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答應你。”
半個時辰後,陳巧倩的身影沖天而起,直奔黃楓谷坊市而去。
此時在坊市之中,雷萬鶴等三人悄聲無息将整個坊市所有人都看了個遍。
“一個也沒有嗎?”雷萬鶴看着傀儡,眉頭微皺沉聲問道。
傀儡神色有些惶恐,急忙道:“回前輩,坊市所有人身上的确都沒有那人的氣息,我已經一一感應過了。但我保證,之前我在那蕭振身上絕對不會感應錯!那人的氣息我刻骨銘心,絕不可能記錯!”
林師兄看了他一眼,也向雷萬鶴抱拳道:“師父,我這傀儡神識強大,又将千竹教大衍決修煉至第二層,他所感應應該不會錯,他也不至于在此事上說謊。”
“多謝主人理解!”傀儡一副感激的樣子。
“千竹教的大衍決的确有獨到之處,若非對天賦有要求,修煉起來又太過耗時耗力,影響正常修行,我都忍不住動心。”雷萬鶴慢條斯理道,“你這傀儡的确沒說謊,但那蕭振也同樣沒有說謊。李師弟當着我的面對韓立問心,事實證明他也的确沒有跟和合圖勾結。既然大家都說的是真話,那問題出在哪兒了?”
“徒兒愚鈍,我也百思不得其解。”林師兄皺眉道。
“前輩,我倒是有個不成熟的看法。”傀儡道,“那人的妖魂十分詭異,他潛伏在蕭振身上,也許蕭振自己都不知道;至于韓立,他也不過是練氣期,隻怕根本看不出蕭振有什麽問題。等主人去捉蕭振回來的時候,那人的妖魂已經離開了。”
“倒是能說得通,但這妖魂爲什麽要這麽做?”雷萬鶴問道。
“也許他想要奪舍韓立混進黃楓谷,但不知道爲什麽最終放棄了?”傀儡猜測道,“真要搞清楚事情原委,隻怕要抓到它以後才能确定了。”
雷萬鶴看着他道:“如果那妖魂真對黃楓谷有圖謀,他遲早還會出現在這裏。你既然能感應出他的氣息,接下來你就留在這坊市,留意每一個進出坊市之人。一旦發現那妖魂蹤迹,就立刻向我傳音。”
“是,前輩!”傀儡激動道,“晚輩一定不會放過任何一點蛛絲馬迹。”
“你最好不要生出什麽不該有的心思,壞我的大事!”雷萬鶴盯着這傀儡警告道,“若你真能助我抓住那妖魂,我自會給你好處,但若是壞了我的事……”
“前輩,晚輩萬萬不敢啊!”傀儡驚懼叫道。
“師父放心,我這傀儡雖然有自主意識,但他被我種下傀儡印記,他的一舉一動都在我掌控之中,接下來我也會留在這坊市裏随時監視他動向,此事絕對萬無一失!”林師兄也急忙道。
“這樣最好。”雷萬鶴點點頭,他瞥了眼一邊一臉谄媚笑容的傀儡,雖然沒什麽證據,但直覺告訴他,自己這個徒弟根本拿捏不住他的這個傀儡,這玩意兒遲早要搞出什麽幺蛾子來。
就在三人商定後,雷萬鶴正打算離去,突然有所感應,走到窗前推開窗戶,但見一個身穿紅衣的曼妙身影正在下方東張西望,似乎在找人。
“是她?”雷萬鶴皺眉,認出這後輩女子就是前不久他們剛來坊市的時候,在入口處碰到的那個失魂落魄的本門女弟子。
一個區區練氣期女弟子自然不被雷萬鶴放在眼裏,他也懶得知道這女弟子爲什麽黯然神傷。當時讓傀儡探查過她沒問題後,三人就離開了。
雷萬鶴的舉動立刻引起陳巧倩的注意,她看到雷萬鶴後立刻眼睛一亮,向這邊狂奔而來。
“外門弟子陳巧倩,拜見雷師叔祖!”陳巧倩單膝跪地,表情中帶着焦急和驚恐之色,“本門變異靈根天才弟子陸良知疑似被妖魔擄走,求師叔祖援手!”
“被妖魔擄走?”雷萬鶴一怔,露出不信之色,“黃楓谷境内,怎麽可能有妖……”
話說一半,他就停住,突然面色大變,急促問道:“什麽妖魔?你可見過它的樣子?”
