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血禁之地對七大派來說不容有失,但他們卻依然一副不惜一切代價也要硬剛到底的樣子,這就很矛盾了。
所以矛盾的兩個點一定是有一個是假的。
血禁之地不容有失這是事實假不了,那假的一定是他們硬剛到底的态度。
前面已經排除掉這種态度隻是談判策略的可能,那就隻剩下最後一種可能——他們不是剛,而是因爲他們有保住血禁之地的底氣。
推到這一步再接着往下捋,蘇乙基本就可以還原出真相了。
血禁之地那邊隻是蘇乙的分魂,七個元嬰強者聯手,自然不會隻滿足于被動防禦的戰果,他們一定會緻力于徹底清除隐患,所以他們一定還是在打蘇乙本尊的主意。
而之所以他們還去進行這場沒必要的談判,之所以血禁之地那邊還沒動手,就是因爲他們還沒找到蘇乙的本尊所在!
一旦他們找到本尊所在,隻怕一定會通過特定的聯絡方式,三方一起發動雷霆出擊,讓蘇乙根本做不出任何反抗便徹底撲街!
蘇乙毫不懷疑七個元嬰強者聯手的威力絕對足以把自己碾成渣渣!絕對的實力面前,一切智謀都将變得十分可笑!
那現在隻有一個問題——七大派的元嬰強者會找到自己的本尊所在嗎?
蘇乙臉色變了!
智者千慮必有一失,蘇乙絕不會盲目自大到認爲自己做所有事情都能缜密無死角不漏出半點破綻,這是不可能的。
有破綻不可怕,最重要是要知道破綻在哪裏。
蘇乙唯一一次和秘境有關又和風老怪有交集的地方就在金馬城,而金馬城旁邊就是毒龍澤……
想到這裏蘇乙已經徹底坐不住了,他甚至不用去查探,就知道來此世界後最大的兇險已經迫在眉睫了!
人間界裏化神輕易不出,元嬰強者就是這世界絕對的巅峰和主角,蘇乙絕不認爲自己真能躲過元嬰強者特意針對的探查!
撤!
這是蘇乙唯一的念頭!
他看了眼氣息還在攀升的沁羽,心念一動就又分出一個攝青小魂,打算操控其通知秘境所有人立刻撤離!
好在辛如音到來後,大家有了傳送陣作爲後路,可以瞬間傳送離去。
東西肯定是來不及都帶走了……
“發生什麽事了?”就在蘇乙心念百轉之際,對面的沁羽突然睜開眼睛看向他,“你心亂了。”
“強敵将至!”蘇乙沉聲道,“我們必須馬上離開,抱歉,你得再次打斷了。”
“妖丹已結成,我隻是在在鞏固罷了。”沁羽饒有興緻看着滿臉凝重之色的蘇乙,“強敵……有我強嗎?”
“你現在不是隻恢複到……”蘇乙隻說了一半就怔住,瞪大眼睛驚喜看着沁羽。
後者看着蘇乙,柔聲道:“現在該我保護你了。”
毒龍潭,秘境外的深谷。
兩個元嬰修士憑空而立,看着對面一道尋常無奇的石壁。
兩人正是從越國遠道而來的風老怪和巨劍門元嬰老祖。
他們兩人也是越國七大派中最擅攻伐,戰力最強的兩位元嬰,算是越國最強的雙矛。
“鳳潛地淵……占蔔之道果然神奇啊,這次事了,我還真想研究研究這占蔔之道,關鍵時刻真的可以起到大作用。”風老怪笑呵呵地說道。
此刻他看起來心情格外輕松愉悅,其肩頭上的尋寶鼠“吱吱”叫着,左前爪握着的晶體散發出奪目青光,右前爪遙遙指着前方空無一物的石壁。
哪怕集合辛如音、千幻和蘇乙三人之力布置的隐蔽陣法,連結丹修士都能瞞過,但在元嬰強者特意探查之下,這石壁後另有乾坤的秘密根本瞞不過他們的感應。
“毒龍潭……這個名字……我看過一本古籍,此地莫非是傳說中的……”巨劍門老祖激動看着風老怪。
風老怪眼中也閃過一絲火熱,猙獰笑道:“這妖孽也算福緣深厚了,要真是那地方,我留他一縷殘魂投胎轉世!”
