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曾經統計過,說以家庭爲單位的年争吵率是百分之百,月争吵率是百分之八十多,周争吵率是百分之六十多,日争吵率是百分之三十多。
尤其可見,争吵是老百姓最喜聞樂見的家庭活動之一。
前院兒婆媳拌嘴隻是小吵,後院兒婆媳已經飙髒話了。
“不要臉的掃貨,天天在傻柱跟前賣弄風騷,你對得起東旭嗎?你對得起我嗎?”
地上扔着一個摔碎的破碗,賈張氏面色鐵青瞪着面前的秦淮茹。
三個孩子在裏屋已經睡下了,也有可能醒着,但卻不敢吱聲。
秦淮茹眼中含淚,凄苦道:“媽,我說了,我找傻柱就是打聽打聽情況,您說話這麽難聽,您至于嗎?”
“打聽情況?”賈張氏冷笑,“那你打聽清楚了沒有?那敗家子兒家菜剩了多少?”
“傻柱喝多了,說不清楚!”秦淮茹道。
“我看你們光顧着打情罵俏了吧?你個不要臉的玩意兒!”賈張氏罵道,“你等着,老天爺遲早睜眼,打雷劈死你們這對奸夫淫婦!你個不守婦道的銀火!賣叉的!”
“你真是太過分了!”秦淮茹實在受不了婆婆污言穢語辱罵,“我爲什麽跟傻柱老套近乎您心裏沒數嗎?要不是傻柱,咱一家子這幾年能過來嗎?你動不動就拿這事兒罵我,但傻柱帶來的東西,你一樣兒沒少吃!你比棒梗兒還吃的多呢!”
“尼瑪個叉的賣叉貨,我把你那張爛嘴給撕了信不信?”賈張氏瞪眼罵道,“以後少往家帶不三不四的爛東西,那都是你賣叉換來的!”
秦淮茹氣得哆嗦:“媽,你真是一點理也不講!哪一次不是我但凡超過兩天沒問傻柱要吃的,您就罵我沒用?合着我左也不行右也不行,您要逼死我呀?”
“你是孩子媽,你不養孩子誰養?”賈張氏罵道,“逼你?讓你把孩子養好就是逼你了?你說這話虧不虧心?”
“……”秦淮茹眼淚直掉,“算了,我也懶得跟你吵,你不是嫌我問傻柱要來的東西不幹淨嗎?剛好,傻柱剛說了,他要結婚了,人家怕跟我一個寡婦來往多了影響不好,明跟我說了,以後要跟我少來往。以後您也甭指望我去問人家要東西了,要了人家也不會給!”
賈張氏愣了愣,但很快冷笑道:“這世上就沒有不吃屎的狗!少跟我在這兒瞎扯淡。我告訴你秦淮茹,你問傻柱要吃的可以,但最好少賣弄風騷!”
秦淮茹也豁出去了,冷笑道:“那你告訴我,人家憑什麽幫我?人家該我的嗎?”
“他不是仗義嗎?他不幫我們怎麽顯他仗義?”賈張氏哼了一聲道,“你呀,就是不聰明!讓你遠遠吊着傻柱,沒讓你把自己搭進去。”
說這話時,賈張氏語氣已經緩和下來。
“真讓他嘗着點甜頭,你反倒不值錢了。”賈張氏接着道,“你以爲人家幫你是爲了什麽?圖的不就是你這股貞潔烈女的勁兒?”
“你别說了媽!”秦淮茹實在聽不下去了,跺腳大叫一聲,反倒吓了賈張氏一跳。
她擦了把眼淚,冷冷對賈張氏道:“天兒不早了,我要去給蘇援朝送床品和做好的衣服。您不是怕我不守婦道嗎?那你就跟我一起去。”
“我擔心的是傻柱,不是那敗家子!”賈張氏冷笑,“人家是大學生,有本事有錢,跟傻柱可不一樣,人家以後也缺不着女人,就憑你?哼哼,你上杆子跪着求人家,人家都不可能找你,人家嫌晦氣……”
秦淮茹如遭雷擊。
她定定看了婆婆一會兒,突然感覺徹骨森寒,十分疲憊。
她感覺自己累到一個字都不想說了。
她轉身抱起疊好的床品和衣服,轉身出了門。
賈張氏又嘟囔罵了句,急忙趴在窗戶上往外看。
依稀看到剛出門的秦淮茹在水槽邊上跟一個人說話,賈張氏頓時警惕起來,急忙湊近了往外使勁看。
“于莉?”看清楚是前院老闫家的兒媳婦兒,賈張氏這才松了口氣。
秦淮茹出了門,大口大口呼吸,那種眩暈至窒息的感覺才稍稍有所減緩。
“秦姐?”水槽邊正在洗碗的于莉有些詫異看過來,“你沒事兒吧?”
