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捆了個結實的蘇乙大驚下自然要極力掙脫,但他駭然發現,他不但提不起半點法力,就連法則之力也運轉不了半分!
這藤蔓封印了他所有的力量!
孫悟空想要李代桃僵,讓蘇乙替代他!
蘇乙就算再聰明也想不到他居然還有這一手,但他并非毫無準備。
“哈哈,我出……”逃出洞口的孫悟空興奮怪叫,但隻叫到一半——
轟!
九把小劍迅速放大從四面八方刺在毫無防備的孫悟空身上,然後轟然炸開!
這是空虛公子的九把空虛劍,被蘇乙在進入地窖前布置在外。
九把劍都被蘇乙充入涅槃真火和極陽真雷的力量,在爆炸的瞬間,冰焰和真雷同時爆發,被九把自爆法劍圍在中間的孫悟空瞬間就被肆虐的力量淹沒!
孫悟空剛剛把至少一半的力量轉移給了蘇乙,現在驟然狂喜下又毫無防備,蘇乙的陷阱頓時重傷了他!
等他反應過來想要立刻壓制傷勢的時候,肆虐爆發的能量已觸發外圍的絕靈大陣,猝不及防下的孫悟空再次中招,剛提起的法力瞬間被抽空,整個人頓時下墜,穿過洞口重寫跌入地窖之中。
噗通!
摔了個七葷八素的孫悟空剛要起身,洞中藤蔓頓時分出一大半,将其緊緊纏繞住。
這過程雖說來話長,但其實隻在短短數息内發生。幾乎是在蘇乙被藤蔓捆住沒一會兒,孫悟空就跌落下來。
此時兩人身上的藤蔓突然金光大盛,驟然收緊!
這藤蔓就像是燒紅的鐵條一般,瞬間勒緊到血肉之中,冒出“滋滋”黑煙。
啪!啪!
随着兩聲清脆響聲,兩道藤蔓不分先後向孫悟空和蘇乙齊齊抽打下來。
蘇乙總算明白孫悟空之前爲什麽叫得那麽凄慘了。
這鞭撻的懲罰完全不是表面上這麽簡單,并非隻作用于肉身上,還作用在神魂上,并且一鞭子下來,立馬像是水蛭一樣,還要吸收走被鞭撻之人的法力和氣血,讓人痛不欲生的同時,還要承受巨大損耗。
而且被束縛後,什麽抵抗和防禦手段都沒辦法用,隻能硬抗!
一連抽了九鞭子,懲罰才停了下來,兩人身上束縛的藤蔓迅速松綁縮了回去,整個地窖的金光也漸漸消散,恢複了之前的樣子。
孫悟空虛脫一樣躺在地上,蘇乙雖然承擔的痛苦半點不比他少,但卻第一時間起身,豎掌爲刀斜斜向其一斬!
空間裂縫頓時将孫悟空吞沒進去。
他剛掙脫走出,就見一隻拳頭迅速在他眼前放大。但不愧是齊天大聖,反應極快,立刻擋住這一拳,和蘇乙在狹小的地窖中激烈纏鬥起來。
“夠了!”某一刻,孫悟空怒吼跳出戰圈,“再打下去誰都占不了便宜,還會引動禁制再次攻擊你我!”
“又怎樣?”蘇乙又攻了上去。
“我好心度你,你居然坑我,那就一決生死!”蘇乙一邊瘋狂攻擊,一邊語速飛快道。
“别以爲我殺不了你!”孫悟空疲于應付,怒吼連連。
“你敢嗎?”蘇乙嗤笑一聲,“殺了我你就再沒希望逃出去了!”
轟!
孫悟空聞言突然爆發巨大力量的一擊,強行和蘇乙分開。
“住手!”他斷喝一聲,語氣極速喝道:“再打下去沒有任何意義,談判!你不是想度化我嗎?”
蘇乙堪堪停手,看向孫悟空冷笑道:“你以爲我會上你的當嗎?你隻是想讓我替代你被封印罷了!”
“我承認,但說要拔掉我毒牙的是不是你?難道這個主意是我想出來的嗎?”孫悟空激動叫道,“如來封印的是我的力量,這力量在誰身上他就封誰!是你提出要吸取我力量的,是你主動跳進這個坑裏的,怪我嗎?”
“現在你有我一半的力量,我和你都出不去了!我們都困在這裏了,唯有齊心協力,才能逃出生天。彼此争鬥下去,沒有任何意義!”
