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真的,這校長現在做出開除棒梗的決定,幾分是出自激憤,幾分是出自趁機甩包袱,還真不好說。
但這年頭不像是後世,校長開除一個學生的權利是毋庸置疑的,棒梗被開除的理由也絕對站得住腳,這件事基本算是定死了。
校長最終不顧秦淮茹苦苦哀求拂袖而去,蘇乙站在房檐下走廊裏,遙遙看着秦淮茹癡傻了般望着校長離去的方向,一動也不動。
他搖搖頭收回目光。
慣子如殺子,這道理從古到今講了又講,是個人都懂,秦淮茹就算沒多少文化但也算是聰明,她還能不明白?
但明白了也照樣慣。孩子犯了錯不想着怎麽才能杜絕他再犯,反倒是想着怎麽給他擦屁股,你都給他擦屁股了,幫他兜底了,那他豈不是更沒了顧忌?
現在知道痛苦了?
早幹嘛去了?
這些把孩子慣得鑄成大錯的家長們,有一個算一個,都不值得同情。小時候滿院子追着喂飯,孩子想打誰打誰,打疼了還鼓掌叫好,被門檻絆倒了要幫孩子揍門檻一頓出氣,孩子吃飯洗臉喝水都要有好處才肯去做,毫無原則底線地妥協,仿佛隻要孩子一哭一鬧整個世界都是錯的……
你這麽養孩子,能養出個什麽好貨來?
賈張氏慣孩子,秦淮茹就沒慣?
别的不說,原劇情裏就因爲棒梗不同意她跟傻柱結婚,結果硬生生吊了傻柱八年。
這事兒可是她秦淮茹自己的決定,不是賈張氏慣的吧?
真要是明事理的媽絕對大嘴巴子抽得棒梗找不到北。
别人罵你媽破鞋,你不罵回去打回去,反倒回來跟用飯盒喂了你這麽多年的傻爸撒氣,你是什麽品種的白眼兒蠢狼?
再說了,不結婚那是搞破鞋,結婚了那是合法夫妻,被别人罵破鞋難道不是更應該支持母親結婚擊破流言蜚語嗎?這麽點兒邏輯都沒有,這書算是白念了,現在開除了也對……
這棒梗今年十一歲,還能不能把他擰回來?
答案肯定是可以的,蘇乙就可以,但蘇乙憑什麽替别人去管教兒子?費那事兒幹嘛?
讓秦淮茹自己去教好,那是不可能的。
棒梗今天的性格跟誰學的?
不就是繼承、綜合并發揚了賈張氏和秦淮茹所有的“優點”嗎?
對這事兒蘇乙沒有半點興趣,反倒是小當和槐花還沒被荼毒太深,好好教教,起碼不會變成倆小白眼狼。
“蘇副主編,我們來的時候跟廠長請示過,廠長的意思是按正常程序走,這傻柱今晚在廠裏羁押一晚,明天上會決定處理結果後,就該幹嘛幹嘛去了。”保衛科副科長跟蘇乙透氣兒,“咱們廠沒拘留人的地方,我估摸着是直接送拘留所,然後案件一整理報上去,就等着法院那邊看怎麽判了。唉,這傻柱,自己把自己給搞死了,真是傻……”
楊寶瑞公事公辦的态度白天蘇乙就知道了,他并沒有意外。
他想了想道:“錢科長,李副廠長那邊對這事兒可能有不同的意見。待會兒我會去一趟他那兒,跟他彙報這邊的情況,看看他是怎麽想的。你看這樣行不行,您回廠後勞您駕稍等等我,我盡量就一個半鍾頭之内,給您回一個電話,把李副廠長的态度跟您通通氣兒,這樣您也就心裏有數了……”
“那可太好了,多謝蘇副主編支持體量我的工作。”副科長一副很感謝蘇乙的樣子,“我這心裏正沒底呢,不知道對傻柱該是什麽态度,您可是幫了我大忙了。”
蘇乙笑了,這絕對是老官油子,聽聽多會說話?
明明是蘇乙有事求他幫忙,要他的人情,但在他口裏,仿佛是蘇乙在幫他一樣。
“是您幫我忙。”蘇乙笑呵呵跟他握手,他也樂意跟這樣八面玲珑的人多交往,這個錢科長隻要運氣好,以後絕對有前途。“錢科長,有空咱們一塊兒坐坐,我請您吃飯。”
“這是賞我臉,我得接着。”錢科長笑呵呵道,“不過請客得我來,這你不能跟我争。地點我定,時間随您,咱就這麽說定……”
話沒說完,就聽院裏傳來易忠海驚呼聲:“淮茹!秦淮茹!快來人啊!叫大夫,大夫!”
