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的劇情片斷()
梵蒂岡。
聖彼得大教堂附近,少年修女莎蘭·達格斯蒂諾坐在羅馬的多裏亞·潘菲利别墅公園中的一處長椅上。這一次,身邊沒有她的特倫洛叔叔在旁,卻多了一個約莫十多歲的黃種女人。
“很高興今天能和你邂逅,仲間優子姐姐。雖然是初次相識,我卻好像和你很熟悉一樣!”
也許,對于長年生活在梵蒂岡裏的小修女來說,認識一個新朋友,是值得格外高興的事情。
而她的新朋友,被稱爲仲間優子的女人,坐在小修女的旁邊,那體格如果仔細觀察,會給人頗爲有力的感覺;,一雙深沉的眼睛似乎總有居高臨下的味道,但那漂亮的五官以及溫潤的微笑模樣,卻又讓人如沐春風的。她着了一身連衣紅袍,柔軟的料子憑添了幾分柔弱的氣質,加上一副鑲金邊兒的平光眼鏡,正靜靜地看着小修女。
“我也覺得我們早已認識……看,午後的微風多麽宜人,”仲間優子伸手拂着莎蘭·達格斯蒂諾的鬓發,手指順勢輕輕按在她的後腦勺上,那溫柔的聲音漸漸變得呢喃,“恰如你的教名,Wind……”
漸漸地,莎蘭·達格斯蒂諾閉上了眼睛,身子緩緩倒在了仲間優子的懷裏。
良久,她閉着眼睛,忽然開口說話——聲音還是那聲音,口吻卻大不相同。
“荀灌!你到底想幹什麽?讓我求死不能!”
仲間優子微笑着,本是溫潤的臉上浮現起玩世不恭的神态:“我說過,我相信我的考證——你我出生在差不多的時代。千百年來,你不知道我的存在,我卻漸漸關注着你。當你在一世世輪回中捧起聖經時,我驚訝了很長一段歲月。更令我想不通的是,變得張口原罪閉口虔誠的你,竟然會選擇自殺……聖經上好像是說,自殺不能上天堂的吧?”
輕輕的質問讓莎蘭·達格斯蒂諾陷入了沉默。
“‘世界上還是會有暴風,卻再沒有高尼茨?’”仲間優子探去另一隻手,撫摸着她的臉頰,“誰是暴風?誰又是高尼茨?你又是誰?是那個在世上奮鬥了一千多年的國士無雙,還是那個爲了一個女人就尋死覓活的英雄氣短?你就不知道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嗎?差不多的歲月,我眼看天下,朱閣四起,賓客絡繹,眼看着暴風之名在滔滔不休的浪潮中聲威赫赫。青史一筆墨,人間如山骨,如此輕言生死,你對得起千白年來和你有過關系的芸芸魂魄嗎?”
“……我說過,我倦了。”
莎蘭·達格斯蒂諾久久憋出來的回答,更像是啞口無言。
“所以我救了你,讓你俯身于這個你寄養在教廷的孩子。”仲間優子輕輕刮着她的鼻子,“爲了帶你從東京到羅馬,我隻能暫時把你寄在我身體一會兒。所以,你肯定知道我的很多事情,我也截留了一些你的東西……荀灌啊……如果沒有你,我幾乎早已忘了這個名字了。”
“……你說我捧起了聖經,你自己也早與最初不同了。”
“是啊!”聽着莎蘭·達格斯蒂諾的感歎,仲間優子也陷入了回憶,“家國危難,年少勇敢,生死看淡……我也曾光偉正啊!隻是,那些給了我粗淺幾筆的史官,又有誰真明白真在乎那軍民戰死的慘烈?什麽幼有奇節……”仲間優子不禁搖了搖頭,“直到經曆奇遇,遠走他鄉,逝者如斯,那家國的墳頭上不過是青了又青,然後漸漸被世間忘了蹤迹。所謂興也勃、亡也忽,那些隻有一世之壽的人無論怎麽感歎,終究是汲汲于世的。既然上天垂青,給了長存的機遇,就要好生活下去,每一段經曆、每一分記憶,都是生命寶貴的财富。天予之,豈能自棄?”
靜靜聽着仲間優子的話,莎蘭·達格斯蒂諾始終緊閉着眼。
“……所以,你是不許我死了?”幽幽的口吻很是哀愁。
“什麽是死?”仲間優子反問道,“這個孩子的體質能夠繼承暴風的能力,但她的精神還非常弱小。所以你暫時能如此沉睡。一旦她開始追尋力量,必然會踏上暴風的宿命,你将難以和她分别獨立于同一個大腦。就像我一開始和你說的,在她太過弱小時,你如果強行消散,會連累了她。而等她越發強大了,到時候,你中有她,她中有你,你不再是你,她也不再是她,那麽,你到底是死,還是活?然而,和千年輪回的你相比,這個乳臭未幹的孩子終究隻是滄海一粟吧!”
莎蘭·達格斯蒂諾恨道:“你!你在謀殺她!”
“如果這算是殺害,那也是你動的手。”仲間優子調侃起來,“其實,你又何必執念于八傑集的輪回方式呢?像這樣,一代代人的記憶和心性,繼往開來,也是漸漸的傳承。立德、立功、立言,傳承不休,即是不朽。”
“那是你們中原人,和我無關!”
“那又怎麽樣?我需要在乎你的愛憎嗎?問心無愧者,頂天立地。我們不似那貪生怕死的神器,我既不擔心你知道了我的事情,更不害怕你的家長。”仲間優子捏捏莎蘭·達格斯蒂諾的臉蛋兒,“我來這裏,不過是告訴你一聲:妙真已經見過紫苑了。你那群表親戚裏,說不定就有幾個不安分的家夥,會做出計劃外的毀天滅地的事情。你覺得,他們掉起節操來,你那倫敦的小姨子遭不遭得住?你那些偷懶的兄弟姐妹,又會持什麽态度?畢竟,在人間的八傑集并不能随意和你們家長問詢。”
“……你覺得我會信你一面之詞嗎?”
“信不信,不重要。你不在老抱着死志,就夠了。”
仲間優子放開了莎蘭·達格斯蒂諾,讓她枕着自己的肩頭。過了一會兒,她緩緩蘇醒過來。
“仲間優子姐姐!我……睡着了?啊!對不起!”
似乎弄明白狀況的莎蘭·達格斯蒂諾一下子坐正,然後偏頭不停道歉。
仲間優子溫柔地看着她。
“能夠這樣安心地靠着我入睡,是我的殊榮。莎蘭,我很希望,我們分别之後……”
“……姐姐,你要走了嗎?”
“是啊!世界那麽大,我到處看看。莎蘭,再一次相見時,也許你還是叫莎蘭,也許你已經叫Wind,我隻希望,你我,依然如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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