“你剛才差點逃出去!”蘇乙道。
“但是你提前做了布置,壞了我的好事!”孫悟空咬牙切齒忿恨瞪着蘇乙,“現在我不得不忍氣吞聲和你談判,就是因爲你這個陰險狡詐的家夥!現在你我都被困于此,隻有齊心合力才能逃出……”
“誰說我要出去了?”蘇乙打斷他,“我甯願在這裏被困緻死,也絕不想給世間放一個禍害出去。”
孫悟空愣了好一會兒才道:“你不想出去?你怎麽能不想出去?”
“出去又有什麽用?天地就像是一座囚牢,和這裏比起來,外面隻不過是一個大一點的牢籠罷了。”蘇乙道。
“就算天地是囚牢,也比困在這裏強!”孫悟空冷笑,“換了是你被困在這鬼地方五百年,你就不會說這些屁話了!”
“既然你這麽想出去,剛才老老實實把你的力量全部傳給我不就好了?”蘇乙道,“失去力量還是失去自由,你自己選。”
“你願意替代我被困在這裏?”孫悟空問道,
“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蘇乙淡淡道。
“假仁假義!”孫悟空嗤笑一聲,“不過你别做夢了!如果我真願意放棄一身修爲,我五百年前就出去了,根本不會被困到現在!”
蘇乙默然,知道孫悟空說的是事實。
這地窖封印的真的隻是孫悟空的力量,如果孫悟空肯放棄修爲,這裏根本不會困住他。
“你剛吸了我一半修爲,隻要你肯放棄,你也可以馬上出去。”孫悟空冷笑看着蘇乙,“但你舍得嗎?”
“你的力量對我來說無關緊要,但度化你,對我來說很重要。”蘇乙看着孫悟空,“要度化你,就得拔掉你的毒牙。”
“你我實力相當,你又吸了我這麽多力量,大不了出去後一分高下……”孫悟空道。
但他的話再次被蘇乙打斷:“就算我吸的真是你一半的力量,出去後我照樣不是你的對手,别演了大聖,你跟我的勢均力敵都是你裝出來的,你隻不過是想給我一種可以掌握局勢的假象,讓我生出可以對付你的錯覺,我不會上你的當。”
随着蘇乙把話挑明,孫悟空的表情變得格外陰森:“既然騙不了你,那我就隻好收回我的修爲,順便要了你的小命了!”
“來吧。”蘇乙擺出黃飛鴻的姿勢,“不把你屎打出來,算你拉得幹淨。”
孫悟空的臉皮急劇抽動兩下,氣勢頓時一洩,擺擺手道:“算了算了,就知道唬不住你,我們兩個打來打去真的沒什麽意思,反正現在都出不去。”
“我無所謂,”蘇乙道,“大不了陪大聖你在這裏再呆五百年。”
“我也無所謂。”孫悟空嘿嘿一笑,“有人陪我,怎麽也比我孤零零一個強。”
“既然大家都無所謂,那就這樣咯。”蘇乙幹脆找個角落位置坐了下來,“大聖不介意我念經吧?畢竟我是個和尚。”
“當然不介意,”孫悟空笑呵呵蹲坐在石幾上,“我也好多年沒受過佛法的熏陶了。”
“那就好。”
“當然好啦。”
兩人相視一笑,仿佛都要看到對方先沒耐心的樣子。
蘇乙真的開始念經,他雖然是道門弟子出身,但對佛經也是有所研究的,他想到之前胖和尚寫在城牆上的《般若波羅蜜多心經》,随口便吟誦道:“觀自在菩薩,行深般若波羅蜜多時,照見五蘊皆空,渡一切苦厄……”
蘇乙發誓自己真的是随口吟誦,但面前的孫悟空卻突然抱住腦袋,一頭栽倒在地,痛苦低吼起來。
蘇乙一怔,誦經頓時停下來,孫悟空的痛苦仿佛也頓時停止。
兩人都愣愣盯着對方,齊齊眨了眨眼睛。
下一秒,蘇乙口中飛快繼續往下誦念起來:“舍利子!色不異空,空不異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識,亦複如是……”
“别念了,我叫你别念了!”孫悟空痛得面容扭曲猙獰,一手抱着腦袋,一手向蘇乙抓來。
但蘇乙一個瞬移就到了另一邊角落。
“舍利子!是諸法空相,不生不滅,不垢不淨,不增不減……”
“啊啊啊……”孫悟空抱着腦袋開始翻跟頭,一副痛不欲生的樣子。
“是故空中無色,無受想行識,無眼耳鼻舌身意,無色聲香味觸法,無眼界,乃至無意識界……”
蘇乙冷眼看着這一切,口中繼續飛快誦念。
“啊啊啊!”孫悟空痛得腦袋都裂開了!
