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松紋道人有淩虐的變态嗜好,他其實第一時間就能殺了厲飛雨和夏侯風雷的。
但這家夥偏不,他在戰鬥開始的第一時間就丢出一個困陣來将所有人都籠罩其中,讓厲飛雨意圖掩護墨家人撤退的意圖就此破滅。
然後他一邊信手抵擋着厲飛雨和夏侯風雷的攻擊,一邊在每一回合戰鬥後,就如捏死螞蟻般操控飛劍随機殺死一個墨家人。
他故意用這種方式來刺激厲飛雨二人,厲飛雨越是瘋狂憤怒,他就越是暢快舒爽。
墨家人一個個死去,但厲飛雨和夏侯風雷卻連松紋道人的一點皮毛都沒傷到。當最後隻剩下墨玉珠一個人的時候,松紋道人啧啧道:“這女子居然有了身孕?她是你的妻子吧?真是遺憾,你們馬上就要做一對苦命鴛鴦了。”
這話讓幾乎陷入瘋狂的厲飛雨渾身一震,他甚至忘了防備,就呆呆地回過身來背對着松紋道人,不可置信看着墨玉珠:“玉珠,你……你真的……”
墨玉珠慘然一笑,流着淚對厲飛雨道:“我還沒想好要不要告訴你,沒想到……”
厲飛雨這個雄鷹一樣的男人流淚了。
英雄救美、以身相許的故事太俗套了,但哪個少俠不期待這樣的俗套情節發生在自己身上呢?
少年意氣沖冠一怒千裏舍命馳援,終于換來美人傾慕一夕風流。在這一秒前厲飛雨對這件事有多麽驕傲,現在他就有多痛苦。
“松紋,隻要你放他們兩個離開,我下半輩子都爲你賣命,我可以發誓我絕不會再背叛你!”夏侯風雷想犧牲自己成全厲飛雨一家人。
“想給我當狗?”松紋戲谑看着他,“跪下,叫幾聲讓我聽聽。”
“汪汪!汪汪汪……”夏侯風雷毫不猶豫跪下學起了狗叫。
“哈哈哈……”松紋瘋狂大笑起來,“讓你叫你就真叫啊?你還真是條好狗,可惜呀可惜,我不喜歡狗,對不起咯,讓你白白犧牲尊嚴,哈哈哈……”
夏侯風雷死死咬住嘴唇瞪着松紋:“究竟要怎樣你才能放過他們?”
“夏侯師弟!别求他了!”厲飛雨沉聲說着,走上前去将夏侯風雷扶起,“這輩子我厲飛雨能有你這麽一位師弟,是我三生修來的福氣。”
“師兄!”夏侯風雷動容,因爲他發現厲飛雨渾身青筋暴起,肌膚正迅速染上一層濃郁的青黑色,一股森寒陰冷的氣息從他身上散發開來。被厲飛雨抓住的雙臂處竟透骨森寒,針紮般劇烈疼痛。
好在厲飛雨很快就一把推開了他,踏入剛從地獄中爬出來的惡魔一般發出凄厲而痛苦的嘶吼。
“走!”
話是說給夏侯風雷聽的,但吼出這一個字的同時,他卻轉身高高躍起,狠狠一刀淩空向目瞪口呆的松紋道人斬下。
轟!
瞬間爆發出的煞氣勢如破竹直接砍飛了松紋倉促召來的飛劍,去勢不減又破開了他身上的防護罩。
若非松紋見勢不對急忙激活一枚劍盾堪堪擋住這一刀,他非得被一刀劈成兩半不可!
從松紋的記憶中蘇乙得知,這家夥當時吓了個半死,以至于厲飛雨緊跟着第二刀就強力破開了困陣。
陣法被強行破開導緻強烈爆炸,肆虐的靈氣亂流将所有人都掀飛出去。
“走啊!”混亂中,厲飛雨再次發出仿佛壓抑着極緻痛苦的吼聲,他如逆風的海燕般穿過靈氣亂流,向松紋強攻而來。
若非松紋一直維持着劍盾,他這一刻就被厲飛雨亂刀分屍了。
厲飛雨一波攻擊之後,松紋重重跌落在泥土之中,那枚花費極大代價買來的珍貴高階劍盾已變得黯淡無光,破爛不堪。
一個凡人怎麽會做到這種地步?松紋心中的驚駭和不解可想而知。
“何方妖人膽敢作惡!”一聲長嘯響徹夜空,從叢林深處遠遠傳來。
一把抓着墨玉珠已經逃出數十米遠的夏侯風雷聽到這個聲音頓時驚喜大叫起來:“燕赤霞救命!快來救命!”
