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乙總覺得哪裏有些不對。
他是武學大宗師,又兼修術法,他這種人覺得不對勁的時候,是一定有不對勁的地方的。
但他畢竟不是神,沒辦法直接從這巨大變故中鎖定那一絲不對的地方,蘇乙仔細回憶了一下,還是沒什麽發現,便果斷放棄了關于這方面的探究。
他面臨的局面很嚴峻,,沒時間在一個問題上幹耗。
無論這個問題是重要還是不重要,他都要着眼現在。
下一步怎麽走?
蘇乙梳理了自己必須要做到的幾件事——
第一,找出對抗黃父的辦法,找到并消滅它;
第二,保護自己,保護好想保護的人;
第三,洗脫嫌疑恢複清白。
這三件事,其實也是一件事。
原本他還有一群志同道合的幫手,可沒想到還沒開始,幫手就全沒了。
他心裏再次佩服這黃父出手真是穩準狠,果斷狠辣,直掐命脈。
而且這家夥太謹慎了,劉傑輝這麽高等的身份,說放棄就放棄,不惜代價也要置蘇乙于死地。
黃父的大動作把一切都打亂了,讓蘇乙之前所有的計劃都成爲泡影。
所以現在蘇乙必須另覓它法,找出新的破局之點,時間拖得越久,對蘇乙就越不利!
可要怎樣破局?
蘇乙想到了一個人。
一個他本就打算要探究其秘密的人——
黃耀祖!
不管是從原劇情的表現來看,還是蘇乙所在時間線的接觸來看,黃耀祖給蘇乙的感覺都是比較正面的。
他相信自己的這種直覺,所以蘇乙立刻選擇了自己破局的第一個方向——黃耀祖!
他要找到黃耀祖,讓黃耀祖說出他所知道的秘密。
至于風叔他們,還有劉清芳他們,蘇乙隻知道他們大概率暫時安全,這就足夠了。過多憂慮他們,反而會讓他們的處境變得更危險,事情也會變得更糟糕。
可是去哪裏找黃耀祖?
蘇乙腦子裏第一個反應過來的地址是——曙光福利院。
這是蘇乙和黃耀祖原本約定好的,看完那個越南女人後,就把越南女人送去這個福利院。
黃耀祖把車子開到這裏,連這個女人一起扔在這兒,但以蘇乙對他的了解,這不是一個不負責任的人,他不可能後續的事情完全不聞不問。
但他又不在附近看着這個女人,所以很有可能是在這女人最終的目的地那邊等着。
這個可能概率不小,而曙光福利院距離蘇乙現在所在的位置也不遠,蘇乙決定立刻去看看,碰碰運氣。
蘇乙摸準方向,施展輕功迅速向曙光福利院所在方向飛馳而去。
很快,這座坐落于山嶺湖泊之間,僻靜安詳的福利院就出現在了蘇乙眼前。
鏽迹斑斑的鐵門,斑駁的紅磚牆,長着荒草的屋頂,鋪着沙石空蕩蕩的院子。
破舊的福利院明明給人一種暮氣沉沉的壓抑感,讓人感到絕望,但偏偏它的名字卻叫做曙光。
看來越缺什麽就叫什麽的,怕是不止人名。
福利院門口停着兩輛車子,顯然在蘇乙之前這裏便來了訪客,這讓蘇乙更對此行目的多了幾分信心。
蘇乙的到來沒有驚動任何人。
他很快就察覺到後院一個刷着白油漆的房子裏傳來嘈雜的聲音。
黃耀祖!
蘇乙精神一振,分辨出其中一個聲音正是屬于黃耀祖。
他像是一隻大鳥,悄然無息來到窗外,透過玻璃往裏看去。
裏面有一男二女,身上穿着白色大褂,似乎是福利院的工作人員,他們正惶恐地低着頭站在房子中間。
旁邊牆邊斜斜坐着兩個被打得滿臉鮮血、鼻青臉腫的男人,奄奄一息癱坐在那裏。
他們的右手都被手铐拷在靠牆的鐵水管上。
在房子正對窗戶的地方,有兩個目光呆滞的女人躺在床上,身體被床單蓋住,蘇乙一眼就看出她們身上是一絲不挂的。
蘇乙也看到了黃耀祖,他正滿臉怒容瞪着福利院的一男二女三個工作人員,旁邊還站着一個相貌英俊的寸頭青年,左臂打着石膏,右手拳頭上卻沾滿血迹。他也面色鐵青,死死瞪着這一男二女。
“老實說,做這種事情多久了?”黃耀祖沉聲問道。
一男二女戰戰兢兢,低着頭不敢說話。
“說話!”黃耀祖怒喝,“怎麽有膽子做沒膽子認嗎?”