是真的裂開了!
他渾身劇烈顫動着,從他腦袋裂開的縫隙中,散發出熾烈白光。
看到這白光的那一刹那,蘇乙頓時眼露驚駭,急忙停止誦念。
泯滅白光!
這是之前那種泯滅白光!
轟!
蘇乙急忙切換暗屬性輪回之體,下一秒泯滅白光瞬間爆發開來,整個天地都被籠罩在内!
等意識再度恢複時,蘇乙發現自己又一次站在那座喧嚣熱鬧的集市之中。
也許是近距離靠近孫悟空的原因,暗屬性輪回之體的狀況比上一次更慘,修爲徹底被廢,隻剩下一點氣息吊着,完全進入彌留之際。
若非蘇乙這次吸收的孫悟空力量十分磅礴,若非他的仙靈之體完全是用天材地寶堆砌出的,隻怕這具輪回之體這次會被直接廢掉!
爲什麽會這樣?
蘇乙眼中閃過茫然,體内,涓涓細流生機滋養着他暗屬性輪回之體細若遊絲的那一縷生機。
“玄奘,你準備好去降妖除魔了嗎?”
面前胖和尚的問話拉回了蘇乙的意識。
恍若隔世,又一個輪回。
蘇乙看着這張笑嘻嘻的胖臉,心潮起伏澎湃。
“師父,我還沒做好準備。”他看着胖和尚,他指着胖和尚身後城牆上的經文,“我想知道,師父爲什麽會寫這篇心經?”
“你終于注意到這經文了,玄奘。”胖和尚似乎非常高興,“所謂自性本空,這是無上般若,隻要能悟透,就能度一切苦,得究竟涅槃,證得菩提果!這是我們這一脈驅魔的終極核心理念,也是我們這一脈的絕密武器。”
他高興地指着蘇乙手中的《兒歌三百首》道:“去吧,去踐行咱們的驅魔理念吧。等你度盡該度之人,你就會明白一切。”
“是,師父。”蘇乙深深看了眼胖和尚,轉身離去。
胖和尚看着蘇乙的背影,眼中露出饒有深意的神色,回過頭來“刷刷刷”幾筆勾勒出一個短發女人的形象。
赫然是文慧的形象!
“有過痛苦,才知衆生痛苦;有過牽挂,了無牽挂。玄奘,等你什麽時候真的明白了受想行識皆是空的道理,你就會打破這輪回……”
“不對!”
“一定有哪裏不對!”在去往沙河村的路上,蘇乙冥思苦想。
之前他一直以爲那泯滅白光是大日如來真經所緻,但這一次輪回,他沒有念大日如來真經,他念的是心經!
但依然有泯滅白光出現!
這次他看得清楚,泯滅白光是從孫悟空的腦袋裏迸發出來的。
難道造成輪回的其實是孫悟空?
莫非不能用暴力對待孫悟空,隻能用懷柔的方法真正“感化”對方才行?
但這絕對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蘇乙根本不信有什麽方法能讓被困了五百年的孫悟空真的放下一切,不再心懷怨恨。
以己度人,蘇乙自問自己絕對也做不到。
爲什麽胖和尚說《大日如來真經》不符合“我們”的驅魔理念,但卻能引發佛祖一掌?
爲什麽一念心經,孫悟空就會腦袋裂開,引發泯滅白光?
爲什麽是孫悟空?
爲什麽有泯滅白光?
爲什麽會不斷輪回?
這到底是個什麽世界?
這個局,到底應該怎麽破?
等蘇乙到達沙河村的時候,他越想越是迷茫,竟不知道第一步該怎麽走了。
他沒有再妄動,就站在村口看着那個騙子道士騙了村民,導緻好幾個村民葬身魚妖之口。
他看着段小小大發神威降服了魚妖,看着她坦然接受村民們的膜拜。
他看着段小小原本要從自己身邊走過去,卻突然歪着腦袋看着自己,問道:“怎麽稱呼?”
“玄奘,”蘇乙下意識答道,“陳玄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