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整個朝陽月裏莫薩爾的天氣一般都會很好,尤其是在早晨七點到十點這一段時間,陽光最暖和,晨風最适宜,夜茄和紫山花的混合香氣也最讓人感到舒适。
但是鐵匠鋪不在此列。任何人,聽到鐵匠鋪後的第一感覺就是熱氣,汗水,赤膊的鐵匠用西瓜那麽大的錘子敲打鐵鑽,揮汗如雨。然後才是兵器,農具,金銀器皿等雜七雜八的東西。而事實也的确是這樣,無論是溫暖的春天,還是舒适的夏日,還是清爽的秋天,抑或凜冽的冬季。鐵匠鋪裏面總是灼熱得像個地獄。
通常情況下,隻有那些身強力壯的諾德或者暗精靈男人才會願意在鐵匠鋪裏面久待。即使如此,他們中的大部分人也是爲了錢而工作。很少有人能夠将鍛造當做一種愛好,并持之以恒地将精力放到這上面的。
不過凡事總有例外。雖然說很少,但這世上總是有些比大多數男人還要男人得多的女人喜歡擺弄鍋爐和鋼水的。
艾麗莎·灰鬃——鐵匠,兼職雇傭兵,冒險者,尋寶者,獵人……她在莫薩爾的戰士圈子裏面相當有名氣。第一是因爲她的劍,第二是因爲她的錘子。她在冶煉秘銀等貴重金屬方面很有一手,即使要價不菲,委托她鑄造武器的人也是絡繹不絕。
‘茲——’
冷卻水在尖鳴中蒸發,然後冷凝成小滴狀液态的霧氣。染上一層绯紅的薄霧緩緩地飄了起來。在靠近窗口的位置借出一道淺淺的彩虹。随着這最後一道工序的完畢,一件精巧的金屬器具也終于得以鍛造完成。
“大功告成,好。”
那東西看上去像是一個镂空的金屬支架,其内部有明顯的插槽結構,周邊的骨架上也勾勒出了深淺不一的紋路。很明顯,這不是一件普通的藝術品,而是一件未完工的魔導器具。雖然當下所顯露出來的應該隻是這件魔導器的外部框架,但某種神秘的氣息卻已經彌散了出來,讓周圍的光線都産生了細微的扭曲。
她把這個精緻的小家夥放到一邊,等到完全冷卻後便可以打好包送走——因爲某些特殊的原因,艾麗莎的鍛造工坊裏面隻有她一個人,所有的事情都得親力親爲。而這個器具則是大約兩天的一個女巫向她提出的委托,雖然花費了不少功夫,但看在報酬還算合理的情況下這筆生意還算是能夠做。
而且,那個小女巫也長得很漂亮——這是重點,這世界上要是少了可愛的女孩子和英俊小哥的話,某些人可是沒有辦法活下去的。
“約定好交付的時間是今天下午,不過現在的天色……”她擦了擦額上的汗,走到門外對着太陽估計了一下時間。
“大概是九點半。至少還有五個小時。這樣說來……”
“我還能夠騰出點時間來找些樂子?”
……………………………………
莫薩爾的上午是悠閑而又舒适的,就像是一曲慢節奏的民謠一樣。居民們在合适的地方幹着合适的事情,城市中的一切都在有條不紊地發展着。
除了街上的守衛稍微多了一點以外,盤問和巡查稍微嚴謹了一些意外。一切都和往日一般無二。
不過這一切都與某人無關——在莫薩爾呆久了的人自然會有些特殊的渠道,知道一些一般人不知道的有趣地方。就在大約二十分鍾後,艾麗莎已經經由某條隐秘的通道進入了一個小巷,再由這條小巷溜進了某個房間。數個呼吸後,她已經優哉遊哉地坐在一個酒館的吧台前面了。
這酒館的生意不怎麽樣,客人們稀稀拉拉地分散着坐開,桌子上面也沒有什麽上得了台面的貨色。理所當然,酒館裏面的侍者們也都是有氣無力的。
“這都是那幫吸血鬼害的!”
前段時間莫薩爾及其周邊一連發生了好幾場血案。死者衆多,而且都死的很慘。雖說最終這幾樁血案已經以某位旅行者在夜間抓捕到的幾隻吸血鬼作爲了結。但這并不意味着籠罩在城市上的陰雲就此消散。
吸血鬼的行動,很不正常。
它們沒有報複,被抓到的那幾隻吸血鬼也被證實爲外來的野生種。但稍有些情報渠道的人都會知道,這是不折不扣的謊言。
因爲很久以前,莫薩爾本地就盤踞着一夥吸血鬼了。雖然至今爲止還沒有人成功地抓到它們,但他們卻是真實地存在着的。而以這幫自诩夜之子的家夥的領地觀念……它們絕不會允許陌生的外來者在莫薩爾肆意妄爲的。
自己院子裏面的羊,怎麽能夠讓外來的野狗吃了?
“或許我應該出去避避難?遊覽一下風景?”艾麗莎摸着下巴,思索着。她的這副姿态實在和她的女性身份不相稱。看上去感覺就像是一個滿腦子邪念的中年男人。
而事實上其實也差不多。
“嗯,出去轉轉也是很有必要的。這兩天就去看看有沒有什麽外出的任務,也好去撈撈外快。不過,在那之前……”她打了一個響指。“得先找樂子!”
