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需要我做什麽？”雲飛并不知道自己能夠爲所謂的拯救計劃做到什麽，他甚至不知道秋炎所說的，拯救獨孤雲霏指的是什麽。對于這些人的世界，雲飛很難想象那究竟是怎樣的一個景象。

不少宗教的言語中，神靈注視着世人，就像是世人注視着蝼蟻。蝼蟻不理解世人存在的世界，而世人卻可以輕而易舉地看破蝼蟻的一切。或許雲飛對于秋炎而言，就像是神靈眼中的世人，世人眼中的蝼蟻。

“跟我走吧，剩下的一切就交給你的巫女們了。”秋炎并沒有當場解釋的意思，隻是示意雲飛跟着他去。雲飛想了想便跟了上去，秋炎的出現帶來了挽救世界的希望，這至少證明了他不會對這個世界，對幻想鄉有加害的念頭。

就算秋炎抱着其他的心思，但那也不是雲飛能夠猜測的了。凡人妄圖揣測神的意志，最終的結果無疑是自取滅亡。

雲飛毫不意外地跟着秋炎重新回到了命蓮寺，獨孤雲霏依然站在那裏，怔怔出神直到秋炎的身影出現。

“你來了啊，嚴秋。”

“無論如何都不會對你放任不管的啊，我從來就沒有放棄過你。但對你來說，是時候放棄掉那個執念了吧，你的世界，已經毀滅了。成爲碎裂的那個地方已經什麽都不是了，那裏已經沒有你的家，沒有你的親人，沒有你的百姓了。”

“我怎麽放得下呢，偌大的國家在我手中崩潰，就連世界也一并毀滅，這種事情，你還是根本不能理解啊。”

說着說着，獨孤雲霏便突然大叫着向秋炎沖了過去，混亂的力量在一瞬間暴漲到了一種極端的地步，讓雲飛都不禁變色。而秋炎所做的，卻隻是抓住了獨孤雲霏的手臂。頃刻間一種恐怖的氣息出現了，迅速将那混亂的力量吞噬殆盡，又在轉眼間消失，仿若昙花一現。

就算這個過程無比短暫，雲飛也清楚地看到了開始與結束。比起他隻有與獨孤雲霏相互對抗的能力而言，秋炎所掌握的力量，強大到無法想象。他甚至看不明白，秋炎的力量究竟是什麽。

“雲飛，所謂拯救的方法，我現在告訴你。”控制住了獨孤雲霏的秋炎突然說道，“你的起源是她的靈魂碎片，或者說，那些靈魂碎片反而是一種最爲純粹的她。你們的射命丸文将滿含秩序的力量送到了過去，與那時候剛剛從靈魂碎片塑造出的你融合，進一步地洗去了你身上那靈魂碎片中的雜質，同時也給你帶來了現在所擁有的兩面能力。而我需要的，恰好就是那靈魂碎片。”

雲飛頓時怔住了，如果邏輯沒錯的話，雲飛是由那靈魂碎片塑造出來的存在。也即是說那靈魂碎片很大的可能就是雲飛的本體，應該是命一樣的存在。而現在，秋炎卻說，要把靈魂碎片抽走，雖說這靈魂碎片就是屬于獨孤雲霏的，但是，都已經衍生出了雲飛，卻又如何能夠說得清楚？

莫名的，雲飛又想起了風逝松青，那個秋炎創造出來的人偶。

“那，我會怎麽樣？”沉默之後的雲飛問道。

“我不知道，因爲你已經是一個獨立的個體了。或許的你身上尚且因爲靈魂碎片的影響有一點她的影子，但我可以說，她是她，你是你，你們兩人是完全不一樣的。但，你卻又是依托着那靈魂碎片誕生的精神生物，少去了依托，很大的可能，是灰飛煙滅。”

秋炎對雲飛的回答很負責，很詳細。然而越詳細的回答，也隻能說明，就連秋炎這樣的存在也不能對雲飛保證，抽取掉靈魂碎片的雲飛，還能夠繼續存在于這個世界上。

雲飛又一次地沉默了，犧牲自己，去拯救一個與自己毫不相幹的人，這種事情，恐怕也隻有傻子能夠做得出來。雖然這樣的傻子或許很可愛，但這種傻子也隻能在别人的記憶與言語中被追朔了。