她剛才隐隐聽到秦淮茹家的争吵,不過有嘩啦啦流水聲,她沒聽太清楚。等關了水龍頭想要仔細聽的時候,人家已經不吵了。
這會兒見秦淮茹抱着什麽東西站在門口直晃悠,于莉心說這秦淮茹該不會被她那惡婆婆掃地出門了吧?
秦淮茹這才看到于莉,裝作若無其事道:“是于莉呀,我沒事兒。咦?你怎麽大晚上洗碗?”
“嗨,我不是接了援朝做飯洗碗的活兒嗎?”于莉道,“傻柱跟他喝到這會兒才走,我還沒睡,就想着順手幫他收拾了。”
秦淮茹一顆心頓時就沉下去了。
碗都洗了,那菜呢?
“秦姐,你抱的什麽呀?”于莉問道,“這大晚上的,你要去哪兒嗎?”
秦淮茹勉強一笑道:“前天我不是幫援朝縫了兩套床品嗎?我做好了,想着給他送過去。那什麽,我也是聽見傻柱回屋的聲音,想着他們剛散場……”
“哦……”于莉意味深長“哦”了一聲。
秦淮茹心裏暗罵一聲,問道:“他沒喝醉吧?”
“我不知道,我去的時候他在裏屋也沒出來。”于莉道,“要不你去看看?”
秦淮茹笑呵呵道:“那估計是喝多了,那我就不去了,明兒再說。”
于莉道:“要不你給我,我幫你送過去?反正我洗完碗還要給他放好呢。”
“不用了,還能麻煩你?”秦淮茹笑道,“你呀,甭操心了,趕緊忙完也早點睡吧。你這麽勞累,解成不得心疼死?”
“解成?他才不管我呢,唉,誰讓我命不好,找了這麽個男人?一點兒也不知道心疼人……”于莉歎了口氣。
秦淮茹臉色一冷,遙遙瞪了于莉一眼,嘴上語氣卻更加親切:“那我先回了于莉,你也早點休息,晚上水冰,你呀,别涼着了,女人不好受冷,老受涼對要孩子不好。”
當啷。
那邊于莉手裏的碗掉在水池裏。
秦淮茹嘴角勾起,轉身回了屋。
“在外面跟于莉嘀咕什麽呢?”賈張氏問道,“你怎麽沒去?”
“不用去了。”秦淮茹歎了口氣,“于莉正給蘇援朝洗碗呢,有剩菜八成端到她家去了。”
“這不要臉的臭彪子,一家子挨千刀的貨!”賈張氏氣得破口大罵,“瑪德手怎麽這麽快?跟一窩子惡狗一樣!”
“你小聲點,人在外面能聽到!”秦淮茹道。
“聽到怎麽了,我就讓她聽到!”賈張氏故意提高音量,“他老闫家上梁不正下梁歪,一窩子雜碎,沒一個好東西!老蕩婦教出個小銀火,大半夜鑽光棍兒房間,也不怕造出個雜種來!”
賈張氏對着窗戶罵的,外面肯定能聽到。秦淮茹急忙趴到窗戶口往外看,就見于莉端着盆子氣沖沖走了。
賈張氏又罵了一句,話很髒。
這老太婆舊社會生存環境不好,養就了一副罵人的好本領,論罵仗,誰也罵不過她。
“行了媽,你别罵了,人已經走了。”秦淮茹道。
“急着死去嗎?一臉絕戶樣,我看她這輩子也别想下出來崽兒,活着還有什麽意思?”賈張氏又罵了句,這才看向秦淮茹,沒好氣道,“就你這樣兒,吃屎都趕不上熱乎的,一點兒出息都沒有!”
秦淮茹歎了口氣,道:“你罵吧,随便罵。隻要您高興就行。我這輩子已經沒什麽指望了,給您好好養老,再把仨孩子拉扯大,我就自個兒找個地方上吊去,活着是真沒意思。”
賈張氏愣住了,半響說不出一句話來,眼看着秦淮茹忙東忙西忙活半天也不說話,她一骨碌爬起來下了床,走到衣櫃跟前把櫃門打開,從裏面取出一個小布包來,把它拿出來,遞給秦淮茹。
“這是上個月我做點兒手工活兒掙的,你拿着。”賈張氏道。
“喲,您怎麽舍得給我錢了?太陽打西邊而出來了?”秦淮茹一怔,樂了。“我沒做夢吧?”
