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陽如血,爲大大小小的建築拖出了一道長長的影子..
北邙城角,一襲銀袍的少年,跪倒在草地之上,緊咬的牙關咯咯作響,一拳一拳的轟打着枯燥的草地,一地的雜草狼狽不堪的散于少年的四周..
“去他媽的輪回,去他媽的輪回...”少年此刻臉色陰沉到極點,緊鎖劍眉,視乎強忍着極大的痛苦一般,一遍遍的重複着這一句話..
許久,一滴雨水打在了少年的頭上,接着..雨下的越來越大,他緩緩擡起頭來,漆黑的雙眸掃向天空,自嘲般的笑容略顯苦澀.
“一千年了啊..若是知道,要千年之久,我還不如死在輪回裏算了..現在,現在讓我去哪裏尋她啊,又讓我去哪裏找那未曾蒙面的父母啊...”
大雨傾盆而下,遲來的雷鳴不斷的響徹天際,烏雲在一次遮住了陽光,少年靜靜的躺在草地之上,仍由雨水在身上流淌..
北方的雨參雜着些許冰涼,盡管如此,大街上的行人依然不減,無數北邙子民感激的向天祈福着。幹旱的北邙,也迎來了第一場自然女神的恩賜,雨水不但滋潤了萬千樹木,也給整個北邙帶來了歡喜。
不知是過了多久,雨漸漸的停了,就連被烏雲擋住的殘陽也試圖擠出雲層..
雜草之上,少年緊閉的雙眼也緩緩的睜開,這場大雨給帶來北邙帶來生機,仿佛也沖淡了他心中的壓抑。
他緩緩的直起了身子,轉向西去的殘陽.
“..一千年了,都還好吧!”
................
北邙之城,歸屬于北玄帝國,除去都城北玄城外,也算是很具有規模的一個城市了。
南城一角,喧吵的酒樓裏,沈滄坐在一角的桌椅之上,拿着銅鏡,托着下颚,怪異的看着鏡中陌生的自己,咬着牙享受着人來人往的街道帶來的喧鬧。
不錯,就是咬着牙!他咬得是那麽用力,就像是牙齒不是自己的一樣,這可把身後的大漢吓得不輕,謹慎無比的彎着腰肢低着頭,如護衛一般的站着...
雖然不知道這家夥爲什麽照鏡子的樣子,會這般兇神惡煞,難道還能照出朵花來不成,再怎麽照還不是這種逼樣,不過,張彪實在是心虛了,真心害怕這家夥會一怒之下把自己的小店給砸了。
張彪大氣都不敢出一下,靜靜的站在後面伺候着,可沈滄忽然之間蹦出一句話,直接把他驚呆了...
“該死的,怎麽會這麽醜?”
沈滄看着鏡中面黃肌瘦的自己,看着那營養不良的發絲,一點也不協調的小身闆,還有那黑黝黝的眼袋.....
他真心是醉了....
原本烏黑濃密的長發、俊朗而潇灑的容顔、炯炯有神的雙眼、強壯優美的身體、還有那修長的手指......全他嗎的沒了!
全沒了!!!
在這個可能會靠臉蛋吃飯的時代,沒有這些特征還有什麽意義?
在大街上行走,沒有俊朗的容顔,絕對會被人群給埋沒..
去逛個窯子,沒有強健的體魄,還怎麽見那些羞答答的美人...
再說,就算是當苦力,貌似這具身體也有些吃不消啊!
