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此地一無靈脈二無人煙,雞不下蛋鳥不拉屎,想來也不會有什麽人來的,蘇乙不過是謹慎使然才在山洞後搞出個隐蔽空間來藏身。
他已經躲在這裏四天了,他不是在躲避什麽人,而是在等人。
四天前蘇乙就到了黃楓谷坊市,他本打算想個辦法聯絡到韓立,但無意間感應到了他在這個世界留在另一個人身上的祭靈烙印正在往黃楓谷的方向趕來,于是他便不急着另謀他法了。
蘇乙在這個世界共凝聚了兩枚祭靈烙印,一枚在辛如音身上,另一枚是之前他之前在封河澗爲了打探消息找到了一個叫蕭振的練氣期老者,通過此人得知了蕭娉的秘密,爲了防止此人洩密,就在他身上種下一枚祭靈烙印。
之前甯采臣和厲飛雨都通過蘇乙的精神印記聯系過蘇乙一次,但那兩次用的不是祭靈烙印,而是蘇乙将祭靈烙印和茅山請神術結合創出的一次性法術。
此術需要擺香燭念祝香咒觀想蘇乙,然後向蘇乙祈禱,蘇乙接收到請神“信号”後,遙遙在祈禱者身上種下一個臨時的精神烙印,才能達成或是通訊,或是“神降”而來的目的
一旦這次聯絡結束後,這個臨時的精神烙印就會消失,雙方之前建立起的感應也會徹底消散,這也是蘇乙爲什麽一直都沒辦法聯絡到厲飛雨,隻能被動等着厲飛雨聯絡自己的原因。
但真正的祭靈烙印原本就是祭靈爲了控制和監控信徒而創出的,當然不是一次性的,它很穩固,蘊含的神念也十分強大,也隻有真正的祭靈烙印,才能壓制住辛如音的龍吟體質。
當初之所以在蕭振身上留下真正的祭靈烙印,也是因爲當時一群人的性命都維系于他手上,他必須确保任何一個環節都不出問題。
但祭靈感應祭靈烙印,當然是有距離限制的,否則這種術法就太逆天了。
通常,此術的感應範圍都極其有限,弱小點的祭靈感應範圍在數十裏内;強大一些的上百裏,甚至數百裏;若是有祭靈能感應上千裏或者數千裏,這都算是香火極其旺盛、修煉有成的神靈了。
祭靈烙印距離祭靈越近,感應就越清楚,甚至祭靈可以随時随刻知曉自己的信徒在做什麽。這也是爲什麽燒香拜神一定要去相應的寺廟裏的原因。
辛如音之所以連吃喝拉撒蘇乙都知道得一清二楚,就是因爲她就在蘇乙身邊。但若是距離遠了,這種感應就會變得模糊,甚至隻能感應到大概位置,或者“信号連接失敗”,幹脆感應不到。
蕭振在位于越國最東南端的封河澗,蘇乙在越國西北的元武國腹地,雙方距離已超過上萬公裏,蘇乙要是這都能感應到,他就是真神了。
事實上蘇乙當初剛傳送到天星宗坊市,就已經失去了和蕭振之間的感應聯系。
但如果是通過請神術和祭靈烙印之法相結合向蘇乙禱告,一般不受距離限制,除非蘇乙在很特殊的空間裏,或者幹脆不在人間界。
四天前蘇乙踏足黃楓谷坊市,本來也沒想到蕭振此人,但他卻意外感知到蕭振大約在距離黃楓谷一千多公裏的地方,正和他的孫女蕭翠兒操控一口飛舟向這邊趕來。
當初蘇乙和蕭振分開時,一時發善心指點其帶着孫女來黃楓谷投奔韓立,想讓蕭翠兒回到原劇情的軌道中來,想來蕭振來黃楓谷就是爲了此事。
想想倒也正常,蕭振出賣了蕭家,蘇乙又鬧出那麽大動靜,此人待在蕭家肯定整天提心吊膽,如芒在背,生怕東窗事發萬劫不複,與其留在蕭家繼續擔驚受怕,倒不如帶着孫女來黃楓谷。
他過了這麽久才趕來,想來也是内心經過頗多煎熬才做出決定。
