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對龍獸蛋的處理方法主要有……”
“在受精卵階段,通過電脈沖等方式加強受精卵……”
“在懷孕階段,爲母龍獸提供更多的、更豐富的營養,幫助龍蛋發育……”
“在孵化階段……”
瓦迪姆大法師指着一排又一排的龍獸蛋,努力講解着,同時盡可能控制自己不要口沫橫飛,濺到時光龍塞恩斯的臉上。
嗯,雖然人家未必就真的在乎了,真的就會報複了。但是,萬一呢?
萬一挨一下子呢?
他可挨不起!
時光龍塞恩斯卻真的沒注意對方的唾沫星子這種小事。他全心全意,盯着那些龍獸蛋,所有的精力都用來關注蛋的變化。
關注蛋殼顔色的每一點改變,關注蛋殼紋路的每一絲延伸,關注蛋殼的每一下搖晃,最重要的,關注那些龍獸蛋上,時光之河的每一絲波紋……
“所以您看……”
瓦迪姆大法師好容易背完了整個研究計劃,小心翼翼地問。格雷特站在時光龍另外一邊,屏住呼吸,豎起耳朵:
喂,給個方向?
給個預測方向,我們省好多事!
那麽多研究,那麽多探詢,那麽多次屏住呼吸、一點一點地調整染色體點位,那麽多顆龍獸蛋,供能數值0.1格,0.1格,0.1格地往上升……
要失敗多少次,才能成功那麽一次?
要浪費掉多少資源,幾十、幾百倍的資源扔進去,才能把可能成功的那條路徑,往前推那麽一小步,鋪出去那麽一塊基石!
如果有時光龍給指個路,大夥兒,那就輕松愉快多了!
然而,塞恩斯沉默了好久好久,沉默到格雷特以爲他都要睡着了,或者以爲他沉溺在時光的河流當中,已經忘了當前發生了什麽,這位時光龍閣下才啞着聲音開口:
“……我看不出。”
“什麽?!”
“我看不出。它們的前途,太亂了。”
龍獸蛋上的時光漣漪,極細、極繁,一絲一縷,交纏在一起。以他的經驗,這種情況通常說明,被他觀察的對象面前,有許許多多的時光支流,變化得實在太快——
而這個對象,随時可能踏進任何一條支流。考慮到這隻是一枚龍獸蛋,受外力影響太大,并不可能是它的主動選擇,現在觀察它,并沒有太大的價值。
“可是?之前那兩顆蛋,您不是……?”
“它們的前途已經定了。”時光龍塞恩斯臉色不變地說:
“前途定了,觀察就比較容易。不像這些——現在瞪着眼睛看,簡直是在浪費精力!”
在它們身邊走來走去的人類,每一次操作,每一次儀器調整,都會在龍獸蛋身邊,激起細細的時光漣漪,把它推得離某一條支流近一些,或者遠一些。
這些操作,如果少也就算了。時光龍還是很喜歡觀察某一個特别細小的動作,對它觀察的對象,造成極大極大的影響。
但是,一連七八個,十來個,幾十個動作。有時候,同一個動作,操作的時候差一點點,效果就天差地别。
要觀察它們分别的影響,還要觀察它們組合起來的影響,太繁雜了,看着眼暈,看着頭疼!
格雷特默默點頭。然後,咳嗽一聲,轉向死靈法師們:
“都聽到了嗎?——按照你們之前的計劃,開始操作!注意手法,注意操作的準确性,全部操作完了,再請塞恩斯閣下視察!”
所以說,必須現實當中開始做了,對龍獸蛋産生影響了,時光龍觀察它的變化,才比較容易。想要作弊,想要直接讓他聽計劃就做出判斷,還是不行。
死靈法師們,自然牧師們,以及其他的施法者們,卷起袖子,努力幹活吧!
“對了,操作過的龍獸蛋,照料也不能疏忽!不能有任何疏忽!隻有好好照顧它們,讓它們平安孵化,時光龍閣下,才能看到正确的結果!”
“是!”
“明白!”
魔法師們轟然四散。糟糕了,要命了!這下要加班加到死了!
原來兩個月操作一批龍獸蛋,再等六個月等它孵化,這當中沒有什麽太繁雜的工作,可以偷懶、可以摸魚、可以做自己想做的實驗了;
現在,兩個月操作一批龍獸蛋,讓時光龍看過,然後,立刻就要操作下一批。原來的那些龍獸蛋,照料工作,測量工作,全都不能放下……
等于工作量突然翻了三倍,啊不,翻了四倍!就算照料龍獸蛋的工作,比起操作工作稍微輕松一點兒,至少也翻了兩倍到兩倍半……
還沒有休假,沒有加班費,沒有任何津貼,救命啊……
死靈法師們抱着“隻要幹不死,就往死裏幹”的心情,拼命幹活去了。格雷特長長地籲了一口氣,抹把臉,再次轉向時光龍:
“塞恩斯閣下,這邊請——”
從上參觀到下,從法師塔最高的一層實驗室,參觀到法師塔最底下的地下二層。
然而,時光龍塞恩斯幾乎一言不發,除了幾顆龍獸蛋能讓他多看一眼,偶爾點評一句,對那些魔法裝備,魔法儀器,完全是看都不看。
用他的話來說,就是“我從這些死物上面,看不到時光的漣漪”。
……您這樣不行啊!
你這預測的水平有待提高啊!
格雷特側目。像顯微電鏡這種技術,它是有資格得諾貝爾獎的,也就是說,它的存在,是會改變整個研究領域,進而改變這個世界的!
雖然它對世界的改變……就比較間接吧……需要很多研究人員的努力,需要積累好多知識,需要跳轉好多步驟,但是,它真有這個效果的啊!
掃一眼顯微電鏡,掃一眼凝膠電泳,掃一眼染色體加強儀,掃一眼……然後全都表示“看不到時光的漣漪”,你對時間的觀察,還有待進步啊!
“塞恩斯閣下,您願意聽我講一個故事嗎?一個……我成功地挽救了一場瘟疫的故事……”
格雷特不得不卷起袖子,親身下場了。他拿出一台光學顯微鏡,再拿出自己珍藏的幾件套:大腸杆菌、痢疾杆菌、青黴素……
“……您看,通過這種方法,我成功地挽救了一場瘟疫,但是,這個工作,是從顯微鏡能‘看見’它們開始的……所以,在顯微鏡上,您能看見時光的漣漪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