐,可那獨特的眼神跟毒蛇的沒什麽區别,也是她沒有開口,不然那猩紅的長舌一定會讓人心悸,甚至那一頭難忘飄逸長發,其中隐藏的危機不比那飛刀弱。
四臂娜迦足矣媲美四階武者,一般像這種魔獸不會出現在這個地方,也不可能将随身兵刃當飛刀使,更不會單獨行動...但事無絕對,反常必有妖.....不過這些都不是沈滄關心的,因爲.......他昏了!
天色逐漸放亮,遠處行來了數道搖搖晃晃的影子,他們踩着沙子一步步的行綠洲行來,就像是陷入泥潭一般,走得有些緩慢,看似頗爲吃力,一個個無精打采、面若死灰、渾身帶傷、狼狽不堪.....
這行人的步伐唯一還算收放自如的是一位體型如小山堆一般的女子,她那寬闊的背上挂着兩個看似快斷氣的男人,一個滿臉胡須粗犷如刺,另一個面帶若死灰雙目無神,旁邊的幾人也好不到哪裏去,無不是血染長袍、面目猙獰,就是缺胳膊斷腿、少這少那....
一行七八人,就像是老弱殘兵,要多凄慘就有多凄慘,當看到那一片快枯萎的綠洲,那壯實的女子眼前一亮,苦澀笑臉上橫肉被勾起的嘴角快扯到耳後,忽然喘了一口不知道憋了多久的氣,便有些迫不及待的向綠洲奔去,不過這種奔.....跟平常人慢走沒什麽區别,旁邊幾個也是加快了步伐跟上。
這幾人正是幾日前被沙漠野人逼進沙洞,而後又幾經波折的傭兵團體,他們一路行來,看樣子就知道是相當的艱險,那壯實女子不是步非煙還有誰?而她肩上的二人,那滿臉胡須粗犷如刺的猛男雷洛,橫眉都快扭在了一起,一隻粗糙打手緊緊的抓着步非煙的肩頭,雙目死死地閉着,似乎還處于某種掙紮之中,起初的紅臉早于變成了墨色,看情況貌似不像被太陽曬的。
至于步非煙另一邊肩上搭着人頭,臉色也有些難看,那一雙無神的雙眼,無神的盯着天空,不知道是在發呆又或者是在沉思,恐怕在場的人也唯有雷洛知道,另一邊的步青衫其實的在一直重複着白眼,時不時還會對着他咬着牙泛.....
“.....累...累死老娘了!”
步非煙氣喘籲籲的沖進了綠洲,像丢沙包一樣的将肩上的兩人丢在地上,一屁股就坐了下去,然後那肥大的臀部直接陷進了沙地中,他将大頭往蛇身虎的屍體一靠,就這麽平躺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吸着空氣,再也不願意多說半個字。
其餘幾人相顧趕來,看着毫不顧忌就躺在地上的步非煙,也隻能相顧苦笑,而後要麽往地上躺,要麽向樹上靠,根本就沒有過于在意所謂女人的矜持,似乎這種場面他們見得也不是一次兩次,人家一個女孩都不在意,難不成他們會多嘴,況且這個時候,他們也沒心情說話,一想到眼前的女子,霸氣的扛着兩位團長一走就是兩日,他們真是打心裏佩服!
一個女子絲毫不顧及肢體接觸、男女有别之類的謬論,而且一扛就是如此之久,這種耐力由不得人不欽佩,這種豪氣由不得人敬佩,在這一刻,那怕是在不中看的一張臉,那怕是再龐大的身軀....在他們的眼中,......都是神聖滴!
神聖歸神聖,他們幾人盡管沒有說話,還是将一些複雜的目光移到了兩位團長的身上,其中有同情、有憐憫、有鄙夷、有白眼.......
感受到幾人的目光,雷步二人依舊沒有半分表情,照樣臉還是那麽黑,眼神還是那麽空洞,表情還是那麽黯然......
直到烈日當空,風沙已經帶了熱流,而汗水已經将衣服貼在了背心,側着身子從未變過的步青衫終于動了,他空洞的眼中閃過一抹寒意,淡淡的看着雷洛,平靜的說道;“你也知道那幫人的底細是麽?如果這個時候,大夥還抱成了一團,你知道下場如何?你有資格踢掉我們任何人,但如果說爲了那一百萬金币,以及所謂的榮譽,就要讓我的兄弟用命去換,那我步青衫不要也罷,銀狽丢臉又如何?”。
步青衫的聲音有些平淡,顯得有些力不從心,甚至有些壓抑,聽在大夥的耳中總是有一種凄寒的韻味,一個個豎起了耳朵,靜靜的等待着雷洛的回答。說實話,走到這一步,他們也沒有做哪一百萬金币的夢了,本來四十四人,現在唯有八人,而這八人還是幾乎都帶傷,這一刻,别說那做什麽任務了,就連鬼蛛也就是雙頭炎龍的地盤都未到,誰的心裏都沒底了。
那日在沙洞中靜等沙漠野人離開,除了中途退場的,沒有放棄的還有十六人,而現在卻隻有八人了,雖說他們老早就做好了可能會随時喪命的準備,但真正到了這個時候,再多的準備也隻是無用之舉,這種九死一生的幾率,隻爲了那一百萬金币,誰都感覺不值。
到不是死于魔獸之爪,在兩個團長英明的帶領之下,他們一般都是刻意繞開群居魔獸,那怕期間碰到了幾隻娜迦與沙虎,也是快速的将其格殺,除了個别同伴受點小傷之外,都還算順利。但是,忽然冒出了一幫黑衣人,不由分說的就過來捅刀子,而對方的實力太過強悍,最後兩位團長拼成重傷,才得以逃脫。
而逃亡隻是開始,似乎那幫人專門已殺人爲樂,他們就像貓戲老鼠一樣,每倒下一個同伴,那些人都會爬下身子研究片刻,雖然看不見他們的臉,雖然不知道死人有什麽好研究的,但他那享受的雙眼卻是讓人心悸,那是一種看似滿足的神采。。。
躺子地上的步非煙緩緩的睜開了雙眼,也将視線移到了雷洛的身上,她也想知道那幫見不得光的家夥是些什麽人,這麽久也将氣血回了過來,在烈日之下,看上去臉色都有些紅潤,渾然不在意自己的頭正靠在一具魔獸屍體之上。
望着衆人投過來的目光,雷洛有些不情願的将臉偏過一旁,濃眉似乎扭曲在了一起,好半響才回過了頭,低沉的道;“他們不是人,他們是魔鬼,每一次有他們的影子,就難免會有一場慘無人道的戰役,雖不至于天下大亂,但要颠覆一個小小的帝國,對他們來說也不難事!”。
“這幫殺千刀的混蛋出現在這裏,那麽北境一定會有什麽大事發生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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