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秦淮茹車上的新家具,一群老娘們狠狠震驚了一把。
都是買新的?
這得多少錢啊?
再一聽說後面還有新桌子和新椅子沒拉回來,連煤爐子鍋碗瓢盆都是新的,院兒裏的婦女們就更震撼了!
一群人叽叽喳喳算着蘇乙一共花了多少錢,有說一百多,有說幾十塊,還有說四五百的。
最後還是婁曉娥看不下去給算了一筆賬。
“當年我跟許大茂結婚的時候買的三十六條腿兒,花了大概一百九十塊錢,現在這價錢也差不多少。”她說,“淮茹說這新來的把家裏用的大件小件都置辦全了,這雜七雜八零零散散的看起來都不值錢,但加一塊兒也差不多得七八十塊。要我說,他花了差不多兩百六七十塊錢吧。”
兩百七十塊錢多嗎?
說多不多,說少不少,但在場誰家能一下子拿出兩百七十塊錢來?
婁曉娥算一個,一大媽無兒無女,除了看病吃藥有錢也沒處花,也算一個。
其餘都是一大家子人,家裏賺的錢供每月開支都要省吃儉用,能不能攢一點得看運氣,兩百七十塊錢還真不見得能拿出來。
“這新來的這麽有錢啊?”二大媽很是震驚,“他不是大學生剛參加工作嗎?他哪兒來的錢?”
“興許是家裏有錢,家大人給的。”一大媽猜測道。
“對對對,肯定是這樣。”三大媽頗覺有理,“要我說呀,孩子再大也不敢給他拿大錢的機會,你看看這蘇援朝,多敗家?哪兒有這麽過日子的?一下子造兩百多,他們家大人要是知道孩子這麽揮霍,不得心疼死?”
“三大媽,人家買的都是必需品,這可不叫揮霍。”婁曉娥懶洋洋道,“也許對人家家來說,兩三百塊錢根本不算什麽事兒呢。”
三大媽斜眼瞥着她,“切”了一聲陰陽怪氣道:“必需品?有的吃有的住有件衣裳遮羞,這是必需品,其餘的都是爲了享受!買塊木闆不能當床了?不要衣櫃和鬥櫃又能怎麽着?吃飯沒桌子蹲着也行,我看怎麽着都能過!還兩百多塊錢不算什麽事兒——你以爲人都是像你家一樣大資本家啊?不是人人都有個叫婁半城的爹!”
婁曉娥歎了口氣道:“也對,爹争多大氣,兒女就享多大福。爹就算不是半城,半院兒也行,沒有半院兒,半家也能湊活,解成兩口子可憐啊,連半家都沒撈着,住着自家的房子還得給自家老子交房租,吃着自家的飯還要給家裏交夥食費。”
闫解成,是三大媽的大兒子。
頓了頓,婁曉娥故意一臉認真對三大媽道:“我明白了,三大媽這是把解成兩口子當闫半家了!”
三大媽頓時氣了個七竅生煙:“婁曉娥,你别狗嘴裏吐……”
“回家咯,不湊這熱鬧咯!”婁曉娥不等她說完就笑嘻嘻轉身離去,還故意大聲打斷三大媽的話。
三大媽更是氣得不行,指着她的背影對别人道:“你們看看這個婁曉娥,什麽年代了還把自己當大小姐,這種人遲早遭報應!”
“行啦,你也少說兩句。”一大媽沒好氣道,“還不是你先陰陽怪氣的?”
“我就是看不慣她!”三大媽冷哼一聲道,“結婚這麽多年連個蛋都沒下,害得許大茂都成絕戶了,她神氣什麽呀?”
“三大媽哎,人家有沒孩子跟您也沒關系,您呀,少操點心吧!”秦淮茹笑呵呵道,“來來來,都搭把手,幫我把東西卸在這門口,還有一車,我得趕去拉回來,時間晚了耽誤我給孩子做飯!”
“來來來,都搭把手。”一大媽招招手,示意衆人都來幫忙。
這年頭兒的婦女真是能頂半邊天,不像是後世的女孩連飲料瓶蓋都擰不開。
幾個婦女喊着号子把家具都擡着放在門口,還真沒費什麽事。
看看時間也差不多快到飯點了,大家一哄而散各回各家去做飯了。
秦淮茹抽空回了趟家,屋裏屋外一轉悠,三個孩子都不在家,隻有婆婆賈張氏一人在家半躺在床上打盹兒。
“哎喲我的媽呀,都快到飯點兒了您還睡着呢?”秦淮茹無語地把倒在門邊的笤帚扶起來,又把擺在桌上的兩個髒碗拾掇着放進盆裏,“前院兒都吵成那樣了你也不去瞧瞧熱鬧?仨孩子呢?”
