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雖然沒什麽朝九晚五的說法,但各行各業基本都是八小時工作制,都是早上八點半上班,晚上六點下班,中午有一個半小時休息時間。
這時候也沒有雙休的說法,周一到周六正常上班,周日叫做“義務勞動日”,也要接着上班,而且是免費。
什麽五一勞動端午中秋,一概不放假,全年隻有過春節和國慶日攏共放三天假。
更反人性的是從明年開始往後十年,全年無休!
大年三十不停幹,正月初一堅持戰,要抓革命,促生産,打破一切封建習俗,過革命化的春節。
所以也不能怪這個年代的人們沒有休閑,實在是沒時間休閑。
白天忙活一天,這會兒吃完飯天就黑了。
這時候京城晚上也沒s什麽去處,天黑後外面也不安全,所以隻能在家待着。
四合院裏幾乎家家戶戶都隻亮着一個電燈,大多數人家裏也隻有大屋裏通電,小屋卧室什麽的都不通電,要麽點蠟,要麽就是煤油燈。
之所以這樣,當然是爲了省錢。
要知道,這年頭可沒有電表,交電費也不按度數走,而是用一種簡單粗暴的方式來收電費,那就是——數燈泡!
你家裏有幾個燈泡,論個收費。
而且燈泡的瓦數不同,費用也不一樣。
比如每月每隻十瓦的燈泡是一毛錢,二十瓦的燈泡是兩毛錢,以此類推。
這時候最常用的是十五瓦燈泡,隻有有錢人家才舍得用二十瓦或者之上的。
所以一般家庭爲了省錢,隻在大屋裏裝一個燈泡。
這個方法在今天看來有些荒謬,但當時卻理所當然,因爲當時家家戶戶用得到電路的東西幾乎隻有電燈泡。
有條件好的家庭也許會用到電風扇,但這玩意兒隻要你有,每年多交五塊錢電費,一般家庭是既買不起,也養不起。
至于電冰箱之類的東西,那就隻有極少數高幹家庭才能用起,那種家庭也不需要交電費。
收音機這玩意兒是用電池的,不用通電。
三大爺闫阜貴家裏也有一台收音機,在這四合院兒裏,家裏有收音機的除了他家,就是許大茂家了。
不管是門外那輛時時刻刻都被擦得锃光瓦亮的自行車,還是家裏客廳這台收音機,都是闫阜貴一點一滴扣扣索索省出來的。
闫家一家七口人,除了闫阜貴和三大媽兩口子,他們膝下還有三兒一女。
老大闫解成已經結婚了,媳婦兒叫于莉,小兩口分家單過,但仍在一個鍋裏吃飯,住的也是隔壁闫阜貴單獨隔出來的一間房子。
闫解成和于莉小兩口都是臨時工,兩人的工資加起來也就二十來塊錢,每月還要交給闫阜貴十五塊錢算作住宿費和夥食費,日子過得那叫一個緊巴巴。
老二闫解放十七了,初中辍學後無所事事,現在在外面偶爾打打零工,但大部分時間都是無所事事,讓三大爺老兩口很是頭疼。
老三闫解曠和四丫頭闫解娣都還在上學。
闫阜貴工資是四十二塊錢一個月,再加上大兒子兩口子每月上交的十五塊錢,也就是五十七塊錢一個月,這一大家子人均可支配也就八塊錢,算是底層老百姓最普遍的收入層次。
考慮到闫解成參加工作也沒幾年,在這之前一家人全靠闫阜貴一個人養活,供着四個孩子上學,供他們吃喝穿衣,這位三大爺的日子其實也不好過,也就這兩年才稍微好點。
但這麽艱苦的條件,三大爺不但沒落下孩子們的教育,還給大兒子張羅着結了婚,給家裏置辦了收音機和自行車這樣的“大件”,成爲了“本院第一”,把日子過到了人前頭,可以說是非常成功了。
這也是三大爺最引以爲傲的事情,他一不偷二不搶,不犯法不背德,更不卑微乞讨,堂堂正正把日子過到這份上,别說是整個大院兒,放眼整個京城,有幾個?
而之所以他能做到這些,就是因爲他會算計。
三大爺常說的一句話叫“吃不窮,穿不窮,算計不到就受窮”。
人人都罵他闫老西兒、闫老摳,但三大爺并不在意。
摳怎麽了?
