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域大捷,高興的是百姓,更有商家連包了幾天的酒樓慶賀,因爲絲綢之路重開,對他們最是利好。
難受的是朝廷,河套連連敗損,讓原本就想着消除十二家的皇帝都有些吃不住了勁,再輸下去,黃河上中遊盡失,胡人都要勒馬三晉遙望京師了。
百官獻策,既然李修能打,何不征調李修的百勝之師東返?
天子大怒,訓斥百官欲引西涼董卓入京乎?
百官緘默,任由天子擺布兵力,團團的圍住京師,卻沒有一兵一卒發往河套。
八月,李修破二十國,挺進哈密;王子騰用火油焚盡被他圍住的吐蕃主力,西甯複歸。
同時,北靜王殺過了黃河南岸,向着九原突進,其餘各家的敗兵緊緊随之,河套攻守倒換,十二家占了黃河北岸,河套部落卻留在南岸。
這下可好,朝廷不想出兵也要出兵了,再不出兵,三晉有失。
百官繼續緘默,還有陸續辭官還鄉者,躲回了鄉裏,靜看這場倒懸的戰局。
天子罷朝,攜後宮兩位貴妃禦駕親征,想要一戰功成并徹底斷了十二家的後路。
賈家開始打點行裝,暗中準備出京。
賈赦自武威來信說道,京城危矣,中原恐有失,李修都已經日夜兼程要趕回敦煌,母親還是趕緊的走了吧。
邢夫人又一次出城上香,暗暗去了林莊問計賈迎春。
迎春點頭說可:“父親這次算是說中了一回,北靜王他們是故意的丢了黃河南岸,就是要禍水東引,他們好能火中取栗。”
邢夫人隻覺的心驚肉跳,京城難道還會有失?
迎春也不懂軍務,隻說黛玉已經催她回西涼了,想必要有一番鏖戰。
“君王失了百官之心,沒人肯願意幫他,此戰怎能得勝?當初李郎曾獻策收河套之計,他隻用了驅使十二家一策,根本不用從張垣出關擊敵腹背之謀。被北靜王抓住了機會,甩開了河套之敵給京城,他們自去馬踏草原。”
“真就不管了中原?”邢夫人有些不信。
“不是不管。”迎春耐心講解其中玄機:“李郎曾說過,北靜王要想面南背北,就不能不救京城。但什麽時候救,誰又能說的準?”
邢夫人這才明白了過來:“曉得了曉得了,原先是皇上坐收漁翁之利,現在輪到北靜王黃雀在後了是不是?”
迎春笑着一點頭:“不管是誰能赢,我們都要走。千萬不可留戀,更不要想着從龍,那是死局。”
邢夫人連連說是,回了榮國府,如實相告賈母。
賈母遣開衆人,暗暗交代邢夫人:“禦駕親征,不會不對京裏各家先下手。你且先去準備,事到如今沒什麽不能舍的物件。能發賣的就發賣,隻要現銀子就行。”
邢夫人答應下來,找來兄弟邢忠商議:“你看着角門去,所有東西物件都從那裏出府。但有人問,你就說奉我的命,給二姑娘送陪嫁。”
邢忠答應下來,次日就等見了倪二,打開角門,一趟趟的裝車,先送到林莊安置。
賈迎春也催促着林紅玉趕緊收拾,湊齊了百輛大車,就讓上路,每日間的林莊車馬不斷。
書院已經停了課,迎春密見了王甲地,拿出了李修的親筆信給他看,王甲禮哈哈一笑:“等候多時矣!我這就搬書去,不能上陣殺敵,也能替師妹治理一方,我焉能推辭。中原這潭渾水,留給他們攪去吧!”
如此,林莊并書院漸漸的人去樓空,這一日随着莊門緩緩的關上,賈迎春頭也不回地去了聖恩寺,停在一旁靜靜的等候。
這一日,是賈母要來聖恩寺替宮中的貴妃祈福打醮的日子。
從一早賈府就熱鬧非常,賴尚榮忙前忙後,好不容易看着三小姐、四小姐上了馬車,她們的丫鬟們也擠滿了大車後,才喊了一聲走。
王夫人在二門處就覺着心驚肉跳,她被賈母留了下來,家中不可無主,她責無旁貸。
偌大的榮國府,猛然安靜了下來,讓她很不适應。喊了聲金钏,來的卻是玉钏,想起來金钏已經跳了井,心虛的沖玉钏笑笑,讓她伺候着自己進園子裏去看看。
玉钏答應了一聲,喊來留守的婆子們,一起進了園子四下巡視。
走過了稻香村,發現無人,問着下人:“珠兒媳婦呢?不記得她也去打醮啊?”
下人們不知,玉钏回道:“蘭少爺得了國子監的監生,大奶奶帶着孩子去入監了。”
“什麽時候的事,我怎地不知?”
“今年春闱,蘭少爺過了童生,李家來人給他在國子監報的名。”
王夫人心中更是不安,李家對外孫好也是應當,而自己卻不知,就是反常。
玉钏接了一句話:“老祖宗是知道的,那時夫人忙着管王家的事呢,顧不上這裏,老祖宗親口答應下來的。”
王夫人哦了一聲,恍惚記得有這麽回事又去了隴翠庵,妙玉背着個小包袱出來見禮。
“你這是”
“正要辭别夫人,正巧夫人就來了。”妙玉雙手合十念了聲佛号,直言相告:“敦煌有玄奘法師親書的般若心經,貧尼正要去一觀。特此向夫人告辭,多謝款待,貧尼自會在佛祖面前與夫人多念幾遍經文的。”
“你怎麽能走?”
