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婆……”
“其實我年輕的時候,大家都叫我小龍女。”
“……龍婆,真的沒有别的辦法了嗎?”
“火土啊,我知道你們年輕人都有自己的原則,不過事關大是大非,在這方面可以靈活一點嘛!”
“可我結過婚的。”
“那有什麽?咱們在夢裏嘛!你就當是做了一場春夢。”
“可是我……可是你……”
“我可以換的,伱喜歡曼玉?還是青霞?祖賢也可以哦。要是口味獨特,沈殿霞也不是不行……”
“呃……打住,龍婆!我還是決定不學了!我過不了心裏那關。”
“唉,年輕人就是眼光淺,其實雙休是靈的交融互補,皮囊外貌隻是表象,四大皆空,有什麽堪不破的?”
“可能我隻是個俗人。”
“哪怕爲了港島七百萬市民的生死存亡也不行?”
“……不知道現在訂去巴西的飛機票還來不來得及?其實我挺想去那邊種可可的。”
“算啦,不吓唬你啦!”龍婆滿臉失望,“不用雙休,也不是沒辦法傳給你,灌頂也可以的。在你的夢裏就可以。不過灌頂傳法,有違佛母之道,所以我這輩子也隻能傳法三次。我已經用過兩次機會了,現在還隻剩下一次機會,既然你不願意雙休,那我也隻好把這次機會用到你身上了。”
蘇乙又驚又喜:“真的可以嗎龍婆?”
“但這種方法隻能傳一種法!”龍婆面色嚴肅道,“而且被灌頂的法,你是不能再繼續傳承下去的。除此之外,你要付出減壽三年的代價!這不是我要你的代價,而是需要你供奉給佛母的祭品。”
蘇乙看着龍婆,後者也認真跟蘇乙對視。
“減壽?怎麽減?”蘇乙問道。
“精氣神損耗,氣血虧空。”龍婆道,“至少要修養三年,你才能補回來。”
她頓了頓,道:“火土,人的命一分一秒都是珍貴的,何況是三年?不如跟我雙休一場,你什麽都得到了?”
蘇乙緩緩搖頭:“龍婆,請給我灌頂吧。”
雙休是不可能雙休的,尤其是龍婆這麽迫切的情況下,反倒讓蘇乙更警惕。
當然,如果龍婆真的心懷歹意,灌頂對蘇乙來說也是有風險的。
但他甯願賭一把灌頂法,也不願跟龍婆來一場靈的結合。
前者大不了承擔失敗的代價,但後者——
一定會成爲蘇乙的心魔的!
龍婆搖頭道:“唉,可惜啊,真是可惜。”
她面色漸漸恢複正常,道:“火土,我便把這佛母灌頂之法傳給你。但在傳法之前,你得以你們茅山祖師的名義,以你畢生修行的名義發誓,此法隻可用于弘法、揚善、誅邪、鎮魔,絕不可成爲你抽取他人陽壽,窺測他人隐私,扭曲他人心志等邪惡用途。若違此誓,天誅地滅,永不超生!”
蘇乙面色嚴肅,手掐道印,鄭重起誓,以茅山祖師的名義,也以他畢生修行的名義。
修行人的誓言不是随便發的,冥冥中自有約束,讓你遵守誓言,若是違背誓言,你的誓言應驗,隻是時間問題。
所以修行人的誓,起誓也是一種咒。
龍婆見蘇乙發完誓,這才點頭道:“你坐下吧。”
蘇乙依言盤膝坐于龍婆面前。
“閉上眼睛。”龍婆又吩咐道,“無論聽到什麽,感受到什麽,想到什麽,都不要睜開眼睛。記住,一切都是空,都是虛假,千萬不要睜眼,隻要你睜開眼,一切都前功盡棄,你也再也沒有機會接受灌頂傳承了。”
“我知道了!”蘇乙肅然點頭,緩緩閉上眼睛。
“吼!”
蘇乙閉眼的那一刹那,一個青面獠牙、目若銅鈴的怪物突然咆哮着沖到了蘇乙面前!
腥臭撲鼻而來,蘇乙甚至能看清它血盆大口中尖細密集的牙齒,以及暗紅色的血液。
這怪物如此真實,以至于蘇乙都被吓了一跳。
但他隻是微微遲疑,便還是毅然決然閉上了眼睛。
在蘇乙閉眼的那一刹那,他明顯感覺到那頭撲來的怪物停在了自己面前。
它腥臭的口氣噴在自己臉上,蘇乙甚至能感覺到一些熱乎乎的液體滴落在自己的臉上和身上,給人一種又惡心又毛骨悚然的感覺。
這怪物喉嚨裏發出低沉的嘶吼,仿佛它的嘴就在蘇乙的鼻尖。
這是真?是假?