這四天蘇乙倒也沒有傻等着,攝青小魂是蘇乙本尊通過祭靈烙印掌控的,蘇乙可以分心二用,也可以暫時收回意識隻顧着本尊那邊。
這四天便是如此,蘇乙操控這奪舍肉身躲起來後,便收回意識到本尊那邊去繼續打坐煉體。
這期間那長腿金毛妖兔還來過一趟,隻不過這次它不但沒能擊穿大陣,反倒被颠倒五行大陣困住,蘇乙及時趕到後給了它一擊,這妖兔拼死逃離出陣,又施展那神奇遁術消失得無影無蹤。
蘇乙依然沒有追擊,但想來經過這次,那妖兔曉得厲害,不會輕易再來犯了。
第四天的時候,聶小倩又來給蘇乙推拿了一次,雙方都很享受這個過程,也都心照不宣地放寬了一點尺度。
付小卓最近開始閉關了,基本沒有出過門。辛如音那邊,蘇乙的“崩潰療法”起了點效果,這姑娘現在每日定時跟蘇乙隔空一本正經請求:“公子,請暫且回避。”
蘇乙要是不回應,她就一直這麽說,知道蘇乙回答“嗯”或者“知道了”。
但隻要蘇乙回應過她,她似乎就非常放心蘇乙不會說一套做一套。事實上蘇乙的确是表裏如一,太猥瑣的事情他是不屑去做的。
知道有人随時能看到自己,這姑娘每天活得就可精緻了,蘇乙是見過她自在随意真實的樣子的,現在她時時刻刻都有點端着拿着,有時看着看着蘇乙就不禁莞爾。
甯采臣最近開始正常規律作息,每天騰出一點時間修煉,但依然把大部分時間耗費到閱讀和研究功法上。
他的庭院裏,還有新建的藏經閣裏,收納了許多蘇乙繳獲的書籍、玉簡,内容五花八門。
最近甯采臣迷戀上了醫術,據說是打算研究一種換頭術。
千幻已經學會了易經洗髓經,他沒有急着先恢複自己的雙腿,而是先幫孫浩重修丹田和經脈。這個過程對于孫浩來說十分痛苦,他新蓋的庭院中時不時傳出他撕心裂肺的哀嚎。
鐵蜻蜓做了件讓蘇乙直皺眉咧嘴的事情——這個女人竟把諸葛青雲整張皮扒了下來,套在她根據蘇乙送她的傀儡初解煉制出的新傀儡上,然後牽着這新傀儡每天都要出來溜達幾圈,似乎十分滿意自己的“傑作”。
聶小倩一臉惡心地告訴蘇乙,她去取鐵蜻蜓幫她煉制好的飛刀法器時,無意中看到一團血肉模糊的東西奄奄一息泡在藥缸裏。
“公子,要不要勸勸鐵妹妹?她不殺了那人,心裏的結就永遠過不去。”聶小倩建議道。
“堵不如疏,等她什麽時候覺得無聊了,心裏的結也就過去了。”蘇乙這般回答。
和合圖最後一個成員穿山甲最近跟着甯采臣每天泡在藏書閣裏,每天研究靈符之道。
用他的話說,千幻和辛如音擅長布陣,鐵蜻蜓擅長煉器,孫浩懂得煉丹,甯采臣博聞強識,聶小倩是大管家,付小卓是除了蘇乙修爲最高的。和合圖裏大家都身懷絕技,唯獨他什麽本事都沒有,這可不行……
所以他現在很好學,每天隻花很少時間修行。
秘境中還算風平浪靜,四天後,蘇乙終于等來了蕭振和蕭翠兒爺孫兩人。
不過他沒有出面,隻是通過祭靈烙印感應着蕭振所經曆的一切。
蕭振和蕭翠兒顯然之前早就商量好了,兩人直奔黃楓谷山門而去。
眼看到了護山大陣之前,才降下飛行法器,開始步行上山。
“爺爺,我有點怕……”蕭翠兒是個看起來有些内向文靜的小姑娘,有些怯生生地道。
“不怕,翠兒,黃楓谷是名門正派,不管能不能拜師成功,都不會爲難咱們的。”蕭振急忙溫和笑着安慰孫女,但他自己眼角的緊張都掩飾不住。
他不怕别的,就怕自己體内留下的那道禁制被黃楓谷高人察覺,影響到自己寶貝孫女的前途。
“爺爺,您說的那位韓立韓前輩,我怎麽以前從來都沒聽您提過?”蕭翠兒有些擔憂問道,“要是隻是泛泛之交,這位韓前輩會不會不理咱們?”