滿乘着阿爾托酒的酒杯已經見底,于是她便順手扔了兩枚賽普丁到杯口裏面。當她把這酒杯連同小費一齊放到侍者的面前時。那個年輕的小男孩便隐蔽地對她打了個手勢。
【右數第二間客房。】
很好,規矩沒變。
艾麗莎挑了挑眉,潇灑地轉了一個身。她先是在酒館裏面随意地晃了晃,然後便趁着沒人注意,悄不做聲地溜進侍者指出的那間客房……的對面。
這是最後一道保險。隻有熟客才知道該從指定房間的對面進去。畢竟莫薩爾還是一個體面的城市,而有些地方很顯然是不那麽見得了人的——她走進房間,關上門,打開櫥櫃。從櫃子裏面的那一排排面具中選了一個看起來不怎麽順眼的戴在頭上。而就在她關上櫥櫃的同時地面上的暗門便也打開,隐約可以聽見暗門深處的震動以及歡呼的聲響。
她迅速地鑽了下去。拉上了暗門。
通往地下的是一條長長的甬道。要拐兩個彎,同時還要經過三個崗哨,一個檢測法陣。在這些雜七雜八的手續都搞完了之後。艾麗莎終于是到了她所想要去的地方——
——莫薩爾的地下大角鬥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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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閘!開閘!——開閘!”
“開閘!開閘!——開閘!”
“開閘!開閘!——開閘!”
大角鬥場足足有一千呎長。黑曜石和大理石的巨大階梯在角鬥場的邊緣劃分出了足以容納上千人的位置。二十四根聖殿基石一般的粗大火炬将這廣闊的空間照耀得有如白晝。火炬裏面燃燒着的是牛油和香料,從中散發出了令人迷醉且瘋狂的灼熱氣味。
廣場的中央是一群僅穿着簡陋的護具和武器的少男少女。而他們的對手,則是十頭饑腸辘辘的劍齒虎!
奴隸角鬥,刺激十足。
“尊貴的客人,您想要下注嗎?”一個年輕的侍童一臉讪笑地靠了過來。七嘴八舌地朝艾麗莎推銷着他手上的籌碼——艾麗莎知道這種貨色。清楚他們能夠在賣出的每一分籌碼上收取提成。
——她一腳就把這隻小鬼給踢開。
“滾開!别來礙事!”她威脅性地揮了揮拳頭,很滿意地看着那隻小鬼連滾帶爬地跑開。她又狠狠地盯了那家夥一眼,這才滿足地收回視線。
啊,這才是人生啊。
空氣中彌漫着汗水與鮮血的味道,而隐藏在這氣味的表象之下的,則是莫薩爾的欲念與瘋狂。觀衆們想要看到血,角鬥場便給他們血。當最外面的少年被劍齒虎殘忍地撕裂,扯開,拖着腸子發出慘叫的時候。歡呼與尖叫的聲音便響徹了整座地下空洞!
平日裏老實守禮的男人揮舞着雙手,像是猩猩一樣興奮地大喊大叫。端莊賢淑的小姐扭動着誘人的身姿,做出各種各樣讓人血氣上升的醜态。更有甚者甚至直接扯下了外袍,當着許多人的面便這樣公然交合了起來!
啊,令人迷醉,令人瘋狂。艾麗莎輕輕地搖晃着身體,随着火炬的晃動打着節拍。
幾個喝多了的家夥想要來勾搭她,被她一人一腳地給踹開了。這些被拒絕的人很快又叫來了朋友找場子,然後被她一個人全部都給打趴下。于是她便獲得了權利,獲得了在一個空曠的位置上獨自欣賞角鬥的權利。
啊,真是美好。
角鬥場中的奴隸少年和少女們已經死掉了将近三分之一。還有三分之一的身子被利爪撕開,隻能翻滾掙紮着發出尖利而稚嫩的慘叫。
而劍齒虎還剩七頭。
“有興趣賭一把嗎?我覺得最終能夠活下兩個人。”艾麗莎的身邊,傳來了一個略帶一點磁性的男低音——音調不止是低,而且還有些黏糊糊的。“一男一女。”
“一個。”她頭也不回地回答道:“那個黑眼睛的女孩。”
她指的那個女孩剛把身旁的同伴推入虎口。然後借着這個機會,用刺劍幹淨利落地殺死了一頭野獸。
現在還有六頭劍齒虎活着。
“哦?變口味了。”那個男人有些驚奇的樣子。“我記得你應該比較喜歡那些強壯的男人。我覺得那個棕色頭發的就不錯。瞧,他把一隻劍齒虎的下巴給撕下來了。”
“你根本就不懂這種年輕女孩子的好處。閉嘴吧,面具佬。”艾麗莎瞥了一眼男人臉上的那張木質面具——這家夥無論在什麽時候都不忘記戴着它。“你除了幹男人屁股以外什麽都不懂。”
“至少好過你隻能被幹。”
“你想試試?”艾麗莎輕蔑地瞟了他一眼。
“………………”
面具男有些尴尬地咳了一聲。
“有興趣去出趟任務嗎?我最近看上了一個委托。不過同伴還不太夠。”他試圖轉移話題。“是一個勘探城外山洞的任務。據說那裏出現了不少寒霜巨蛛。”
“但願你看上的不是任務的委托人……我有什麽好處?”
“八百金币,你可以拿到兩百。”男人快速地回答:“而且我已經找到的臨時同伴那裏有你一直都很想知道的骨質重甲的消息。”
“三個人?那麽我要三百。還要算上這次的賭約。你負責把她買下來。”
說話間,角鬥場中央還活着的人已經隻剩下了一個。艾麗莎所看重的那個黑眼睛小姑娘在最後一頭劍齒虎撲向僅剩的另一個幸存者時一镖把他打倒。然後野獸撕咬他的時候成功地用一柄飛斧砍爆了牠的頭。
“不,我想已經用不着了。”
面具男搖了搖頭。話音未落,一頭重傷垂死的野獸便從正在揮手接受觀衆歡呼的少女背後撲了出來。一口咬掉了她半個腦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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