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聽那聲音,他原本還以爲是哪個熊心吃了豹子膽的内侍小頭目打腫臉充胖子呢,卻讓他始料未及。
“城門千戶趙鐵山,參見魏王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愣在原地慌了神的趙鐵山,見到方才還站在皇宮門洞深處内的魏王趙德昭,安步當車一般走出了城門洞,行到他的近前時,他便趕緊躬身施禮,拱手作揖地恭敬唱喏道。
“趙千戶,不必如此拘禮。方才本王吩咐你的話,你應該是聽到了吧。怎麽樣,給本王一個面子,放遼國的郡主和她的随從進去。本王也正要趕往秦王府去見我的四弟,正好與遼國郡主一同前去。省的趙千戶你再派遣手下的弟兄前去通報我那深居簡出的四弟。”魏王趙德昭行到趙鐵山的近前後,趕緊伸出雙手把他給扶起身來,當即便擺出一副親近的樣子好言好語了一番道。
可是,魏王趙德昭見到自己好話說了這一通之後,與他相對而立的趙鐵山跟一個木頭疙瘩似的,一點兒都不開竅,隻是站在原地,沖着他有些窘迫地幹笑。
登時,便讓他臉色有些不悅起來,繼而他便俯下身去,把嘴巴湊到趙鐵山的一側的耳畔,輕聲細語地威逼利誘道:“趙千戶,平日裏本王從你這把守的宮門進進出出,可沒少給你好處呐。光是銀子這些年來恐怕都不下千餘兩了吧。若是你不答應本王方才提出的這個小小要求的話,本王便以你向我索賄爲由,去大理寺衙門高你一狀,到了那個時候。恐怕你這項上人頭都保不住咯。”
聽到魏王趙德昭這一番的威脅和恐吓後,便讓站在原地不置可否的趙鐵山心裏如同擺放了一面鼓似的,“咚咚咚”地被敲擊地讓他心亂如麻,惶恐不安起來。
當下,便狠了狠心,爲了保住自己的小命。就破例答應魏王這一回。
“王爺,您,您隻要不把送我銀子的事情說出去,我,我什麽都答應王爺您便是。”當初貪圖了小便宜的趙鐵山雖然此時感到悔恨不已,可眼下卻讓他又感到無可奈何,隻好自認倒黴支支吾吾地拱手輕聲回答道。
待趙鐵山擡起頭來,見到站在他身前的魏王殿下點了點後,他便轉過身去。幾個箭步行到侯在他面前半丈開外地方的蕭綽跟前,配笑着說道:“遼國的郡主殿下,既然,我們大宋的魏王殿下讓我放你進去,我便給我們大宋的魏王殿下一個面子,放你們進去。不過呢,郡主殿下和你身邊的這位小姐可以入内,至于你伸手的這幾名随從是不能夠入内的。這是我們大宋的官家定下的規矩。我若是放身後的這幾個随從進入皇宮的話,一旦事情敗露追查下來的話。那可是要掉腦袋的。
“我上有八十歲的老母,下有一歲剛回走的兒子,一大家子十幾口人都指望着我過活呢。這殺頭的最我可不敢幹。能夠讓郡主殿下和你身邊的小姐進去,我已經是破壞了規矩,還望郡主殿下能夠理解我的苦衷。”
“哦,趙将軍。你不必如此自責,你能夠放我們進入皇宮,我就已經很感激你了。既然,不能夠随意帶閑雜人等進入皇宮是你們宋朝的官家定下的規矩,那自然不能夠給趙将軍添這樣的殺身之禍。我們進入,他們留在這裏便是。”蕭綽聽聞此言後,心裏便立馬高興不已了起來,當即便二話不說,不假思索地答應了趙鐵山所提出的附加要求。
待蕭綽沖着她帶來的這幾名貼身侍衛做了一個讓他們留在這裏等候的手勢後,便帶上貼身丫鬟蕭玉随同趙鐵山向前行去。