沈滄對現在這具身體萬分的不滿,可他也知道能活下來就是一個奇迹,抱怨也起不了多少作用。
況且在輪回中度過了那段苦澀的歲月,他也懂得知足了,還别說這長臉長得還算清秀,就算醜得驚天動地,沈滄也認了。
不過,難免心中有些失落。
這時,一男兩女從門口走了進來,兩個貌美如花的女子面色冰冷的走在前面,一個帶着鬥笠熊腰虎背的男人畏畏縮縮的跟着。
這兩位女子容貌算得上乘,一看就是豪門家的千金小姐之類,從一進門,小店中的大部分男性的目光,就停留在她們的身上。而那位跟在後面就像是管家的男人,就算是看身形看起來有些魁梧,但看他的姿态,觀衆直接将他給無視了。
畢竟,長得美的女人,去哪裏都能吸引不少目光的,況且還是兩個。
每天來這小酒樓喝酒吃飯的人,多半是那些閑着蛋疼的熟客,可這一熟....他們的顧忌也就小多了,比如是混酒喝呀,比如說拉關系賴賬呀,再比如說調戲一些良家少女、少婦呀...
一個油嘴滑舌的男子,毫無形象的陰笑起來,放下手中的筷子,扭扭屁股就準備過去勾搭這兩位女子。
可這兩位女子一屁股坐下之後,那處的氣息就像是冰天雪地,她們臉上隻差沒有結冰了,那位看上去像管家的男人忍不住向後退了幾步,那油嘴滑舌的男子也隻能讪讪的坐了回去。
接下來,讓衆人目瞪口呆的事情發生了..
“麻痹的,昊帥,你退這麽遠作甚?是老臉長得不夠美麽?現在吸引不了你?你要找這個騷狐狸?”說話的是其中一個看上去很文靜,大概雙十年紀的女人。
這女子一身黃衣,看起來還是竟然有些出塵的氣息,可這一開口,那份氣息瞬間就消失不見,就像是一頭發瘋的母豹,欲沖進羊群之前,發出一聲騷姿弄舞咆哮。
好吧!說白了,如果不看她的臉,就是菜市場賣菜的大嬸,發現菜被人偷,忽然撕心裂肺的尖叫。
“騷....你才騷尼,我們家的小帥帥不知道有多麽愛我尼,怎麽會看上你這種整天披着屎的野丫頭,呦呦呦,還是挺有自知之明滴嘛,也知道自己長得不如奴家美了,趕緊滾蛋,莫在這礙着奴家的眼...”相比之下,似乎這位女人稍微矜持一些,至少不會說髒話嘛,雖然姿色不如那黃衣女子,不過那種風情萬種的樣子可把在場的一些男人弄得火急火燎的。
這種類型的姑娘嘛....哈哈,多半是風月樓中的風塵女子了,這不正和多數男性的口味?
黃衣女子并不示弱,張口罵道;“艹,你這騷貨也不知道多少男人上過,昊帥會看得上你,今天陪着個,明天陪那個,你惡心不惡心?跟你說話,本姑娘就一陣反胃,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嘴巴跟個香腸一樣,也好意思見人??”
紅塵女子也不發怒,可能是看見周圍一些男人發熱的目光,自信的挺了挺胸部,笑盈盈的說道:“奴家就是騷了,怎麽了?你騷得出來?不知道有多少男人就是喜歡奴家的騷,就是喜歡爬上奴家的床!怎麽了?像你這種胸部能跑馬,屁股硬邦邦的賤人,也會有男人看得上你?我家小帥帥又不是瞎子..”
這個時候,大夥都懂了!
似乎,那位看上去像管家的男人不是管家,而是着那位紅顔的姘頭啊!隻是這家夥帶着鬥笠,擋着臉,也不讓别人看看張上面樣子,也太不爺們了吧!一看就是怕老婆的主,一看就是晚上不行的哥,一看就是牙簽之類的貨色....
原來,這兩位美女是在争奪這位叫昊帥的牙簽男呀!
昊帥?帥的話,你遮臉作甚?
作爲這家小酒樓的老闆,張彪本來是想上去勸勸來着,可看這種仗勢,到是抱起手臂看起了戲來。
黃衣女子臉色越來越差,咬牙罵道:“曰你先人個闆闆,你奶大?也就是一頭被人擠的奶牛!屁股大?那是被男上上大的,也好意思在老臉面前擺弄風騷,你媽身你就是讓你做妓、女的,一輩子做妓、女的命..”