你看誰家能摳出一輛自行車,摳出一台收音機來?
這叫本事!
可凡事一旦極端,就是過猶不及。
三大爺闫阜貴平日裏聽收音機怕費電都不敢放大聲,跟親兒子也丁是丁卯是卯一筆筆賬算得清清楚楚,這也就導緻一家子人都斤斤計較,凡事都要算計,利益更在親情前。
一家人坐在一個飯桌上吃飯,每個人吃多少那都是有定量的,一般情況不會少你一口,但想多吃也沒有。
今天三大媽下的是湯面,因爲生了蘇乙好一陣子氣,所以做飯做完了,一家人都回到家了三大媽飯還沒做得。
闫阜貴看出老伴情緒不對,忙問情況,這下三大媽可有處倒苦水了,當下就把今天和蘇乙之間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都說了。
“打掃個衛生就給五毛錢?”闫阜貴十分詫異,“錢拿到手啦?不是唬你的?”
“當時說好就給我了!”三大媽道,“也得虧棒梗嫌少,不然這五毛錢也落不到我頭上。”
“這孩子被他奶奶慣壞了,貪得無厭,以後長大準吃虧。”闫阜貴點評一句,随即話鋒一轉,“這個蘇援朝也是不會過的,哪兒有這麽糟蹋錢的?”
“爸,瞧您這話說的,他要是不糟蹋錢,這錢能輪得到我媽賺?”闫解成插嘴道,随即酸溜溜道,“也就是我跟于莉都上班了,不然都輪不到我媽,唉,錯過錯過,這五毛錢跟白撿似的。”
“就是,一個空房子也沒什麽好打掃的。”于莉也咂吧嘴道。
“命裏有時終須有,命裏無時莫強求。”闫阜貴掉了句書袋子,跟着眉頭一皺,“這秦淮茹可是無利不起早,你說給做兩套床品就給四五米布?那她拉闆兒車給人拉貨,又得了多少?”
“不得給個七八毛的?”闫解成猜測道。
“怕是不止。”闫阜貴歎了口氣,“老伴兒啊,今天這事兒,你辦的太差了,你沒動腦子啊!打掃衛生的活兒你都攬下了,那你多嘴再多問一句怕什麽?你問問他空房子裏置辦什麽了,這後面拉貨的活兒不也就攬下來了嗎?”
“貨拉了,後面這針線活兒也就落咱家手裏了,咱家雖然沒有縫紉機,但可以借用别人的。老伴兒啊老伴兒,你看你,你就少動動腦子,咱家損失多少錢?”
“少說得一塊五!”闫解成一拍大腿,“媽,你太不該了!爸老說吃不窮,穿不窮,算計不到就受窮,但你不能光在家裏算計,你也得算計外面人啊!要是我在家,我肯定不能讓這錢在我眼皮子底下飛了!”
“怪我,怪我,哎呦我都悔死了我!”三大媽一拍大腿,滿臉懊惱,“我要是早早攬下這活兒,那小寡婦還能把那敗家子兒的魂給勾跑了?現在倒可好了,隻怕以後再有機會,他第一個想到的也是秦寡婦!”
“媽,那怕啥,他賈家有棒梗兒媽,咱家不也有我嫂子嗎?”闫解放大咧咧道,“棒梗兒媽跟我嫂子都一樣好看。”
“混賬話!”闫解放話音剛落,闫阜貴臉色頓時大變,“你把你嫂子當什麽了?咱們闫家人再窮也不能丢了尊嚴和氣節,我教你的道理都白教了?”
“我、我不是那意思……”闫解放吓得說話都結巴了。
“你呀,也老大不小了,說話過過腦子吧!”闫解成沒好氣地道,“什麽不好比,非拿你嫂子跟一個寡婦比?”
“我錯了我錯了,哥我不是這意思。”闫解放急忙道。
“老二也是有口無心,别說他了。”三大媽依然很郁悶的樣子,“他爸,老話兒說,這沒撿着就算丢的。今兒我這事兒沒辦對,你看還有辦法找補嗎?秦寡婦占傻柱便宜也就算了,他們都在中院兒,但這蘇援朝可是咱們前院兒的,他秦淮茹手也伸太長了吧?”