陳巧倩搖頭帶着哭腔道:“弟子沒見過,但在陸師兄失蹤的地方見到了一具被煞氣侵蝕過的屍體……”
煞氣!
雷萬鶴頓時精神一振,那青色妖魂可不就是煞氣沖天,喜歡潛藏在别人體内嗎?
“你說的地方在哪兒?”雷萬鶴身形一閃就跳出窗外,“可在這坊市内?”
陳巧倩急忙搖頭:“在距此向東南去百餘公裏之外的一處山洞中……”
“你指路!”雷萬鶴風風火火,本就是急躁性子,好不容易再次聽到疑似蘇乙的消息哪裏還待得住?當下大袖一卷,将陳巧倩和包括剛從房間内出來的林師兄和傀儡三人一并卷起,騰空而起,風馳電掣往陳巧倩所指方向而去。
不到半柱香的工夫,雷萬鶴就降落在了一處山洞之中。
但不是蘇乙之前逗留的那個山洞,而是另一處山洞。
洞中明顯有釋放過法術的痕迹,但不多。在山洞深處斜斜躺着一具破爛不堪、血肉模糊的屍體,看樣子已死去多時,正是蘇乙在天盧國奪舍的那個練氣期惡棍。
雷萬鶴沒有急着去探查屍體,犀利眼神一掃現場,腦海中瞬間還原出發生在這個山洞的所有事情。
那具屍體應該本來就在洞中,有人走進山洞,發現洞中有人,然後發動風系法術。
從現場痕迹來看,這人施展的風系法術應該是高階的風刃術,一下子瞬發出幾百道風刃,大部分風刃打在山洞石壁上,留下施法後的痕迹,剩下的全都打在那具屍體身上,所以那具屍體才會血肉模糊破爛不堪。
戰鬥至此戛然而止。如果單單隻看表面,仿佛是風系修士瞬殺了屍體主人。
“風屬性……我記得這批新入門的弟子中的确有個風靈根的小子,好像是分到輝明那一脈了。”雷萬鶴一邊說着一邊伸手操控那具屍體到自己跟前,伸手仔細探查。
“是,陸師兄的确被輝明師叔祖看中!”陳巧倩滿憂慮之色,“我們同一批入門的師兄弟中,也隻有陸師兄天賦最高。”
“是他!”雷萬鶴眼中突然精光暴射。
這具屍體明顯被煞氣完全侵蝕,顯然煞氣的主人在這具身體中停留的時間不會太短。
這股煞氣純正而濃郁,哪怕隻是殘餘,也讓雷萬鶴這位結丹修士都感到心驚。
“你來看看!”雷萬鶴吩咐傀儡。
“是!”傀儡不敢怠慢,急忙上前來,眼中異色閃爍,一縷光芒從其眼中激射入眼前屍體之内。
但屍體中很快便冒出一縷青煙,傀儡痛苦悶哼一聲,驚懼叫道:“是他!一定是他!我的那縷神識直接被腐蝕泯滅了!”
一邊的陳巧倩早就聽出不對,聞言再忍不住好奇問道:“雷師叔祖,你們知道這妖魔?”
雷萬鶴的目光落在她臉上:“你怎麽知道有妖魔作祟?”
陳巧倩解釋道:“弟子之前已探查過這具屍體,如此濃郁煞氣,定是妖魔所爲!”
“那你爲什麽說這姓陸的小子是被妖魔擄走的?”雷萬鶴又問道。
陳巧倩一拍儲物袋取出一枚損毀的凡俗玉佩來道:“這枚玉佩是陸師兄的母親所贈,他一向視若珍寶,随身攜帶,但我趕來時,這玉佩卻碎裂在地。若非陸師兄出了意外,他豈會損壞自己最珍視的東西?”
雷萬鶴深深看着她道:“此事的确關乎一個十分危險的妖魔,爲以防萬一,我要對你施展問心術,以确保你接下來跟我說的都是實話。你放心,我隻問和此事有關的事情,你可願意?”
“隻要陸師兄能平安無事,弟子什麽都願意!”陳巧倩聞言根本不假思索,滿臉堅定之色地道。
“很好,看着我的眼睛!”雷萬鶴眼中異光閃爍,手掐訣印,用一種奇特的語氣開口問道:“你叫什麽名字?”