紅塵女人倒是頗有氣度,慢悠悠的道;“奴家就是妓、女怎麽了,妓、女走得就是氣質路線,妓、女就是高尚!奴家做妓、女奴家驕傲,爲了男人、爲了帝國,我們不知道做了多少貢獻。要不是我們,一個個男人不被憋死才怪。要不是我們,帝國的牢房全他嗎的是強、奸犯...”
“我艹,本姑娘..........”
“怎麽了?奴家.......怎麽了?”
一時之間,小酒樓中就像是幾萬隻蒼蠅在翩翩起舞,兩位女人叽叽喳喳的罵個沒完,那叫昊帥的男人低着頭不發一言,幾十個漢子看得津津有味..
終于,那黃衣女子憋不住了,一巴掌就扇了去過,張牙舞爪的撲了過去,揪着紅塵女人的頭發就是一陣亂扯。
豐滿的紅塵女子對于打架似乎頗有研究,她一把抓在了黃衣女人的胸脯上,死勁的捏呀捏,揉呀揉。。。她另一隻手也沒有閑着,專門照着對方的臉蛋的上抓呀。
不可否認,在哪裏都有好人,這場戰鬥沒持續多久,就有幾個大漢将兩個女人給強行拉開了,當然,在拉開的時候,有沒有吃豆腐,就隻有他們自己才知道。
其中有一個年紀有些大的漢子,實在是看不下去了,他指着昊帥就是一通怒罵:“你眼瞎呀?你媳婦打起來了,真打起來來了呀。你還是不是男人呀,也難怪不敢露面,畢竟像你這種慫貨,老子見得太多了,叫昊帥是麽?你帥你大爺,大爺我年輕的時候,不知道迷死多少良家.....咳咳,趕緊把你媳婦給帶走吧!人家還要做生意的哇。”
一位長得比較魁梧的男人站出來,道:“兩個如花似水的小娘們,你們看看你們的男人,他那裏比我強,不然跟老子算了,看看老子的胸肌,看看老子的臂膀....看着身材...看...”
另一個漢子也不甘寂寞的跳了出來:“昊帥是不?難道這個世界上還有比老子更帥滴人?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自始至終沒有說一句話,也沒有做出任何爺們舉動的昊帥,在此刻不得不站起來,他談談的看了看大夥,忍不住歎了口氣,一幅事不關己、風輕雲淡的說道:“有時候,帥!何嘗不是一件讓人苦惱的事呵....”
說完,他摘下了鬥笠,露出了那張讓小酒樓所有男性嫉妒的臉..
什麽是帥德難于直視?什麽是帥得驚爲天人?如果這個時候,還有人敢說自己很帥,那麽絕對是人神共憤的事情。
昊帥的這張臉,仿佛沒有一點瑕疵,眼睛不大不小剛剛好,高挑的鼻梁,白淨的臉,恰到好處的耳朵,再配上那一頭飄逸的黑發.......似乎,所有男人在他面前都成了配角,小酒樓所有人的目光都定格在這張臉上...
在衆人呆滞的目光中,昊帥淡淡的看着那兩位女子,平靜的說道:“如果因爲我的帥,讓你們針鋒相對的話,我要你們何用?不用争吵了,明天,我将會離開這個地方,我本來就不屬于這裏!我沒有脾氣,不是因爲我怕你們,而是因爲愛....”
“我愛你....”昊帥指着黃衣少女說道,然後又看着那紅塵女子:“我也愛你...我以前試圖想讓你們和平共處,現在想想很可笑....呵呵.....再見了,我愛的人,要怪就怪我的爹娘,爲什麽把我生得這般帥,我好無奈....”
說完這一番話,昊帥沒有再去看那兩位女子一眼,他左手小拇指輕輕攬過一縷發絲,右手重重拉過下擺的黑袍,邁着沉穩的八字步,一步一步的走了出去...
看着那如山般的背影消失在門口,兩位女子這才回過神,急忙追趕了出去。
沈滄目瞪口呆的看着這一幕,好半響,才喃喃的說道:“......原來,長得帥,也不見得是一件好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