蘇乙閉着眼一動不動。
“好定力。”他突然聽到了龍婆略帶贊賞的聲音,“法不輕傳,這怪物,就是傳說中的斷法鬼。你剛才要是失态躲閃,破了心防,便要多虧損一年陽壽給它,否則這法是傳不下去的。”
斷法鬼?
蘇乙倒是知道有種叫阻道鬼的東西,是在你得道的過程中,永無至今地騷擾你,纏着你。你打不走它,也滅不掉它,隻能任由其永無止境地騷擾你。一旦你被它惹得妄起真火,你就會損失陽氣,甚至因此而氣血虧空。直到你真的成就大道,它才會徹底消失。
蘇乙覺得這斷法鬼和阻道鬼應該就是同一種東西,隻不過各個派别的叫法不同罷了。
噗!
突然,蘇乙感覺胸口一痛,自己似乎被某種利器刺中,這利器穿透自己的心髒,鑽心的疼痛瞬間湧遍蘇乙全身!
但蘇乙依舊一動也不動,連眼睛也不曾睜開。
龍婆的聲音再次響起,隻不過這次變得陰測測的:“宣說黑葉佛母出生品,及一切秘密金剛印相,持此秘密印相,當成就一切如來威德事業。三昧耶會曼陀羅,此隐自性理智不二雙運供養契機……”
誦讀經文的聲音忽遠忽近,某一刻仿佛遠在天邊,回音袅袅,有時候又仿佛是在蘇乙耳邊呢喃,氣息吹在蘇乙的耳孔裏。
這種感覺極爲詭異,讓蘇乙毛骨悚然,隐約中他仿佛“看到”一尊手挽蓮花印的女性佛陀自遠處一步步向他走來,蘇乙聽到的經文,就是從祂口中誦出。
這佛陀雙目邪異,渾身黑氣萦繞,嘴唇黑紫,看起來詭異無比。
祂走到蘇乙面前,舉高臨下地看着蘇乙。
然後祂緩緩伸出一隻手來,把手放在了蘇乙的頭頂上。
李白有首詩是這麽說的——仙人撫我頂,結發受長生。
但這佛陀可不是“受長生”來的,而是吸蘇乙的血的!
在祂的手放在蘇乙頭頂的那一瞬間,蘇乙隻感覺渾身血液突然瘋狂上湧,不受控制地往這佛陀掌心處湧去!
蘇乙心念一動,下意識運轉内力,阻止了這件事情的發生。
誦經聲突然戛然而止。
但下一刻,蘇乙重新運轉内力,将精純内力源源不絕往頭頂上的手掌輸送而去。
氣血?
内力就是氣血精華!
你要我三年的氣血之力,我有百餘年的醇厚功力,夠不夠?
蘇乙最不怕消耗的就是氣血!
所以他才變被動爲主動,不但不用這佛陀吸自己的血,反而主動輸送内力給祂。
說也奇怪,當蘇乙主動輸送内力後,誦經聲就再也沒響起來過,那被利器穿心的感覺也消失了,渾身的痛感也沒有了。
甚至腦海中浮現出的佛陀也消失了,蘇乙隻感覺有個手掌還放在自己的頭頂,而自己則将内力源源不絕輸送出去。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蘇乙保持輸送内力,沒有停下的意思。
但什麽反饋都沒有,蘇乙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在做無用功。
難道内力不行?
人家就要你本身的氣血?
雖然心中猜疑,但蘇乙還是沒有停止,也沒有睜眼,他繼續輸送内力,畢竟對他來說,内力多的是。就算損失掉一些,他也損失得起。
直到他感覺自己差不多輸送了差不多兩年功力,終于,蘇乙接收到了反饋!
他的腦海中,那詭異的女性佛陀再次出現,她一手撫在蘇乙頭頂,一手掐着蓮花印,口中念着晦澀難明的經文。
說也奇怪,蘇乙根本聽不懂這些經文,但這些經文卻回響在蘇乙的腦海深處,仿佛刻在了蘇乙腦子裏一樣,這佛陀念過的每一個字,他都可以随時記起,且記得一清二楚!
随着他記得的經文越來越多,一種玄之又玄的明悟也在蘇乙腦海中泛起。
佛母灌頂法!