男人顫顫巍巍道:“沒、沒多久……”
“你們還有沒有人性?”黃耀祖憤怒指着躺在床上的兩個女人,“她們成了植物人,不能動不能說,已經夠可憐了!你們居然還把她們當技女,利用她們的身體賺錢?賺這種錢,你們就不怕遭報應嗎?還有伱們兩個,你們也是女人,怎麽忍心對同樣是女人的她們做這種事情?”
“不、不關我們的事……都是院長逼我們的警官……”一個女人顫聲道。
“是呀是呀,我們都是被逼的,我們不聽他的話,他就打我們,還說要殺我們全家……”另一個女人也顫抖道。
“瑪德賤人!”院長勃然大怒,“分錢的時候你們怎麽不說我逼你們?”
“那是你給我們的封口費!”
“沒錯!”
兩個女人試圖撇清自己。
“王八蛋,現在要讓我頂雷咯?”院長不怒反笑,“你們兩個三年前就勸我,說院裏一些殘疾女人和神經病都是好資源,不用浪費,還說多得是想獵奇的人,要不是你們,我怎麽會選擇這門生意?”
“你少血口噴人……”
“賤人!”
眼看三人吵成一團,一邊的寸頭青年突然沖上來,用那隻好着的手一拳就将院長打倒在地,然後對着他的腦袋就一頓猛踹!
兩個女護工吓得哇哇大叫,抱着腦袋想要逃,卻被黃耀祖呵斥着讓她們抱頭蹲在一邊。
“警察打人啦!警察打人啦!救命啊!”院長發出殺豬般的嚎叫,但很快就被打得滿臉鮮血,驚恐哭喊着求饒起來。
“夠了!”黃耀祖拉住寸頭青年,“再打會死人的!”
“這種滅絕人性的畜生就該打死他們!”寸頭青年壓抑着憤怒道,他猶不解恨,狠狠一口唾沫吐在男人身上,然後惡狠狠瞪着另外兩個女人,把牙齒咬得嘣嘣作響。
“我已經打電話通知總部了,他們應該就快到了。”黃耀祖道,“這裏比較難找,你去路口迎一下,免得他們走錯路。”
“你一個人行不行?”寸頭青年問道。
黃耀祖笑了笑,從腰間拔出手槍,打開保險,上了膛,道:“誰敢亂來,我就開槍,我巴不得這幾個人渣亂來呢。”
寸頭青年點點頭,轉身往出走去。
蘇乙躲了躲他,等他離開後,微微沉吟,推門直接走了進去。
黃耀祖看到蘇乙似乎并不驚訝,隻是點點頭,道:“你來了?”
蘇乙看着他的眼睛,發現他眼中布滿血絲,似乎很疲憊的樣子。
“出去聊聊?”蘇乙提議道。
“我這裏好像有點走不開啊。”黃耀祖笑了笑,指指一邊瑟瑟發抖的院長等三人。
“這好辦。”蘇乙走上前去,突然指出如電,飛快點住了三人的穴道。
就在他準備轉身時突然心生警兆,他立刻想也不想身形一閃!
砰!
槍聲響起!
黃耀祖滿臉猙獰對着蘇乙開槍,但這一槍卻打了個空!
下一刻,蘇乙已出現在他身邊,眼綻殺機,狠狠一掌拍在黃耀祖頭上!
果斷,狠辣!
砰!
這一掌結結實實打在黃耀祖頭上,黃耀祖渾身一震,七竅流出鮮血,一聲不吭直挺挺向後倒去,當場斃命!
“混蛋!”
一掌拍死了黃耀祖,蘇乙突然憤怒地一拳打在一邊的牆上。
轟隆!
半面牆都被他打塌了!
他臉色鐵青,滿面怒容。
黃父!
是黃父!
從他見到黃耀祖的第一眼起,黃耀祖就已經是黃父了!
他被黃父附身了,所以他從背後對着蘇乙開槍,想要殺死蘇乙!
怪不得黃耀祖的眼睛布滿血絲,蘇乙以爲他隻是累……
不對!
蘇乙想通這一點後突然如遭雷擊,呆立當場!
他想到之前覺得哪裏不對了!
林俊賢!
林俊賢的眼睛也滿是血絲!