待蕭綽往前行了三五步後,便走到了一個身穿金黃色蟒袍、面如冠玉的年輕男子跟前後,便欠身拱了拱手,表達謝意地說道:“多謝大宋魏王殿下爲我解圍,今個兒便是我蕭綽欠你一個人情,待到來日的話,定好好還你。”
“哪裏,哪裏,這是本王的舉手之勞而已。郡主殿下,本王今個兒能夠陪同郡主殿下你一同前往秦王府去面見我四弟,本王就已經很開心和滿足了,哪裏還敢奢求郡主殿下歸還人情呢。舉手之勞,不足挂齒。”魏王趙德昭聽到這個貌美如花的遼國郡主向他表達起謝意時,早已經望穿秋水的他趕緊故作一副毫不在乎的樣子擺了擺手,淡然說道。
其實,魏王趙德芳在盼星星盼月亮等待了好幾日後,終于在今個兒等來了一個可以跟遼國小郡主單獨在一起的時光,心裏比吃了蜂蜜還要甜上好幾分,那一股股濃烈的憐香惜玉和大感心儀之情挂在臉頰之上,并且溢于言表之中。
就這樣,在趙鐵山迎送到皇宮城門洞裏面的一端後,魏王趙德昭便在此時頗爲殷勤地充當了一個領路人,帶領着蕭綽和蕭玉她們主仆二人,行走到皇宮之内用大理石鋪就的宮道上,向着三四百步開外的秦王府,一路說說笑笑行去。
站在皇宮門洞内側一端的趙鐵山,瞪着一雙牛眼望着趙德昭和蕭綽、蕭玉他們三人的背影消失在他的視線裏後,便咬了咬牙,跺了跺腳,轉過身來,輕歎了幾口氣,腦海裏突然浮現出了以往跟趙德昭打交道的畫面,曆曆在目,言猶在耳,讓趙鐵山追悔莫及,暗自在心裏自責不已。真是行了一句老話: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呢。
其實,趙鐵山在他手下的弟兄們眼中,是一個很有骨氣和講義氣的人。可是前些年,這魏王隻是一個皇子,還沒有被冊封爲王爺時,成年了的他依照慣例辦理了皇宮住在前朝的一個王爺府中,他想要進入皇宮就不像以前那般可以自由出入了。
而趙德昭每進入皇宮一次,他都要站在皇宮城門外。等候把守城門的趙鐵山派遣手下的弟兄前去禀告内侍坊,再由内侍坊的當班内侍禀告于官家。這一來二去,程序甚是複雜。在等待聖谕的間隙裏,他們就搭上了話。
這讓趙鐵山感到自己得到了老爺天的眷顧,把他給安排把守這皇宮的正門,凡是住在宮外的皇親國戚和朝中大臣想要進入面聖。都是要來他所把守的正門等待入内的。這一來二去,便與這趙德昭從起初的陌生慢慢就變得熟悉起來。
這一人一旦把彼此的關系搞熟了,那麽,執行去規定和條律來就會慢慢變得松懈。于是,趙德昭一旦說自己有急事面聖時,趙鐵山便在沒有讓手下兄弟前去内侍坊通報的前提下,就擅自做主把趙德昭私自放入了皇宮之中。
自打第一次開始,趙德昭便就贈予趙鐵山一些銀兩作爲對他的酬謝。可是,爲人正直的趙鐵山死活都不肯手下。而趙德昭見到他不手下就賴着不走。在萬般無奈之下,趙鐵山便收下銀錢,并在私底下都分給了他手下的這幫弟兄了。
這一旦開了口子,接下來就一發而不可收拾了。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直到趙德昭被冊封爲魏王,并得到了禦賜的可自由出入皇宮的令牌後,趙德昭便就再也沒有給過趙鐵山一次銀錢。
而本就不是貪财之人的他自然心裏也踏實起來。漸漸地他們兩個人之間的關系從以前離了老遠都互相打個招呼,變成了彼此打了照面便如此陌生人一般。