賈張氏眼睛半睜半閉,懶洋洋道:“不就是新搬來個街坊嗎?有什麽好看的?闫孫氏跑去給人打掃衛生,準是聞着腥了,闫家一家子人都占便宜沒夠,我懶得搭理她。仨孩子……”
“我大孫子打出去就沒回來,你倆閨女倒是回來一趟,唧唧喳喳的,我嫌吵,就讓她們自己出去玩兒了。”
“要是你大孫子吵你,你準不趕走他!”秦淮茹沒好氣道。
“這個家遲早是我大孫子當家做主,他是一家之主,隻有他趕走别人的份,哪兒有别人趕他的道理?”賈張氏一臉理所當然爬起來,“你今天怎麽這麽早回來?”
秦淮茹用毛巾擦了把汗,一邊拿起壺倒了杯水,一邊道:“今天有外快賺,我跑出來賺外快了。”
賈張氏一怔,立馬一骨碌爬起來:“外快?什麽外快?”
秦淮茹咕嘟咕嘟灌了幾口水,剛要說話,看賈張氏舔幹嘴唇,就給她也倒了一杯水遞過去,這才道:“本來是兩塊錢的活兒,讓你大孫子攪和成一塊五了。要不是我倆閨女争氣,這一塊五毛錢我都撈不着!”
“這……怎麽回事兒?怎麽還跟仨孩子有關系?”賈張氏越聽越糊塗。
秦淮茹也不瞞她,被事情一五一十說了一遍。
賈張氏越聽眼睛瞪得越大,滿臉不可置信道:“就幫忙收拾收拾衛生就給五毛錢?拉幾趟貨就給一塊五?這大學生缺心眼兒吧?有錢也不是這麽造的!”
“誰知道呢,也許是不了解行情,這才讓咱占了便宜。”秦淮茹道,“也幸虧三大爺不在,不然拉貨這事兒還能輪得到我?”
啪!
賈張氏氣得一拍大腿,咬牙切齒道:“好你個闫孫氏,連小孩兒都騙,你是抱着木炭吃個飽——嘴黑心也黑!五毛錢能買好幾斤糧呢,就這麽被她給騙走了?不行,我得找她去!”
說着賈張氏就要下炕穿鞋,卻被秦淮茹急忙攔住。
“快算了吧媽!現在最重要的是把這一塊五先揣進兜兒裏來,可别再招别的閑事兒了!”秦淮茹道,“我還得再去拉一趟貨去,但頭回拉來的一車東西都堆在門口,大件兒沒人能拿得走,不還有很多小件兒嗎?”
“眼瞅着快下班了,我怕院兒裏人多手雜,再被人順手拿走點什麽,又或者給人搞壞點什麽東西,到時候咱錢沒掙着,反而還要賠錢,好事兒也變壞事兒了。”
“對對對對對……”賈張氏頓時緊張起來,急忙一邊穿鞋一邊道,“闫家人最壞了,闫老西兒不是個東西,見不得人好,說不定要壞咱們的事兒……還有劉家兩個小子也是壞種,手腳不幹淨……”
“最重要的是你孫子!”秦淮茹翻個白眼道,“棒梗之前跟大學生那兒吃了癟,沒讨着好,你大孫子什麽脾氣你知道的,你小心他搗亂,故意搞破壞。”
“棒梗是好孩子,才不會呢。”賈張氏嚷嚷道,“要我說這大學生就是個愣種,你跟個孩子計較什麽?還是耳根子軟,被闫孫氏給騙了……”
“是是是,就你家大孫子最好。”秦淮茹道,“那我趕緊先去了,别讓人等急了。媽。你受累看好貨。”
“你放心,媽肯定看好!”賈張氏道,“但你得應我,再給我買五毛錢藥片兒……”
秦淮茹皺皺眉,想說什麽卻又忍住,道:“好,我知道了。”
秦淮茹剛走,賈張氏就圍着一堆家具啧啧有聲。
“真是敗家子兒,一下子買這麽多東西,遲早要完!”
對面三大媽端了盆水出來潑在院子裏,見到賈張氏笑着打招呼:“喲,老嫂子遛彎兒呢?”
“我遛你姥姥個腿兒!”賈張氏一見三大媽頓時眉毛倒豎,“臭不要臉的,你還我五毛錢!”