陳巧倩眼中很快顯出茫然之色,麻木地道:“我叫陳巧倩。”
“你和陸良知是什麽關系?”
“我和陸師兄兩情相悅,已約定好築基後就結爲道侶,從此再也不分開。”
“他現在在哪兒?”
“他失蹤了,他可能被妖魔擄走了!”陳巧倩的聲音變得焦急起來,甚至帶上了哭腔,“他可千萬别出事呀,他要是死了,我可怎麽辦?”
問心術中,一切言語和情緒的反饋都是真實的,一個結丹修士問心一個練氣修士,根本沒人會想到這一切都是假的。所以陳巧倩現在說的所有事情都會被在場其餘三人直接當做确切的信息和線索,在此基礎上去加以推測和分析,而不會質疑這些信息和線索本身的真假。
“把整件事從頭到尾說一遍,從你和陸良知爲什麽離開宗門開始。”
“我和陸師兄昨天一早就從宗門出來了,我們去了太嶽峰打算收集點旭日紫氣,出發之前特意去器物殿買了兩塊紫陽玉……”陳巧倩開始講述。
她講的這些都是真實發生過的,如果雷萬鶴去宗門内印證這些事情,他會得到很多佐證,來證明陳巧倩說的都是實話。
但接下來隻有她和陸良知兩人獨處時發生的事情,就基本都是假的了。
“後來,我因爲陸師兄和董萱兒走得太近發了脾氣,陸師兄說了狠話負氣而走,我渾渾噩噩到走到坊市,回想往日種種,決定去找陸師兄問個清楚。我和他以前經常來這個山洞約會,這裏是隻有我們兩個人知道的秘密之地。我猜他若是心裏還有我,一定會來這裏等我。”
“可我沒想到,我一來就看到了這山洞中居然有具屍體,陸師兄最珍貴的玉佩碎裂在地……”
陳巧倩講到後面竟流下了眼淚,顯然悔恨不已。
“要是我不跟陸師兄使小性子,他也不會發生危險……”
雷萬鶴可沒興趣聽這些小女生的心事,打斷她問道:“你爲什麽會來找我?”
“此地距離坊市較近,弟子想到之前遇到雷師叔祖來坊市,自然第一時間想到您。”
那傀儡突然開口問道:“你和陸良知出宗門的時候可曾遇到過韓立或者蕭振?”
“我不認識這兩個人。”
“你出宗門後,有沒有碰到一個練氣期老人帶着一個練氣期姑娘?”傀儡繼續問道。
“我不記得有這回事。”
傀儡眉頭緊皺,沒有再追問。
雷萬鶴若有所思道:“也許這件事沒我們想的那麽複雜。”
他解除了問心術,陳巧倩眼神頓時恢複清明,但還記得剛才發生的所有事。問心術隻是讓人說實話,但不會讓人失憶。
雷萬鶴伸手憑空一抓,這具屍體中頓時飛出一張紙片來。
他剛才檢查屍體就發現了這張紙片,他将這紙片展示給衆人看:“這是天盧國凡俗銀票,這屍體原本應該是天盧國人。”
“天盧國?”其餘三人面面相觑。
“這妖魂在元武國惹下大禍,我們黃楓谷又封鎖了和元武國的國境線,他選擇繞路天盧國重回越國,是很合理的事情。”雷萬鶴分析道,“坊市中萬寶閣有直通天盧國的傳送陣,這妖魂很可能就是控制奪舍了此人,通過這條渠道入境的。”
“他回越國想要做什麽?”林師兄忍不住插嘴問道。
“這就不知道了,但他一定對我黃楓谷有所圖謀。”雷萬鶴道,“所以他先寄身在要去黃楓谷的蕭振身上,打算混入黃楓谷圖謀不軌。但不知爲何又放棄了。他藏身之所就在這處山洞裏,沒想到這個姓陸的短命鬼偏偏一頭撞進來……”
雷萬鶴頓了頓環顧一周:“這妖魂有不斷奪舍或者寄身别人肉身的能力,他現在應該是寄身在姓陸的小子身上了。”
“他換了寄身,這說明他需要利用這個寄身的身份!”傀儡突然激動起來,“但他做夢都沒想到,我們現在居然已經知道他寄身的身份了!前輩,這是天賜良機啊!原本是敵暗我明,但現在敵明我暗,我們隻要探查清楚他的行蹤,布下天羅地網,他插翅也難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