這邊說話的兩人循聲望去,就見秦淮茹躺在地上一動不動,易忠海蹲在她身邊驚慌大喊着。
幾個警察正往過跑去,錢科長“哎喲”一聲道:“出事兒了!蘇副主編,去看看!”
蘇乙點點頭,兩人快步走了過去。
等過去的時候一群人圍在秦淮茹周圍,一個警察正蹲下來掐秦淮茹的人中,但似乎沒什麽效果。
人昏過去掐人中就能醒,這是個常識,但不是萬金油。
一般性的淺度昏迷者被掐人中醒來,是由于疼痛神經刺激。但有些重度昏迷者掐人中是沒用的。
比如心梗患者,你把他門牙按進嗓子眼兒裏他也醒不過來。
醫術方面,蘇乙雖然是半吊子,但那是針對神醫而言,醫武不分家,再加上他其他本領,一看秦淮茹面無血色牙關緊咬的樣子,就把她現在的身體狀況看了個十之八九。
“内警察同志,你别瞎按了,所有人都散開,站遠點兒!”人命關天,蘇乙也不廢話,直接站出來一邊大聲指揮,一邊推開附近的人。
到了跟前看那掐人中的警察還看着他發愣,蘇乙一把拽開他吩咐道:“去把她倆腳擡起來點兒。”
“蘇援朝是大學生,大夥兒都聽他的!”錢科長反應極快,立刻大喊道。
衆人這才急忙散開,那個警察也按照蘇乙的吩咐擡起秦淮茹的雙腳。
蘇乙蹲下來在秦淮茹手臂、左頸、後腦位置幾個穴位處揉按一會兒,差不多兩分鍾時間,秦淮茹這才幽幽轉醒過來。
“誰有糖?給她一塊兒!”蘇乙大聲問道。
“我去取!”一個女警應了一聲急忙往回跑去。
“我、我這是怎麽了?”秦淮茹眼露茫然,虛弱開口。
“急火攻心,引發急性腦缺血。”蘇乙道,“得虧我在這兒,你五分鍾内要是沒得到有效救治,不死也是半身不遂。秦姐,你說我救你幾次了?”
蘇乙這麽說,周圍的人卻都以爲他隻是故意誇大吹牛,因爲蘇乙剛才随便按揉那兩下顯得很随意輕松,輕松到大家覺得秦淮茹是自己醒過來的。
這會兒還舉着秦淮茹倆腳的警察甚至覺得秦淮茹能醒來是因爲之前自己掐人中的作用。
這就叫善戰者無赫赫之功。要是換個醫生在這兒,肯定要鬧出很大陣仗來,而且非得人工呼吸不可,秦淮茹也不可能這麽快醒來。
哪怕換個猥瑣點兒的,不得趁機占占小寡婦便宜?
“同志,她沒事兒了吧?”舉着秦淮茹倆腳的警察問道。
“沒事了,你可以放下了。”蘇乙擺擺手,看這秦淮茹道,“你先躺着别動,慢慢呼吸,覺得舒服點兒了再慢慢起來。”
頓了頓,又道:“你今兒損了氣血,是不是去過醫院?”
秦淮茹别過臉去輕輕“嗯”了一句。
蘇乙又道:“給你看病的大夫應該交代過你吧?最近一個禮拜都不能幹重活,保持好心态,不能勞神勞心,否則落下病根就是一輩子的事兒。”
“來自秦淮茹的懼意+66,來自秦淮茹的愛意+55……”秦淮茹忍不住看了蘇乙一眼,低聲道:“你真會看病?這都能看出來?”
“略懂。”蘇乙道。
圍觀的人聽他們對話,不由啧啧稱奇,錢科長驚訝道:“蘇副主編,這上大學還教人看病呢?”
“大學生的肚是雜貨鋪。”蘇乙起身,這時那女警氣喘籲籲拿着一塊糖跑出來了,蘇乙示意她給秦淮茹喂嘴裏,退到一邊去。
趙德勝也早在第一時間就趕了過來,這時候見情況穩定,他也松了口氣。
看蘇乙“功成身退”,他急忙迎上來道:“蘇援朝,感謝你伸出援手,救醒了秦淮茹。她要是在我們警局出事兒,那真是……”
蘇乙道:“謝什麽?我還能眼睜睜看着見死不救啊?趙同志,你們對我的誤會沒深到這種程度吧?”