妙玉輕笑:“禦駕親征在即,已經解了貧尼的禁足。”
玉钏點頭告訴王夫人:“薛姑娘出城那天,天子來過,親口所說。”
“哦哦哦。”王夫人覺着自己不知道的事太多了,這賈家還是不是自己做主?
“那你一路好走。”王夫人告辭了妙玉,沿着蜂腰橋要去怡紅院。
冷冷清清的隻一個襲人告病守在這裏。
王夫人精神一振,遣散了衆人,自有襲人伺候她,兩個人關上門說起了話。
夜色蒼茫時,王夫人終于察覺出了不對,除了下人們陸續的回來,賈母和探春、惜春一直不見影蹤,連李纨也不見身影,這到底是怎麽了?
好容易等着了賴大家的,急忙抓住她胳膊問話,賴大家的反問:“夫人您留守看家,難道不知道老祖宗她們已經去了武威?”
“什麽?!”王夫人就覺得天塌地陷。
賴大家的推開王夫人抓着她的手,輕描淡寫的說道:“夫人請放心,沿路是我家小子和書院的學子們扈從着呢,受不了委屈的。嗯對了!珠大奶奶帶着蘭少爺回了金陵,您也知道的吧。”
“不是.不是去了國子監嗎?”王夫人已經靈魂出了竅。
“是國子監,是金陵國子監。您忘了府上是金陵祖籍,蘭少爺要想着科舉,不回金陵可怎麽行。”
“那我的寶玉呢!!!”王夫人暈倒前問出了她最想知道的一件事。
“随着蘭少爺一起走了,他要去金陵向薛家提親,您呀,就等着在做婆婆吧。這回啊,求娶得是那位寶琴姑娘。”
王夫人暈倒在地,她徹底被賈母給棄掉了。
十月,禦駕親征,收十二家人下獄,财産充公。王夫人在刑部大獄裏,一根繩子吊死了自己,牆角裏有一隻随手塗鴉的兔子,看着她上吊的房梁。
河套戰了兩個月,互有勝敗焦灼在一起,聖駕有回京的心思。撤退間被敵人所趁,全軍大亂,倉皇逃進了雁門關,卻丢了貴妃賈元春。
幸得賈雨村領兵猛攻敵軍後背,才解了被困之危。
賈元春在一處軍帳中,見到了正在吃飯的李修,身邊陪着的是北靜王水溶。
“你要的我給你帶來了,可以出兵了吧?”李修毫不理會元春,隻對水溶說話。
賈元春大惱,水溶連連勸阻,李修扔下了筷子嚷道:“你親奶奶把你又賣給了水溶,說你能給他帶來皇帝位。有脾氣沖她喊去,我可不伺候着你!玉玺帶着呢麽,快快借我一用。”
賈元春取出了她趁亂拿到的玉玺,卻不給李修:“你也要稱王稱帝?”
李修不耐煩起來:“要稱帝的在你旁邊,關我何事?我隻是想着了結了這場官司。”
元春不解其意,目視水溶。水溶臉色一紅,咳嗽一聲對她說道:“我答應了他的,且先給他一用。”
“那我以後怎麽辦?”
水溶悠悠的說道:“兄終弟及,後宮之事,還要姐姐多多費心了。”
賈元春沒好氣的把玉玺扔給了李修,賭氣的不再說話。
這路數她怎能不明白,唐宋元三朝,這樣的故事多了,她就是那個安撫舊朝人心的皇貴妃,終生皇後無望。
李修接過了玉玺,假意把玩,又在一張國書上按下了大印,實則已經将它放進了風月寶鑒中又取了回來。
連帶着國書一并給了水溶:“江山美人盡歸你了,能不能順取中原,全看你的本事。兩位老聖人你随時可逢迎回去,我不做留人質的事。”
水溶道謝攜美而去,李修請來賈雨村相見,卻得知賈雨村已經去參拜新君了。
啞然一笑,領兵回返西域。
來年二月,茜香國自立,紛争的兩朝都送來了賀表,也被尊奉爲太上皇的穆莳,與本就是太上皇的穆芃親爲黛玉戴冠,叩拜人群中的薛寶钗銀牙緊咬。
中原二帝争霸,茜香休養生息。
李修抱着迎春所生的兒子,悠悠看着黛玉,咱們還有一個女兒呢,你什麽時候給我生出來啊?
另一世的潇湘館中,李修抱着女兒,看着嬌妻美妾們相互嗔笑,嘴角一咧,心中暗罵,還要有一世方得圓滿,老子卻是受夠了!罷了罷了,留待有緣人再來吧,我還要征戰世界呢。
兩個李修對面而坐在風月寶鑒中,一個飲茶一個喝酒,享受着難得的安甯。
“這就是一體兩面麽?”
“也算也不算。終究是你想要的樣子,卻未必是本來面目。”
“本來?”李修苦笑了一下:“本來就容不得你我這樣的人。”
兩個人互碰一杯,哈哈大笑,拱手作别。
風月寶鑒在他們身後轟然崩裂,唯有一塊最大的,飛出了天外,二人均不作理會。
一個回家抱女兒,一個回家逗兒子,卻都暗暗看了一眼林黛玉,不得三生不得她的精魂,看來生吧,又是誰能恢複她的本來面目。
“我好歹不虧,比你多好幾個。”抱着女兒的李修,拍了薛寶钗的圓丘一掌,被她媚眼一瞟,心得意滿的揚長而去。
下一次,就沒這麽惬意了吧。
本書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