“風道友太仁慈了!”巨劍門老祖呲牙一笑,“待會兒進去還是盡量不要傷到那頭出問題的冰鳳,不必節外生枝。事後……隻要抹去其這段記憶即可。”
“就依道友所言。”
“要現在給他們傳信嗎?”巨劍門老祖又問道。
“保險一點吧,起碼得親眼看到那青妖魂本尊。”風老怪道。
兩人對視,齊齊一笑,突然又不約而同一揚手,頓時兩道流光攜帶磅礴威勢激射向前方石壁。
轟!
血禁之地。陣中的攝青小魂突然睜開雙眼,遙遙看向不遠處的南宮婉。
南宮婉立刻生出感應,心中一凜,表面卻不動聲色,隻是默默看着蘇乙。
“南宮仙子可否前來一叙?”攝青小魂遙遙一抱拳,笑呵呵道。
這青妖魂莫非是察覺到了什麽?
南宮婉心念百轉,但表面卻不露聲色,祭出飛行法器,飛到了那被冰焰包裹的陣外。
他看了眼冰焰下方的那些藥草,此刻它們被分成均等的兩半。
之前這些藥草隻是被堆積一處,爲什麽要分開它們?
這青妖魂爲什麽這麽做?
南宮婉心中再次一緊,意識到很有可能事情出了變故。
她預估着自己若是此刻強行破功恢複修爲,憑借自己的手段要一邊壓制住體内極寒冰焰,一邊抵抗血禁之地禁制抹殺,還要一邊護住這批靈藥,把握能有多大?
不到四成!
而且因爲她對青妖魂的一無所知,這個概率隻怕要更小。
按照林師叔他們原本制定的計劃,要動手之時,他們會瞬間破開大陣防禦,根據自己提供的坐标用一件至寶将這些藥草罩在其中,徹底隔絕其和外界的所有聯系,這樣一來就算青妖魂手段再詭異也對這些藥草束手無策了。
而與此同時,林師叔還會傳送進來兩樣法寶,一樣用來幫助自己壓制極寒冰焰和防護自身,一樣是專門用來對付那青妖魂的,如此才能保證她短時間内發揮最強實力。
再配合外界幾個元嬰修士通過特殊手段隔空攻擊,步步逼迫,保住靈藥再驅趕出青妖魂的幾率保守估計也能達到八成!
但這一切的前提都是要“三面開花、三位一體”。
按照幾位元嬰修士的判斷,這青妖魂的本尊和分魂之間,似乎擁有能夠随時溝通聯系的能力。因此,血禁之地、元武國和黃楓谷坊市三個地方要協作一緻同時動手,隻有如此才能保證三方都不會出問題,才能在保住血禁之地的同時,還能斬草除根、永絕後患。
可現在,這青妖魂突然的異動讓南宮婉生出很不好的預感,如果他真的有所察覺,自己要不要提前發難?
如果提前發難會不會反而壞了事,成了宗門的罪人?
懷着無比凝重的心情,南宮婉面無表情看着攝青小魂問道:“蘇道友找我何事?”
“隻是想起了一個故事,想要和仙子你分享。”攝青小魂笑呵呵地道。
“故事?”南宮婉心中已無限警惕,甚至都猜測蘇乙是不是要對她施展什麽幻術。
“對,其實是兩個故事,但故事的開始其實是一樣的,隻是結局不同,所以也可以算成是同一個故事。”攝青小魂笑着道,“有個叫小望的,對自己的家族忠心耿耿。他被家主派去一個死對頭身邊做奸細……”
南宮婉心中一緊,卻不動聲色接着聽。
“小望很有能力,他覺得自己隐藏得很好,一定不會被這個死對頭發現。但他忽略了一件事情……”攝青小魂伸出一根手指,“這個死對頭能做他主人的對手,豈會簡單?其實小望的身份死對頭心知肚明,隻不過是死對頭還故意留着小望在身邊罷了。”
“爲什麽?”南宮婉忍不住問道,其實她不是真的想知道答案,但她需要假裝輕松,讓蘇乙覺得自己很有興趣聽他廢話。
“因爲一個已經暴露的奸細,不過是一枚死棋罷了。”但攝青小魂的話讓南宮婉心中再次一凜,“小望要是不動也就算了,但隻要他敢動一動,第一個死的就是他。”
說到這裏攝青小魂頓了頓,歎了口氣道:“遺憾的是小望沒意識到這一點,就在他以爲自己終于等來了立功機會的時候,他死了。人死如燈滅,家主承諾他的所有事情都不會再兌現,因爲很少有人會對一個死人信守承諾。”
“小望太天真了。一顆棋子最終的宿命一定是死。區别隻在于被主人犧牲掉去兌換對方的重要棋子,又或者是被對方吃掉。”攝青小魂看着眼神微微變化的南宮婉,“下棋人的目的是将對方的軍,不管是車馬炮還是相士卒,都是可以被抛棄的。”
“你應該見過很多赢棋的人開心,但你見過這些赢家爲他們被吃掉的車馬炮難過嗎?”