他覺得今天林俊賢沒那麽讨厭了,不是錯覺,也不是因爲林俊賢配合他,而是之前的林俊賢根本不是林俊賢!
他覺得不對,是因爲林俊賢的恐懼隻有在發現蘇乙用槍指着他的那一瞬間,之後林俊賢的恐懼更像是裝出來的!
他覺得不對,是因爲什麽“鄭志事件”這種話,根本不像是林俊賢這樣隻知道破案卻沒什麽大局觀和眼光的小警長能說出來的!
他覺得不對,是因爲他用槍對着林俊賢時,總有一股若有似無的危險感覺萦繞着自己,但當時他隻覺得是因爲局勢急轉直下給自己帶來的危機!
而現在他知道了,這危險警兆感不是因爲危機,而是因爲林俊賢!
怪不得他在見到黃耀祖的時候,也有這種危險感覺!
所以,之前他見到的林俊賢,也是黃父!
這是巧合嗎?
一定是巧合!
因爲無論是選擇這個方向遇到林俊賢,還是挾持威脅林俊賢說出真相,都是蘇乙臨時起意,連蘇乙自己都沒辦法預判,所以根本不可能存在提前預謀的情況!
黃父離開劉傑輝後居然附在林俊賢身上,這連蘇乙都沒想到,因爲蘇乙猜測黃父一定會和這個是非圈躲得遠遠的,又或者去附身另一個大人物才對。
林俊賢既不是什麽大人物,又也在這次事件的漩渦之中,而且他還跟蘇乙認識。
蘇乙就算絞盡腦汁也不可能想到黃父會附身在林俊賢身上,把林俊賢當成是它下一個身份!
同樣的道理,黃父想來也沒想到蘇乙會遇到他,還用槍指着他。
這該死的巧合,蘇乙固然懵懂無知,但黃父豈非也是措手不及?
所以他最初的恐懼不是裝出來的,而是真的,因爲他沒有察覺蘇乙什麽時候上的車,這也意味着蘇乙想殺他的話也可以做到神不知鬼不覺。
但他很快意識到蘇乙不會輕易殺了他,所以他也沒有急着離開,而是在蘇乙逼問他的同時,他也在大膽地試探蘇乙的态度。
他在近距離觀察蘇乙!
“瑪德!”
蘇乙再好的心态,這時候也忍不住咬牙罵了一句。
他居然和黃父再一次面對面而懵懂不知,他甚至還用槍指着黃父,他錯過了幹掉黃父最好的時機!
當然,黃父和小黃父不一樣,當時就算一槍打死林俊賢,黃父也不會毀滅,但他被暫時困在這具屍體裏,就失去了第一時間轉移走的能力。
而這樣一來蘇乙就有了直面黃父,和黃父交手的機會,不管鹿死誰手,這起碼是難得的機會。
但這次機會,已經被蘇乙錯過了!
黃父轉移到黃耀祖身上偷襲他,原本林俊賢的下場已經可想而知了。
至于黃父爲什麽會附身黃耀祖?
這肯定不再是另一個巧合,隻怕是蓄意爲之。
蘇乙當時離開的方向就是奔着這福利院來的,蘇乙以爲自己打暈了林俊賢,對方看不到,但林俊賢就是黃父的話,它肯定是看得清清楚楚的。黃耀祖在福利院這一點黃父肯定也是早就知道的,不然他也不會在這兒布置天羅地網來抓蘇乙。
蘇乙臨走前讓林俊賢帶的話其實就是說給黃父聽的,所以黃父知道蘇乙打算跟它死磕到底了,他自然也想要先下手爲強偷襲弄死蘇乙。
但它沒有想到,哪怕是他對着蘇乙的背後開槍,蘇乙依然躲過了子彈!
而且蘇乙差點留住它!
是的,差一點。
蘇乙在手掌拍在黃耀祖頭上的那一刹那,他就看到黃耀祖的眼神突然變得黯淡下去,這說明黃父已經轉移走了。
但那時他已經收不住手了。
也沒必要收手。
就算他不打死黃耀祖,留在世上的也不過是個空有其表的軀殼罷了,還不如讓他解脫了幹淨。
黃父再一次跑了!
經過了這兩次,也許他再也不會給蘇乙跟它面對面的機會了。
懊惱嗎?
悔恨嗎?
沮喪嗎?
這是一定的。
因爲這也許是蘇乙距離黃父最近的時候,他可能再也不會有這樣的機會。
但蘇乙不得不收拾好心情,繼續面對現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