闫阜貴微微沉吟,道:“來日方長,容我會會他,摸摸他的性子再說。我還是那句話,命裏有時終須有,命裏無時莫強求,别盼着人家給,隻是有這機會的時候咱能抓住,這就夠了。”
頓了頓,闫阜貴指着老伴教育晚輩們:“你媽今天這事兒辦的就是反面例子,都要從中吸取教訓啊!”
“爸我記下了。”
“知道了爸。”
孩子們稀稀拉拉回答。
“吃飯吃飯!老伴兒去盛飯!”闫阜貴大手一揮,突然看向闫解成,“解成,今兒你們兩口子的飯要稀一點兒,提前跟你說一聲。”
“不是,憑什麽呀?”闫解成急了,“爸,每月十五塊錢我們可沒少交!”
“是,你是沒少交。”闫阜貴笑呵呵道,“但你交的是住宿費和夥食費,你用的碗筷不也是家裏的嗎?這東西都是有磨損的,這磨損費……”
“磨損?”于莉忍不住諷刺道,“爸,我聽解成說,咱家碗筷十多年沒換過了,您這磨損什麽了?”
“就是,我去飯館兒吃飯他都不敢問我收碗筷磨損費,好家夥您倒好……”闫解成氣得不行。
“你在飯館兒吃幾頓?你是見天兒在家吃啊,那能不磨損嗎?”闫阜貴道,“我知道磨損慢,我不也沒多收嗎?也就是每禮拜一下午這一頓,你們兩口子的飯稀一點,平常還是照舊。”
砰!
于莉黑着臉狠狠一拍桌子站起來,扭頭就出了門,重重摔上了門。
“嘿,這跟誰甩臉子呢?”三大媽不樂意了,“解成,你媳婦兒這麽沒家教,你管不管?你們要是不樂意來家吃飯,就自己單獨開竈去!我還懶得伺候!給你把飯做熟了還得看你們臉色,慣的毛病!”
闫阜貴風輕雲淡一擺手:“算啦,兒媳婦一時想不通可以理解,等她明白這個理兒了就好了。吃飯吃飯,解成啊,待會兒你給你媳婦兒把飯端過去,但你要告訴她,下不爲例啊!咱們闫家是有規矩的,不能由着性子!”
“哦。”闫解成郁悶地應了一聲。
與此同時,四合院兒中不少人家都說起了新搬來的鄰居蘇乙。
二大爺劉海中家裏,二大媽也提起了新來的大學生,不過所知甚少,隻知道個大概。
劉海中倒是知道很多,因爲今天廠裏到處都在議論蘇乙。
“是原先廠裏蘇建設的弟弟,就是跟賈東旭一塊兒出事兒的那個。”劉海中道,“也不知道怎麽搭上李新民這條線兒了,一進場就拿大學生工資,一個月四十九塊五毛錢呢,都快趕上我了。”
“嘿嘿,這才哪兒到哪兒,跟爸您差得遠呢。”二大爺的兒子劉光天賠笑着道。
劉海中瞥了他一眼沒應聲。
此時二大爺一家也都在吃飯,吃的是玉米面糊和窩頭。
但唯獨劉海中面前擺着一碟炒花生米,還有半瓶白酒。
二大爺的兩個兒子劉光天和劉光福看着花生米直流口水,卻不敢伸手去夾一粒。
二大爺劉海中的家風跟三大爺家還不一樣,他不是摳,每個月也會讓兒子們吃頓好的,平日裏也不問兒子收住宿費或者夥食費。
他有三個兒子,大兒子叫劉光齊,已經結婚,随媳婦兒去了外地工作。
面前的兩個是二兒子劉光天和三兒子劉光福。
二兒子辍學後在外面打零工,三兒子還在上中學。
劉海中極度偏心,鐵心覺得隻有大兒子劉光齊能給自己養老,所以有什麽好的隻緊着劉光齊一個,對劉光齊百般寵愛,婚事也是他一手操辦的。
但對于二兒子和三兒子他就不那麽上心了,從小動辄打罵,隻是供他們吃住,額外的一概不給,平常也不給個好臉,在家裏維持“高壓統治”。
他在家裏就是個喜怒無常的暴君,兩個兒子都怕他,所以從小就養成了對他阿谀奉承的習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