若今個兒,不是魏王主動提及此事。趙鐵山怕是對他這一遭不堪回首的過往早已經抛卻腦後了呢。
眼下,這确實收受了魏王趙德芳共計幾千兩銀子的事情。已經成爲了被人捏在手心裏的把柄,這讓趙鐵山又在心裏擔驚受怕起來。
話說趙德昭把蕭綽和蕭玉她們主仆二人帶到了秦王府門前後,便第一個走上前去,讓正在門前當班的守禦所千戶李黑牛前去通報。
而李黑牛本就對長的白白淨淨說話娘們兒唧唧的趙德昭沒有什麽好感,便滿不在乎地用鼻子發出了“嗯”地一聲,繼而轉過身去。不慌不忙地邁着步伐進入了秦王府内向秦王趙德芳禀告去了。
“咦,魏王殿下,這秦王府的把守大門的侍衛怎這般無禮,見了魏王殿下您也不行禮唱喏,對魏王殿下你如此輕蔑。魏王殿下你方才怎不教訓他一頓呢?”站在秦王府門前的蕭玉。見到那個長的高高大大皮膚黝黑的侍衛,對待趙德昭的态度頗爲不敬,這讓她感到驚奇不已的同時,也在心裏氣憤不已,待那黑炭侍衛離開後,她便義憤填膺地問道。
待她說完這一番又好奇又不解的話後,見到站在身前的趙德芳轉過身來,朝着她頗爲尴尬地一笑,便讓她覺得這個魏王沒有半分男子漢氣概,活該被那個看上去頗爲彪悍的黑炭大漢蔑視,若是換成是我,我肯定就要興師問罪了。
“若是,方才進去通報的這個侍衛,對我們家郡主如此無禮,隻會有兩個原因,一個是這個侍衛受了刺激,方才所言盡都是他的胡言亂語。另一個便是他死到臨頭了,在臨死之前,頂撞一下我們郡主殿下出出風頭。當然,這樣的侍衛會死的更慘更快的,若是在我們大遼上京的話,恐怕是活不過今個兒夜裏三更了。三玉兒說對不對?”對趙德昭如此無能窩囊的表現感到怒其不争的蕭玉,便扭頭看着站在她身側面不改色、不苟言語的蕭綽,問詢道。
被她平日裏慣壞愛出風頭愛打抱不平的的貼身丫鬟蕭玉一問,亭亭玉立在原地的蕭綽便沒好氣地白了她一眼,繼而嗔怪道:“玉兒,你休得信口胡說。你可要動腦筋想一想,咱們今個兒是怎麽入的皇宮,現在咱們可是站在秦王府門前,萬一被看守在這裏的侍衛聽了去禀告給了他們的秦王殿下,一旦追究起來的話,你我二人可就身首異處了。”
被自家三小姐這一番提醒,登時,便讓蕭玉感到醍醐灌頂了一番,當即便明白過來,她們是在魏王的幫助下。偷偷地溜進皇宮裏來的。而此時,她們所處的情勢是“秦王是刀俎,他們爲魚肉”,還是閉上嘴巴老老實實地待着就好。
方才,趙德昭聽到那個胖乎乎的丫頭稱呼遼國的小郡主爲“三小姐”,他這才明白過來。這個胖乎乎叽叽喳喳的小丫頭片子原來是個丫鬟,而蕭綽在他們加排行老三。照此推斷,他便又想到了未曾謀面過的蕭家大小姐和二小姐了。
“小郡主,玉兒姑娘,你們誤會本王了。本王既然能夠帶你們進入這皇宮裏來,自然是不懼怕什麽人的。況且,我的這個四弟年紀幼小,才剛剛冊封的秦王,我們之間的關系極好。他即便是知曉了此事也不會吧咱們怎麽樣的。這個,你們放心便是。”趙德昭在聽完蕭綽與蕭玉的這一番對答後,便聽出了幾分她們二人表現出來的擔憂和疑慮,并把他誤會成怕事情敗露而故意表現出低姿态,這讓他感到心裏油然而生出一種被人瞧不起的感覺,忙解釋一番道。
話音一落,趙德昭擡頭一瞧,見到站在他身前的蕭綽與蕭玉她們主仆二人。俱都睜大了一雙杏眼,臉頰上寫滿了難以置信的表情。對此。他隻好繼續解疑答惑地說道:“小郡主,玉兒姑娘,你們有所不知。這一座在咱們面前的秦王府,在幾日之前,還有另外一個名稱,它原本是‘東宮’。