“咦?夏侯?怎麽是你……”之前的聲音越來越近,但見一個絡腮胡子大漢正腳踩闊劍禦空飛來,眨眼就到了跟前。
正是燕赤霞!
他被剛才的爆炸驚動,匆匆趕來了。
松紋第一時間感應到燕赤霞身上驚人的強大氣息。
築基修士!
他驚怒交加,想也不想轉身就逃。
在築基修士面前,他也和蝼蟻無異,留下來根本沒有半點勝算。
“想走?”燕赤霞冷哼一聲一指點出,但見一道劍影化作一道流星向逃跑的松紋道人激射而去。
可這劍影在越過厲飛雨的時候,後者突然轉身狠狠一刀斬下,攔住了劍影。
砰!
劍影和厲飛雨手中長刀同時崩碎,後者狂噴鮮血倒飛出去重重跌落在地,但很快他就發出瘋狂咆哮沖天而起,向燕赤霞沖去。
“師兄——燕兄别傷他!”眼見如此變故夏侯風雷急促驚叫。
遠遁而去的松紋道人用餘光看到這一幕幾乎欣喜若狂,他瘋狂運轉靈力催動遁術,眨眼就消失在山林深處。
在松紋道人的記憶中,他和厲飛雨這一次的見面就到此結束。
從其記憶中看到這一幕的蘇乙忍不住搖搖頭。
松紋對厲飛雨一個凡人身上突然爆發出如此濃厚煞氣百思不得其解,但他哪裏看不出,這是厲飛雨強行運轉逆亂陰陽血煞煉體法,在缺乏靈力灌體的情況下,在極端情緒的主導下,他走火入魔,引煞入體,強行以内力融合并催動煞氣,這才在瞬間爆發出這麽大的威力來。
但這麽做的後果是極其嚴重的,肉身上的損害雖然嚴重倒還是其次,畢竟蘇乙不缺靈丹妙藥爲他療傷,而且厲飛雨本身也修煉了蘇乙傳他的易經洗髓經,自己也能慢慢療傷。
麻煩的是被煞氣影響的神志。
後來厲飛雨向燕赤霞出手,明顯已經徹底失去神志了,他被煞氣徹底沖擊成一個滿腦子瘋狂、隻知道殺戮的野獸了。
要是蘇乙當時在場,盡快将厲飛雨體内的煞氣抽離,也許還能挽回。
或者燕赤霞的金剛舍利還在,他還能用此寶來幫厲飛雨壓制煞氣,隻可惜這東西現在在蘇乙的儲物袋中。
這件事已經是幾個月前的事情了,也就是說,厲飛雨已經被煞氣侵蝕了幾個月之久了。雖然扶乩追蹤法告訴蘇乙厲飛雨還活着,但如果沒人處理他的煞氣問題,這麽長時間,蘇乙也沒把握能喚醒厲飛雨的意識。
怪不得厲飛雨一直都沒再跟蘇乙聯系,原來他已經沒有理智了。
在松紋的記憶中,接下來幾個月他的日子堪稱是噩夢!
離開蘭若寺後,他徑直逃到了黑山秘境,生怕燕赤霞追上來。
然後他見到了黑山。
這是松紋第一次見到教中的黑山長老,也是蘇乙第一次見到這個陰鸷的中年修士。
除了黑山,還有黑煞教另一位高層冰妖也在,他們不但召集了松紋這一支隊伍,還把黑煞教所有底層練氣期的教衆都召集過來了。
松紋有些震撼和驚怖,他覺得上面把這麽多人都集中在一起,要麽是有什麽大動作,要麽——
就是想把他們這些底層弟子全部血祭!
松紋一直都有這樣的憂懼,他甚至十分笃定黑煞教隻怕遲早要走這極端的一步,因爲這本就是一個扭曲邪惡的組織。
現在就是時候了嗎?
好在兩個築基高層很快打消了松紋的恐懼,他們召集底層弟子來并非要血祭所有人,而是要讓他們搜尋一樣東西。
找什麽東西?
不知道。
這東西在哪兒?
也不知道!
怎麽找?
挖!
挖哪兒?挖多深?朝哪兒挖?
統統不知道!