他正在悟出佛母灌頂法怎麽用!
這種明悟極其詭異,仿佛無根之源,莫名出現。
蘇乙似乎懂了,又似乎不懂。
他覺得自己懂了,是因爲他明白了這種法可以在别人做夢的時候觀測他的夢,或者以任何形象參與到這人的夢中,主導他的夢境,影響他的意識。
他覺得自己不懂,是因爲他明明知道其所以然,但卻說不出,道不明,甚至細細去想,都一團迷霧。
他仿佛隻是會用這種法,但這種會用,就像是你會用一種很精妙的儀器,可這種儀器是什麽原理,怎麽運作,你卻說不出來,你隻是會操作罷了。
這佛母灌頂法似乎隻是存在于自己的記憶之中,你想用的時候可以把它翻出來用,但你對它的印象不會加深,用多了也不會增加“熟練度”,它就像是個死物,蘇乙對這種法的理解,也隻能永遠停留在這種程度。
這便是灌頂傳法的弊端?
蘇乙若有所思。
此時他已經停止了輸送内力。
當這門法完全湧現在自己腦海之中的時候,放在蘇乙頭頂上的手掌也消失了。
仿佛它的使命已經完成,不得不拿走。
這種灌頂傳法,有點像是一種付出氣血,收獲術法的一種契約交易。
蘇乙緩緩睜開眼睛,就見龍婆正站在自己面前,面色複雜地看着自己。
蘇乙長身而起,對龍婆一抱拳道:“多謝龍婆傳法!”
龍婆看着蘇乙:“你到底是人,還是仙?”
“我當然是人。”蘇乙眉毛一挑。
“可你的氣血卻多得吓人。”龍婆道,“你的氣血根本不是正常人能擁有的,你這麽多的氣血,我懷疑你活五百歲都不會死。”
“怎麽可能?”蘇乙啞然失笑,“氣血多跟活得久是兩碼事情。氣血旺盛,不代表命就很長。我是習武之人,身體的确要比普通人強很多,但這就像是汽車和摩托車的區别一樣。普通人的身體是摩托車,耗油少,我的身體是裝甲車,耗油多。可能我跑一公裏的油,普通人都能跑一百公裏了。”
“倒也是這個道理。”龍婆點頭認可,“真是大千世界,無奇不有,我活了快一百歲了,沒想到還能長這樣的見識,神奇啊神奇。”
“灌頂法也很神奇。”蘇乙道,“如果不是親眼所見,我怎能想到世間還有這種神奇的術法?”
“這種法,爲正道所不容,是被視爲邪法的。”龍婆看着蘇乙,“我也不瞞你,灌頂法對我也有好處,你的氣血有一半都歸了我。外人看來,卻像是你用陽壽跟我做交換。其實這是一種契約,不是受我控制的。你現在也會這灌頂法了,你應該理解這法就是這樣。”
蘇乙緩緩點頭。
這法當然是邪法!
百分之百的邪法!
隻要你施展這佛母灌頂法,被灌頂的人必然會被你抽取陽壽!這陽壽有一部分是進入了施術者的身體裏,有一部分算是“消耗”,或者說——“手續費”?
灌頂傳法三年陽壽,灌頂弘法一年陽壽,灌頂驅邪,也是少則一年,多則上不封頂的陽壽。
甚至就算蘇乙到時候用來灌頂窺測别人的夢境,也是要抽取别人的氣血的。
者中抽取是強制性的,而且似乎自有一種量化規則,根本不受外界因素影響。
你想免費給别人灌頂?
不好意思,不行!
就算你是施術者,也由不得你做主。
所以這法怎麽可能不是邪法?
但蘇乙認可龍婆一句話,那就是這法用之正則正,用之邪則邪。
龍婆傳法前就讓蘇乙立下重誓,其實就是爲了約束蘇乙,讓他不敢輕易用這發去爲非作歹。
龍婆幽幽地道:“其實此法最初也是信徒供奉佛母之法。很多信徒自願供奉壽元給佛母,不求任何獎賞。佛母因得信徒供奉,也可永葆青春,容顔不老……”
他看着蘇乙,眼神幽怨:“我要是也常用灌頂法來保持我的容貌不老,其實完全可以做到,就算我一百歲,也可以讓自己看起來就像是三十多歲的女人。如果那樣,隻怕你也不會嫌棄我老,不會不跟我雙休了。”
蘇乙由衷道:“龍婆,這麽大誘惑下你還能保持如此定力,真是讓人敬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