趙德勝呵呵一笑道:“要怪就怪我們局長,他這人遇事兒容易多想。這次的事情,也要多謝你配合和支持我們的工作。事情基本處理完了,待會兒你們都可以走了。賈梗是未成年人,所以他的案子我們後續調查清楚後,還要協同教育局和社區一起做出處理決定。至于他偷你的東西你也放心,秦淮茹剛才做了承諾,會及時賠償給你,這事兒我們也會監督,要是有什麽問題你可以随時來找我……”
蘇乙點點頭道:“給您添麻煩了。”
“爲人民服務嘛,不麻煩。”趙德勝擺擺手,微微猶豫後,又對蘇乙道:“你們院兒裏住戶不是都反映了賈梗偷竊的情況嗎?這事兒我們明天肯定要去走訪做筆錄的。剛才你不在,秦淮茹和你們院一大爺易忠海商量好了一起說服你們院其他住戶不追求不反應這事兒……”
“要是這樣的話等于賈梗就偷了一隻雞和一塊肉,情況就不怎麽惡劣了。再加上賈梗年齡本來也小,也夠不到送去少管所的條件,所以這事兒估計也就這麽着了。”
趙德勝之所以跟蘇乙說這些,其實隻是想順便賣個人情,倒也沒别的意思。
蘇乙笑着跟趙德勝寒暄一會兒,對棒梗的處理結果已經渾不在意了。
進不進少管所不重要,棒梗已經爲偷東西付出代價了。
背着小偷的名聲,還被學校開除,這孩子以後在院兒裏的生存環境可想而知。
其實長遠來看,進少管所對棒梗反倒是好事。少管所能教給棒梗的東西,秦淮茹一輩子也教不了他。而且現在進少管所去“鍍鍍金”,一來可以避避風頭,二來出來後别的孩子反倒會因爲這層“閱曆”對棒梗敬畏些。
不管怎樣,蘇乙相信這次的教訓就算還不夠深刻,但也足以讓棒梗消停一陣子了,短時間内他也不用擔心放在家裏的東西再被偷了。
警局的事情都處理完了,蘇乙本來打算跟易忠海打聲招呼就先去李新民家,談談傻柱的事情。
但易忠海卻讓蘇乙把秦淮茹送回去,他帶着棒梗後面走回去。
“淮茹剛都暈過去了,這大晚上的别讓她走路了,你受累馱她回去。”易忠海道,“棒梗交給我,這路上我再好好跟這孩子說道說道。”
你看你個事兒逼,怎麽安排起來就這麽理所當然呢……
蘇乙就要直接拒絕,但秦淮茹卻開口道:“援朝……正好我路上有事兒跟你說。”
蘇乙看看她,又看看易忠海,擡腕看看時間道:“秦姐,我隻能送你到廠裏家屬樓那兒,剩下的路你得自己走回去。稍微有點兒繞,但起碼比這兒近。”
“援朝,不耽誤你多少工夫,這大晚上的讓淮茹一個人走夜路,你能放心?”易忠海一皺眉道,“你先……”
“一大爺,您猜我這大晚上非得去廠家屬樓幹嘛去?這都幾點了?要不您跟我一塊兒去,領導萬一睡下了,您去把他叫醒?”蘇乙笑呵呵道。
“來自易忠海的惡意+86……”
蘇乙看向秦淮茹道:“要麽明天再說,要麽就按我剛說的,你要是不想走路就在樓下等等我。也就半個鍾頭左右,看你。”
“我等你。”秦淮茹道。
“行,跟我走吧。”蘇乙不可置否點點頭,轉頭跟易忠海道:“那您慢着點兒,走了啊。”
一大爺臉色有些不好,但還是點點頭:“你也路上小心。”
這不是蘇乙第一次騎車帶着秦淮茹了。一出警局大院,秦淮茹就伸出雙臂從後面環抱住了蘇乙,把頭貼在蘇乙後背上。
這動作也不是第一次了。
“秦姐,男女授受不親啊。”蘇乙道。
“古人說救命之恩要以身相許,姐沒這好命,許是許不成了,但抱抱總可以吧?”秦淮茹道,“援朝,你讓姐抱抱你,靠靠你,姐太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