“少廢話,拿着!”賈張氏沒好氣把錢塞到秦淮茹手裏,“我說你罵你都是爲了你好,咱一家人寫不出兩筆字兒來,你還真能忌恨媽?媽也跟你一樣,一輩子這麽過來的,你有多辛苦媽也看在眼裏呢。以往媽這錢不動,是給棒梗兒攢着。但真有個急用,媽還能死守着不拿出來?”
秦淮茹數了數,不多,一塊七毛錢。
“媽,你的錢最少一百塊了吧?”秦淮茹笑道。
“哪兒有那麽多?當我是地主婆呀?”賈張氏不承認,“這錢你拿着,給我買五毛錢藥,剩下的你看着用。不過說好了,就這一回啊,以後你得自己想辦法,不能指着我。”
秦淮茹笑着把錢塞回賈張氏手裏道:“我還真能拿您的錢?那我成什麽了?您呀,就踏踏實實收着吧,就是别老偷着給棒梗兒就成。他老買炮仗買糖,錢都是您偷着給的吧?以後别給了,錢您都留着養老。”
“怎麽?我老了你不想管我呀?那可不成!”賈張氏道。
“管,我肯定管你,不會丢下你的,放心!”秦淮茹沒好氣笑道。
“這還差不多。”賈張氏也笑了。
婆媳倆相視而笑,重歸于好。
于莉氣沖沖回到蘇乙家裏,蘇乙正在喝茶,看出于莉臉色不好,就問道:“生誰的氣呢?”
“中院兒秦淮茹!”于莉沒好氣道,“她家那惡婆婆不是東西,在裏面罵我,罵的話可難聽了!”
“她好好的爲什麽罵你?”蘇乙問道。
“那種人罵人還需要理由?”于莉冷笑,“我聽我婆婆說,那老虔婆年輕時候就不是好東西,壞得流膿,淨幹缺德事兒!現在老了,那壞心眼子是一點兒沒少!”
頓了頓,她對蘇乙道:“援朝,你可别學傻柱,被秦寡婦迷了心竅。秦淮茹家就是個無底洞,你一旦被她纏上,多少家底都不夠你往裏填的。”
“我知道了。”蘇乙笑着點點頭。
于莉收拾好了東西,道:“那你早點休息,我回了。明天中午回來吃飯嗎?”
蘇乙搖頭:“中午在廠裏吃。”
于莉點點頭:“行,那我知道了。”
一扭腚出門去了。
蘇乙見于莉出去,這才悠哉啜了一口茶湯,拿起桌上的書繼續津津有味看了起來。
一夜無話。
第二天一大早,蘇乙起得稍微早了點兒,想着繼續在東直門河邊找個地方五谷輪回。
他正在中院兒洗漱,前院兒同住的一個大媽神情慌張跑來,對蘇乙道:“援朝,你快去看去,你家門口跪了好些人,老的小的都有……”
從水槽這兒其實擡頭就能看到前院兒,但蘇乙是背對着的,剛才也沒注意。
這會兒回頭一看,果然看到自家門口烏央烏央跪了一大片,老老少少男男女女都有。
蘇乙笑了:“沒完了啊……”
“援朝,這……怎麽回事兒?”這大媽眼神閃爍試探問道,眼底帶着畏懼,“我怎麽聽着,他們說高擡貴手,饒命什麽的……”
“我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兒,”蘇乙笑呵呵道,“大媽,勞您駕,去給一大爺說聲,讓他幫忙先招待招待這些人,問問是怎麽回事兒。”
“那你呢?”這大媽問道。
“我出去一趟。”蘇乙笑眯眯回了句,“那就麻煩你了大媽。”
“哎,哎!”大媽稀裏糊塗就答應下來。
蘇乙點點頭,端着洗漱盆子往前院走去。
剛過垂花門,正好看到于莉站在她家門口伸着脖子往外看。
蘇乙笑呵呵走過去,把盆子往她手裏一遞,道:“先放這兒。”
于莉會意點頭,緊張問道:“怎麽回事?”
蘇乙搖搖頭,轉身擺擺手:“嫂子,我上班去了啊。”
“啊?哦!”于莉一愣一愣的。
蘇乙則神色自如目不斜視穿過人群,跑去自家門口打開自己的自行車鎖。這過程跪着的一群人目光齊刷刷落在蘇乙身上,有試探,有疑惑。
“是他嗎?”
“不是吧?好像是對門子的,剛不是叫嫂子嗎……”
“要不問問?”
這群人竊竊私語着。
“同志,你知道……”跪在最前頭的老頭兒開口問蘇乙。
“不知道!”蘇乙生硬打斷他,騎着自行車就往院外而去。
“來自王偉平的惡意+99……”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