“在前些日子。我四弟德芳被我們的父皇冊封爲秦王後,這才把原來的東宮改成了秦王府。而自打我們的父皇入住了這一座皇宮後,我的這個年幼的四弟便就一直居住在先前的東宮之内。
“而且,最新不知我的父皇和我四弟的母後突然加強了秦王府的警戒,不僅派遣了從上千個禦前侍衛中精挑細選出來的十個武藝高強之人。在明裏或者暗處保護我這個四弟的周全,而且,我父皇還下了一道聖谕,除了我父皇和王皇後之外,其他人等凡是要進入秦王府需要得到我四弟的允許才可進入,如有違反,格殺勿論。别說是我了,就算是我皇叔晉王來了,都不敢擅自闖入這秦王府的。
“而方才,小郡主和玉兒你們見到的這個皮膚黝黑的侍衛,他的名字換做李黑牛,就是專門執行我父皇口谕之人。因此,他方才那般對我無禮,我卻奈何不了他,隻能夠由他而去。待這厮那天失了勢,我到時候再尋他秋後算賬也不遲。”
聽完了趙德昭這一番長篇大論的講述之後,蕭綽和蕭玉她們主仆二人這才恍然大悟,起初,她們還以爲他這是膽小怕事做賊心虛呢。大大出乎她們意料的是,這裏面竟然還參雜着這麽複雜的原因在裏頭呢,登時,便叫她們淩亂了。
不過,在蕭綽看來,一個頂天地裏的男子漢,是要“嚴于利己,寬以待人”的寬闊胸襟才是。在從進入皇宮城門到來了秦王府門前,在這一路之上,她見到這宋國的魏王殿下不僅儀表堂堂,談吐高雅風趣,給她留下了一個極好的印象。
可是,好景不長的是,就在方才,當蕭綽聽到魏王要對那個叫李黑牛的侍衛“瑕疵必報”時,剛在她心目中建立起來的好印象,頃刻之間便就蕩然無存了。如同杯子裏的水,在這極短的時間内,被蒸發稀釋的幹幹淨淨。
于是乎,蕭綽便打起了對趙德昭“敬而遠之”的心思,便就如方才一般,亭亭玉立在原地,沉默不語,面色如常。
而站在她身側的蕭玉,憑借着她常年累月侍奉在蕭綽的身邊,對她的一言一行一舉一動,哪怕是别人看不出來細緻入微的變化,她隻是憑借女人天生的第六感,便就能夠感知到蕭綽當時的心情是怎樣的了。
而就在此時,蕭玉見到自家小姐面無表情地站在原地,她便知曉了這定然是不高興了。自家三小姐不高興,那她也就變得安分了起來。
這邊廂親王府門前等待的三個人陷入了一時無話可說的境地,而那邊廂李黑牛磨磨蹭蹭地趕到了東廂房門外後,正待走上門廊前去敲門的他,突然就被兩個禦前侍衛給攔在了眼前,擋住了他的去路,他便趕緊停住了腳步。
“你們趕緊閃開,我有急事要禀告秦王殿下。”停下腳步的李黑牛,見到自己被兩個禦前侍衛給攔住了,登時,便暗自腦凝了起來,沒好氣地沖着他們擺了擺手道。
“秦王殿下此時正在東廂房内歇息,你不可前來打擾。如有什麽事情,等會兒再過來吧。”其中一個禦前侍衛答道。
聽到站在他身前的禦前侍衛打發自己的這一番話後,更加地讓李黑牛在心裏惱火不起了。可是,還未等他答話,便聽房間傳出一個年輕女子的聲音:“王爺有令,讓你們放李校尉進來叙話,你們日後不可再對李校尉阻攔。”
“屬下,遵命。”聽到房間裏傳出來這年輕女子的聲音後,方才還扮作攔路虎的那兩個禦前侍衛,便幹淨轉過身去,面朝着東廂房的房門,拱手作揖,不約而同地異口同聲道。(未完待續。。)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