“從今天開始,所有人都要留在這黑山秘境中,掘地三尺也要把教主大人想要的東西找出來!”黑山大人如是當衆發布号令,“在沒找到東西之前,所有人都不準離開這裏半步!若有陽奉陰違,偷懶甚至私藏寶物者……呵呵,黑煞教的規矩我不說你們也都知道,到時候可千萬别怪我們心狠手辣!”
這話讓松紋不寒而栗,他很清楚黑煞教對待不聽話的弟子隻有一種手段——血祭。
幾百個練氣修士從這一天開始,日以繼夜不停地挖挖挖!
每人負責一片區域,不斷地挖。往下、往左、往右、往前往後都可以,随你怎麽挖,隻要你沒停下來,沒偷懶就好。
松紋不知道自己到底要挖什麽,但他猜測這東西要麽不帶靈氣波動,要麽就是隔絕了靈氣,否則隻要用高敏度的探靈法器大範圍圈查不就好了,何必用這種費時費力的本辦法一寸寸去搜?
枯燥乏味且永遠無休無止的工作考驗着每個人的耐心和脾氣,随着日子越來越長,大家都厭倦了這種比奴隸還凄慘的日子。
他們是高高在上的修士,但現在每人每天隻發一顆辟谷丹,然後就是一刻不停地挖地,每天隻能在固定的時間休息兩個時辰。
修士們的效率很高,偌大的黑山秘境被他們挖得地底下縱橫交錯布滿了地道,幾乎全都空了,但高層還是讓他們繼續挖。
沒人知道自己到底要挖出什麽,也沒人敢問。
另一個捕奴隊隊長吳九指仗着自己曾經立過功勞,有一次當衆問了冰妖大人這個問題,回答他的是冰妖大人的一劍。
看着抱着一條斷腿的吳九指滿地打滾哀嚎,所有人都噤若寒蟬。
“誰還想知道,站出來?”冰妖環顧四周,獰笑連連,“教主大人對你們的效率十分不滿意!從今天開始,所有人的工作量加三倍!有誰完不成自己的工作,一律按教規懲處!”
這個命令一出,引得一片嘩然。
現在大家已經在夜以繼日不停地挖了。兩個長老拿着探測法器,一旦發現有人長時間在一個地方停留,立刻會提出警告,第二次再發現,就直接将其帶走,然後當衆血祭,以儆效尤。
在今天之前,已經有四個倒黴鬼被當衆血祭了,搞得所有人根本不敢偷懶。
讓松紋很不滿的是這種嚴苛的制度居然是一視同仁的,他這個捕奴隊隊長好歹也算是教中的中層了,可依然沒有任何優待,下面人怎麽做,他也得怎麽做。
松紋很聰明地沒有抱怨,也沒有去争取特殊待遇,他老老實實操控飛劍挖地道,十分任勞任怨。
看到吳九指的下場,他心中更是慶幸自己的低調和隐忍。
雖說是工作量加三倍讓大家一片哀嚎,但規矩定下了,沒人敢違背和忤逆。隻是沒人敢爲了節省法力磨洋工了。
修士們都可以忍常人之所不能。每天隻休息兩個時辰可以,工作環境惡劣也可以,沒有報酬都可以,隻要能活下去,隻要還有希望。
但問題就是沒人能看到希望,根本沒人知道要挖的東西是什麽。
如果真挖到那東西了,大家還能不能活下去?
原本所有人都還抱有僥幸,但現在……
沒人是傻子,吳九指隻是問一問都不行,可見要挖的東西必然是十分禁忌之物,上層肯定是要絕對保密的東西。
這裏幾百号修士,怎麽才能做到絕對保密,還用多說嗎?
惶恐和絕望的情緒在肆意蔓延。
數日後,吳九指帶着十幾個人想要逃出秘境,被黑山大人一個不少地親自抓了回來。
兩個築基長老當着所有人的面把這十幾個人給血祭了,他們凄厲絕望的慘叫一度讓松紋晝夜難安。
但極緻的壓迫必然會導緻反抗。大家都知道橫豎是死,幹脆一起罷工了。
這讓兩個築基長老終于向大家透露了一點消息,也給大家做出了保證。
他們要找的是一具骸骨,還有一個五級妖獸,但這兩者被隔絕在一個很厲害的陣法之中,就在這黑風秘境的地底某處。
之所以之前不告訴大家,是因爲沒什麽必要,并非是什麽禁忌絕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