好不容易見到了曙光，雲飛并不想就這麽輕易地拿自己的命來賭。

秋炎見雲飛的沉默，微微歎息，他何嘗不知道這種事情的殘酷。但獨孤雲霏，卻是他非救不可的人。

“如果屬于你的靈魂足夠強大，足夠完整的話，就算剝去了靈魂碎片，你依然能夠繼續存在。到那個時候，你就能真正擺脫任何關于她的影響，做到完全意義上的獨立。但這歸根結底，也隻能看你自己了。”秋炎繼續出聲打破這沉默，“可以的話，我希望你能答應，雖然對你來說這是拿你的命在做賭博，但對我來說，這是唯一能夠救她的辦法了。”

“我能安排一切，卻不能左右任何人的意志。所以，拜托了，請你幫幫她吧。”

雲飛看到秋炎向着他彎下了腰，這是乞求的姿态。

“......幻想鄉，這個世界，會沒事的吧。”沉默之中的雲飛又忽然問。

“毋庸置疑，這個世界已經開始了修複。還有就是，你說的露米娅與另一個人，她們并沒有就這麽逝去。對沖的力量之中，同樣擁有她們的存在，隻要借用這力量，讓她們重新恢複肉體就好了。”

“那兩份力量的對沖，是你的安排吧，爲什麽？那張紙又是爲什麽？”

“你們隻會看見對沖産生的破壞力，卻看不到這兩份力量的對沖将會把正負兩極的力量無序化，造出一股最純粹的能量。而對沖對這個世界産生破壞的同時，也會像是在黑夜中綻放的煙火一樣醒目。至于那張紙，是我在這個世界布局前留下來的。如果你真的吃掉那個東西的話，你就會知道計劃全盤。但是，那張紙終究不是給你知道一切的，而是讓你擺脫過去的一個契機而已。然而在此之外還有很多很多的布置，比如白澤獸等等。”秋炎說到這裏稍微停頓了片刻，露出了一絲苦笑，“甚至還有許多後手，連我都已經忘了。爲了布這個局我花了太多的心血，隻是爲了讓她能夠安安穩穩地恢複過來。”

“就爲了她麽。”雲飛又一次望向了獨孤雲霏，被秋炎制住的她已經失去了意識，像是布娃娃一樣靜靜躺在秋炎的臂彎。

“你不是也能理解這種事情的麽，否則的話，你現在又怎麽會擁有這個力量。”

雲飛看着秋炎，秋炎也看着雲飛。兩人對視一陣後，雲飛突然開口了。

“好，我做。我相信自己，也相信這個幻想鄉，相信她們。我的靈魂，不是來自那靈魂碎片，而是我的愛人，我的友人，我的經曆以及這幻想鄉中的一切。”

“說得好。”秋炎微微颔首，“那麽，我就開始了。”

話音落下的刹那間，雲飛便感覺到了一股強大的力量探進了他的體内，似乎要将什麽東西撕扯而去。而伴随着那種感覺而來的不是疼痛，而是一種猛烈的麻痹感。對于外界的感知仿佛正在一點一點地失去。

聽覺、味覺、視覺、感覺等等，雲飛與外界的聯系因這些感官的逐漸失效而開始被切斷。

雲飛的心中微微泛起了一絲恐懼，那什麽都感覺不到的痛苦，根本不能夠用語言來形容。

逐漸的，就連那麻痹的感覺也察覺不到了。除了一份思維尚且存在，便什麽也沒有了。

雲飛感覺自己就像是回到了一切開始的時候，那個時候，方才蘇醒的他，正抱着一份完全虛假的記憶，沉浸在一個陌生的地方，茫然地等待着，等候着尚且不清楚的未來。

失敗了嗎？雲飛這樣想着。但他已經無法确認了，外界的一切信息似乎再也不會傳達到他的意識裏了。都說人死如燈滅，或許摒棄了一切幻想的死亡，便是這麽回事。

沒有外界的反饋，便沒有了正常的反應。而沒有了反應，空有思維，也隻能漸漸地陷入一片空虛，經過漫長的時間後，連思考都會被放棄，化成一個無意識的個體，在時間的河流之中徘徊着。

這或許也是時間的反噬吧。雲飛的苦笑也隻能在意識中表達了。

就這樣，雲飛開始慢慢地浸入了無邊空虛之中，等候着他的結局，那個隻願長醉不願醒的結局。雖然有不甘，雖然有不舍，但是，什麽感覺都沒有的他，就連抗争都做不到了。

意識關閉了，繼續思考，隻會空加痛苦而已。

猛然間，雲飛發現自己有了一絲異樣的感覺，一種落地的感覺，一份躺在了什麽地方的觸感。

雲飛嘗試着睜開眼睛，他成功了，然而，他所看到的，卻不是秋炎，也不是獨孤雲霏，不是任何人，而是領域。

秩序領域與混亂領域，正站立在他的身側，平靜地注視着他。發現雲飛蘇醒之後，秩序領域依舊面無表情，而混亂領域浮現了一絲複雜的神情。

“真是的，想不到世界居然會以這種方式真正得救啊。”混亂領域帶着一絲嘲笑，對命運的嘲笑，說道。

“......什麽意思？”雲飛沒有反應過來。

“這個世界是你的了，因爲你培育出來的東西挽救了這個世界，所以在你的獨立意識出現的時候，世界便自動将其接納。從今以後，你就是象征着秩序領域的存在了。”

