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雷特也一直在研究,怎麽把醫療所鋪開。
鋪開,鋪深。鋪到大城市,鋪到每個郡城,鋪到每個哈特蘭城這樣的小城——
甚至,如果可以的話,鋪到一個又一個的鄉村。
曾經有一個國家,曾經有一個民族,在一窮二白、剛剛從戰火中站起來的情況下,竭盡全力,讓它的每一個鄉村,都有治療者照顧……
但那很難。
很難很難。
而且,做到那樣的事情,需要一個偉大的領導人,一個偉大的黨,成千上萬前赴後繼、願意犧牲自己的人,腳踏實地,下沉到第一線去,下沉到最貧苦的病人中間去。
格雷特自己知道,他不是這種人才,他也沒本事做這種人才。讓他爲了升副主任,去非洲支醫一年,沒問題;
要他一輩子,或者至少十年八年,下沉到鄉村去支醫……
謝謝,對不起,再見。甯可躺平,或者甯可跳槽,反正已經是副主任了!
而且,在這個世界,格雷特還要面對一個問題:這裏并不是沒有治療力量,或者說,并不是沒有下沉到小城市,下沉到鎮子的治療力量。
神殿,各大神殿,在城市裏——哪怕再小的城市裏,總是會有一座;
鎮子上,不見得有神殿,但一定會有祭壇,有最低階的聖職者照顧——哪怕隻是個一級牧師;
隻有村子裏,連祭壇都不見得有,隻能依靠聖職者偶爾下鄉探訪,散布神的恩惠。
病人真正的問題是,這些治療力量,并不是那麽容易獲得——太貴,實在太貴。
一個标準神術卷軸,【治療輕傷】神術,25金币;一瓶标準治療藥水,【治療輕傷】,50金币……
之所以藥水比卷軸貴,是因爲使用卷軸,你至少要能夠解讀卷軸上的文字,并且讀出卷軸上的法術,這也就意味着,使用者高低得是個施法者。
而藥水,阿貓阿狗都能用,擰開,往嘴裏倒就行。實在急了,也可以把瓶子直接塞進嘴裏,然後連瓶子咬碎。
當然,那一嘴玻璃渣事後該怎麽處理,那就是另外一個故事了……
而一個【治療輕傷】能幹什麽呢?
接一條斷腿?
反正,像格雷特剛到這個世界的時候,遇到的肝髒破碎的那種傷勢,一個【治療輕傷】,是無論如何治不好的。
而斷腿什麽的,鄉下人跌斷了腿,甯可在床上躺幾個月掙命,好了就好了,好不了就死了。
50金币,或者,把人送到神殿,請聖職者出手,标準治療價格25金币,意味着一家人傾家蕩産,甚至傾家蕩産都湊不齊這筆錢!
格雷特剛剛在這個世界醒來的時候,他的所有積蓄——原身的父親,一位騎士,一位城市裏的中上階層,留給兒子的所有積蓄,是多少呢?
不算原身父親留給他的盔甲和長劍,不算那座小房子,不算那箱子書,僅僅現金積蓄,連25個金币的一半都沒有。
如果拿不出這筆錢,又實在病得厲害,付不起錢的貧民,就會把病人送到鎮子裏,城裏,賭一把運氣,看看治療者肯不肯收很少的錢,幫自己的家人治療。
事實上,連這個機會都是很少的——除非農閑,否則,鄉下貧民抽不出送人進城的時間,借不到牛車或馬車;
而城裏的貧民,也未必能放下每天的工作,單獨抽半天一天去陪家人求醫:而且,是絕大多數情況下,都會落空的求醫!
有什麽辦法?
有什麽辦法,讓更多數量的平民,貧民,能看得起病,能得到醫療方面的照護?
靠治療者的自覺和奉獻是不行的。這個世界上的治療者,除了少量的草藥師之外——他們是貧民得不到神術治療之後的無奈選擇——都是施法者,都是人上人。
他們的地位,是由直接暴力保證的,他們的地位和收入,和這個社會的穩定直接相關。強壓他們,造成的反噬,會讓整個社會都陷入動蕩……
格雷特咬着羽毛筆,眉頭緊皺。這個問題,他已經想了很久很久,想了很多很多方法。唯一可行的,還是以利誘之:
從他這裏,研發大量的法術:大量等級低、施法難度高,需要足夠培訓才能上手的治療法術。然後,把這些法術鋪開,鋪開,再鋪開……
想要學習嗎?
想要以極小的代價,學會我的獨門法術嗎?
想要學會這些,對治療患者,對維護你自己的地位,非常重要的法術嗎?
來培訓吧,來橡樹林醫院培訓吧,來橡樹林醫院下屬的,其他分支醫院培訓吧!
不要錢,不要額外的付出,隻需要在培訓期間,以極低的工資,在橡樹林醫院工作,學成歸去之後,以較低的價格,治療一定數量的貧民——
每年一百個?
兩百個?
三百個?
治療一定數量的貧民,再傳授一定數量的學生,讓他們也平價治療一定數量的貧民……
感謝這個世界的超凡力量,訂立法術契約,發下魔法誓言,或者以神的名義發下誓言,一般都不會違反。如此鏈式反應,病毒式傳播,子子孫孫無窮匮。
順便,研發一些對當地權貴階層,非常重要的獨家法術,來交換他們支持當地醫療所的設立。
再輔以努力提升的魔法工業,大批量平價供應的一些藥物——
比如青黴素,鏈黴素,土黴素,紅黴素,各種各樣的黴素……
這樣,應該可以了吧?
應該能照顧到盡可能多的貧民了吧?
應該,能夠讓足夠多的貧民,在有病痛的時候,在受傷的時候,能夠得到醫療幫助了吧?
而想要做到這一點,他就要研發更多的法術,更多的重要法術,更多的普适性法術……
“都加把勁!都動起來!【幹燥之觸】改進得怎麽樣了?威力壓到百分之一以下了嗎?”
“不行的話,就搞個過濾裝置!削弱法術威力!削弱到百分之一以下!”
“動物實驗繼續!繼續!兔子呢?兔子還夠不夠?”
“大佬,今天我們可以不吃風幹兔肉了嗎?用【幹燥之觸】抽幹水的兔肉,好難吃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