“你這一路都問了八百遍了翠兒,你放心,爺爺既然千裏迢迢帶着你來這裏,自然是有一定把握的。”蕭振拍着胸脯信誓旦旦道,但其實他自己心裏也沒底。
快到山腰處的時候,前方一個名爲“迎賓亭”的八角亭中突然閃出兩道人影來。
這兩人都是練氣後期的黃楓谷弟子,對蕭振二人齊齊一抱拳,躬身道:“不知何方道友莅臨黃楓谷?”
蕭振急忙一拉蕭翠兒,兩人齊齊回禮,蕭振賠笑道:“兩位道友請了,在下封河澗蕭家蕭振,這是我孫女蕭翠兒。”
“封河澗蕭家?”兩個黃楓谷弟子對視一眼,都十分詫異。
“不知道友是蕭家嫡系,還是旁支?”比較年輕的黃楓谷弟子問道。
蕭振表情一僵有些讪讪道:“是……蕭家旁支。”
此言一出,面前兩人表情明顯一松,都露出些許不屑來。
“蕭家旁支……”另一個年長的似笑非笑,“蕭道友千裏迢迢領着孫女來我們黃楓谷,不知所爲何事?該不會是想讓你孫女入門拜師的吧?”
“這——”蕭振更加尴尬,這的确是他的目的,他否認不了。
“還真是。”年輕的笑了笑,“别說現在還不是招收弟子的時候,就算是,也得你們蕭家家主親自帶人來,你這算是怎麽回事?你是你們蕭家家主嗎?”
“這,在下……晚輩自然不是。”蕭振慌忙擺手,“不過晚輩其實是來拜訪貴派弟子的,還望兩位前輩通傳。”
蕭振畢竟身份低微,人家态度一變,他立刻露了怯。這讓對面兩人更是笃定他隻是個既沒有背景又不懂規矩的小人物。
“拜訪什麽拜訪?就你這樣的能認識誰?”年輕的嗤笑一聲,“門派的雜役弟子都不準見外客,若是外門弟子有訪客也得提前和外事堂報備才行。你們如此唐突來山門找人,該不會要拜訪的是身份尊貴内門師兄們吧?”
“要不就是那些築基師伯們?”年長的也揶揄道,“該不會是結丹師祖們吧?哎喲,我們可别怠慢了貴客!”
兩人忍不住哈哈大笑。
蕭振羞得面紅耳赤,心裏暗自發恨,心說這大門派的看門狗怎麽也是勢利眼?
蕭翠兒不忍見爺爺受辱,忍不住憤然叫道:“你們怎麽這樣欺負人?我們來找人,你們要通報就通報,不通報就讓我們走,幹嘛要欺負人?”
“小姑娘,别亂講話,你哪隻眼睛見到我們欺負你了?”年長的呵呵一笑,“行啦,逗你們玩兒玩兒罷了,說吧,想見誰?就算不讓你們去見,但若是碰到了,給你們帶個話也不是不可以。”
他眼神一閃,瞥了眼蕭振腰間的儲物袋。
年輕的顯然也明白同伴是什麽意思,笑呵呵沒說話。
蕭振深吸一口氣,抱拳道:“不知貴派的韓立,可在……”
“誰?”
此言一出,面前兩人竟齊齊色變。
“你說誰?”年輕的厲聲問道。
蕭振頓時緊張起來,有些結巴地道:“是、是韓立道友……”
兩個黃楓谷弟子面面相觑,再看蕭振祖孫兩人時表情就變得有些小心翼翼了。
“蕭道友說的可是新拜入李師祖門下的韓師兄?”年長修士略顯尴尬擠出笑容問道。
蕭振一怔,反倒比之前更緊張了:“貴、貴派有幾個韓立?”
“據我所知,就一個。”年長修士道。
“那就應該沒錯了。”蕭振松了口氣,心突然砰砰跳了起來。
乖乖,居然是師祖門下弟子,那豈非是結丹長老的弟子?這韓立身份居然如此尊貴!
兩個黃楓谷弟子對視一眼,立馬都堆上了笑臉,兩人的态度變得無比熱情。
“原來蕭道友是來拜訪韓師兄的,哎呦,都怪小弟有眼不識真人,剛才多有得罪,蕭道友多多見諒啊。”
“蕭道友快快請進,到裏面會客堂稍候,小弟這就去通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