“那我現在能回去嗎？”雲飛立刻提出了自己最關心的問題。

“毫無疑問，一個念頭就行。哼哼，讓這個人來成爲世界的核心，真是一件瘋狂的事情。世界的本身在世界之内活動，啊，我覺得腦子有點混亂了。”混亂領域依舊嘲笑着雲飛，隻不過她卻是已經明确接受了這個現狀，接受了雲飛。

雲飛對着二人笑了笑，便離開了這世界的核心帶。

這一次，雲飛再沒有感覺到任何的排斥感了。世界對他敞開了懷抱，他與世界相互融合成了一體。再次回到這秩序領域之中，雲飛甚至能夠産生一種劫後餘生的歡喜來。但這種感覺上的轉變，卻還是比不上雲飛對那個地方的思念。

大結界依然頑強地保護着這片災厄過後的土地。隻不過，已是曲終人散。雲飛面對着空無一人的幻想鄉怔怔出神，這個景象讓他的腦袋有些沒能反應過來。

“怎麽會......怎麽會這樣？”

雲飛呆呆地踏入了幻想鄉之中，在之前熟悉的土地之間穿梭着。博麗神社，魔法之森，紅魔館，甚至是人間之裏，他都走了一遍。過去那生活的痕迹依然存在着，隻是，生活的人卻已經不見了。

同樣消失的，還有十二棵戒律之樹。雲飛忽然明白了，秋炎抽取了靈魂碎片後，認爲自己最終沒有挺過那個階段而消散了。而戒律之樹畢竟不屬于這個世界，挽救還行，留存下來便有沖突，于是，巫女們将自己的計劃繼續下去，将幻想鄉的人們，一并帶到了新世界去。

而再也沒有了維護的大結界，雖然依舊保護着人去樓空的幻想鄉，卻必然會因爲世界的恢複而消散。

“真想不到，最後，居然會是這個樣子狼狽啊。”雲飛站在博麗神社前的鳥居上眺望着那一片片熟悉的景色，帶着苦澀的笑，回到了神社的庭院中，回憶着過去的場景，輕輕地坐了下去。

他甚至連送别她們的機會都沒有，甚至連填滿那個賽錢箱的機會都沒有。

“如果是這樣的話，我能不能複蘇，又有什麽區别呢。”雲飛無聲地用手掩住了臉。

啪。

突然，雲飛感覺到自己的頭上落下了什麽東西。

“啊咧？”雲飛吃驚地伸手摸了摸，發現那是一個花環，葉片很新，似乎是剛編出來不久的。雲飛猛地回頭，卻什麽也沒有發現，神社依然空無一人。

而等他再次回頭的時候，一雙手突然從他的背後伸了出來，捂住了他的眼睛。

“猜猜我是誰~”

“紫！”

“答對了，開眼吧~”

再一次睜開眼睛時，雲飛又一次看到了幻想鄉中許久沒有出現過的場景。

宴會。

而幻想鄉中那些熟悉的面孔，一個不少的出現在了他的面前，就連露米娅，雲二娘甚至是曆來的巫女們，甚至是靈夢，一個不少，全部都在那裏。

“你們.......你們沒有走嗎？”

“走了啊，不過又回來了~幻想鄉少了你，那就不能叫做幻想鄉了呀。”八雲紫趴在雲飛的肩上，笑嘻嘻地對雲飛說道。

“兩個世界因爲你，聯系在了一起哦。從今以後，這個幻想鄉，大概維系着兩個世界中的，夢幻棧橋了吧~”初代也來到了雲飛的身邊，坐了下來，毫不掩飾自己與八雲紫争奪最佳位置的打算。

“還說那麽多幹什麽呀！既然人齊了，那宴會就該開始了吧！”

喝的小臉通紅的伊吹萃香舉起了手中的酒壺，有些不耐煩地喊道，得到了鬼族的一緻好評。

今天，幻想鄉還是一如既往。

（本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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