南宮婉看着攝青小魂,對方明明在笑着,但她卻感受到絲絲森寒透體而入。
“你說這個故事還有一個結局?”南宮婉問道。
“是的。”攝青小魂笑呵呵道,語氣突然變得歡快了幾分,“還有個跟小望差不多身份的人,他叫阿浩。但阿浩比小望聰明的是他很有自知之明,也很珍惜自己的生命。”
“他沒有對自己的主人死忠到底,因爲他很清楚主人不過是把他當成一顆可以被犧牲掉的棋子罷了。他相信隻要自己能拿出有用的籌碼,主人承諾給他的東西,那個對頭隻怕更願意給他。”
“好在他有這樣的籌碼,于是當戰鬥結束後,阿浩活了下來,也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一切。”
攝青小魂看着南宮婉道:“南宮仙子,如果你是阿浩,不知道你拿不拿得出我想要的籌碼?”
南宮婉感覺自己渾身的血液仿佛都僵住了。
她看着攝青小魂,而攝青小魂也笑呵呵看着她。
這兩個故事并非是蘇乙胡亂編造,小望的故事,指的是蕭娉的管家箫亶望;而阿浩的故事就是蘇乙根據孫浩的故事改編。
明明隻是過了幾息時間,但南宮婉卻仿佛覺得像是過了一個世紀那麽漫長。
“蘇道友的話太深奧,我怎麽聽不懂呢?”南宮婉緩緩說道。
“聽不懂好。”攝青小魂笑呵呵道,“有人曾跟我講過,說一個人如果想要活得長久一些,最重要的就是要做到四個字——難得糊塗!南宮仙子,這四個字今天我也送給你。”
就在南宮婉心念急轉思考要怎麽應對之時,攝青小魂卻突然收起笑臉,對南宮婉冷冷道:“請仙子現在就跟禁地外面的朋友聯絡,蘇某有件事務必要仙子馬上轉達!”
南宮婉一怔,有些遲疑。
但攝青小魂卻負手淡淡道:“我給你十息時間,我保證你若是在十息内沒有聯絡到外面的朋友,你就會非常後悔。”
攝青小魂突然的強勢讓南宮婉有些猝不及防,但她很快就拿出傳信香,決定當着攝青小魂的面和外界元嬰修士取得聯絡。
傳信香點燃後,南宮婉一邊掐訣一邊看向攝青小魂,問道:“蘇道友,不知道你有什麽事要急着轉達。”
攝青小魂突然伸手向前一指。
轟!
大陣中,漫天風離冰焰轟然落下,三味主藥頓時轟然燃燒起來,火勢在瞬間就沖天而起!
“就是這個事!”攝青小魂轉過頭對滿臉驚駭的南宮婉呲牙一笑。
黃楓谷坊市。
菜肴還沒上桌,但酒香已開始四溢。
某一刻,正在斟酒的攝青寄身突然身子一僵,然後臉上的笑容突然就變得意味深長了起來。
他斟滿三杯酒,将兩杯恭恭敬敬端到兩位元嬰修士面前放下,然後轉身回到自己的位置。
這過程中他完全沒有設防,隻要兩個元嬰修士想,一巴掌就能把蘇乙的攝青替身拍得神魂俱滅。
但他們并沒有要對蘇乙出手的意思,他們隻是冷冷看着這一幕,沒有做出任何反應。
依然是回到自己座位上的蘇乙先打破了平靜。
“我要多謝兩位前輩給了我這一頓飯的時間,好讓我能有機會把一些事情說清楚。”他笑着說道,“我知道要是平時,無論是從實力還是從身份來說,我其實根本都沒有說話的資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