三大媽驚呆了:“你、你怎麽開口就罵人呢?”
“罵你?我還打你個不要臉的老騷貨呢!”賈張氏左右一尋摸,跑去牆根兒摸了個笤帚就往三大媽跟前沖去。
三大媽吓了個魂飛魄散,“呀”地大叫一聲轉身就往家跑,砰地一聲關上了門。
賈張氏用笤帚在大門上狠狠敲了幾下,吓得裏面三大媽哇哇大叫。
“你個天殺的黑心賊,騙我家棒梗五毛錢,你是茅坑裏打燈籠——找死!你個壞得流膿的老虔婆,讓雷劈了你吧……”
賈張氏叉着腰在三大媽門前又跳又罵,沒有一句重樣的,聲音大到整個院兒裏都能聽到。
不過沒有一個人出來看熱鬧。
另一邊,蘇乙等了好一會兒,才等來了秦淮茹。
第二車大件兒少,但零碎的東西多,兩人把所有東西都裝上車,秦淮茹蹬,蘇乙推,拉着貨離開了大院。
這期間沒人出來看一眼,也沒人阻攔。
小寡婦是個通透靈性的人,意識到了不對但什麽也沒問。
其實還有一點,她是知道蘇乙的哥哥蘇建設是跟她丈夫賈東旭死于同一場事故的,但她并沒有主動提起這一點來拉攏兩人關系,因爲她不能确定主動提這個到底更能拉近關系,還是觸碰到人家的雷區。
一路無話。
回到院中,這回有蘇乙幫忙推車,秦淮茹就沒有驚動任何人。
賈張氏罵得三大媽不敢出門,她也罵累了,正坐在蘇乙新買的床闆上休息,回頭一看秦淮茹回來,頓時眼睛一亮,站了起來。
“媽,你怎麽坐這兒啊?”秦淮茹表現得很驚訝,“天兒涼,您别凍着了!”
賈張氏慈眉善目笑呵呵道:“你這孩子,把東西堆門口就火急火燎跑了,這麽多貴重東西你也不怕丢了?我這不是擔心出什麽岔子嗎?”
“嗨,怪我粗心!”秦淮茹笑呵呵道,“你快回去吧媽,快吃下午飯了,爐子還沒生呢吧?”
“這不看着東西呢,也沒顧得上。”賈張氏笑道,“孩子們晚點兒吃沒事兒,餓不死……”
“我婆婆。”秦淮茹這才笑着回頭跟蘇乙介紹,“就愛瞎操心。”
婆媳倆這一番配合如行雲流水般默契,自然無痕迹。
也就是蘇乙,要是換了旁人,就問這一幕你感動不感動?
“大媽,趕緊回去吧,受累了您!”蘇乙笑呵呵捧哏。
“來自賈張氏的惡意+63……”
嚯,這大媽是爲哪般?
“累點兒也是應該的,你快看看丢什麽東西沒有?”賈張氏笑呵呵道,“我一直守着,都沒敢挪身子。”
表功這麽明顯嗎?
這大媽的演技跟秦淮茹比起還是差點兒,沉不住氣。
“您一直坐這兒啊?”蘇乙很驚訝的樣子。
“可不是嘛!”賈張氏道。
“喲,沒把我床闆坐壞吧?”蘇乙皺眉急忙上去檢查床闆。
賈張氏和秦淮茹齊齊愣住。
“來自賈張氏的惡意+99……”
“來自秦淮茹的惡意+54……”
“這話說的,我有多重啊還能坐壞你的床闆?”賈張氏已經笑不出來了,臉色有些陰暗。
“大媽,你這個觀點我不敢苟同。”蘇乙一張嚴肅臉,回頭指着她剛坐過的位置,“這個松木床闆的這個位置叫黃金分割點,根據牛頓第三定律,大媽你的體重剛好符合高能蛋白的函數值,你坐在這兒會嚴重影響到床闆的扭矩,引發嚴重的厄爾尼諾效應,造成沃爾瑪和家樂福的嚴重變形,甚至丢失野生共享單車,讓***的N次方放射出大量沉澱物,最終導緻床闆基因組織方便面化,縮短使用壽命,甚至造成木炭大量排放!”
“大媽,我這麽說,你能明白嗎?”
賈張氏和秦淮茹二臉懵逼,像是看外星人一樣看着蘇乙,目光呆滞。
“來自賈張氏的惡意+99……”
“來自秦淮茹的惡意+99……”
“來自闫孫氏的惡意+33……”
嗯?窗戶後面還躲了一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