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叔走到越南女人面前,從脖子上摘下那枚玉佩,貼在越南女人的額頭前,一手掐訣,口中念道:“天門開,回光照,千裏迢迢送魂到,吾奉祖師如律令,現!”
咒語念罷,越南女人的雙眼中突然倒映出一副畫面來。
隻見一個赤着上身的男人隻有眼白,沒有瞳孔,帶着詭異的微笑。
風叔凝視着她的眼睛,記住了這個男人的樣子。
很快,女人瞳孔裏的畫面就消失了,風叔若有所思,轉頭看了眼蘇乙,道:“你看過沒有?”
“我隻看出他失了魂。”蘇乙坦然道。
風叔點頭,道:“剛才我用的是回光返照之法,可以讓她的眼睛倒映出臨死前最後看到的一幕。這個女人雖然還活着,但沒了生魂,其實跟死了沒什麽區别。”
頓了頓,他又介紹道:“龍婆最擅長灌頂護持,驅邪治病,她剛才摸頭就是灌頂法,她法力深厚,摸一摸就知道摸的是什麽東西,一般人就算學了跟她一樣的法,也沒她老人家這樣的本事。”
“老黎那條蟲是他養的蠱蟲,應該是食穢蟲,專門吃人身上不幹淨的東西的。他放條蟲子進去,就是想看看這女人身上有沒有别的東西留下的氣息,不過這蟲子要等一會兒才能出來。”
“阿豔是闾山派的,他們這一派最擅長血咒、血煞之法,他們對血很了解,一個人有沒問題,嘗嘗他的血就知道了。”
說到這裏風叔頓了頓,補充道:“不過不太衛生。”
“阿風你夠了!你叫我阿豔我還沒找你算賬,你還說我不衛生?”鐵豔不滿瞪眼,“人的精血是最純粹的東西,不知道有多幹淨!”
“喂,現在很多人有艾滋的,你真不怕哪天喝了艾滋病的血?”風叔翻了個白眼道。
“又不是沒喝過毒血!”鐵豔很不屑,“雷咒一念,百毒不侵,我怕什麽?”
“阿豔,社會不同了,總有你的雷法解不了的毒,那你就麻煩大啦!”桑信笑呵呵道,“阿風是爲你好,你别這麽固執咯!”
“要你管?”鐵豔一翻白眼,“我就算被毒死也比你招搖撞騙強!”
桑信苦笑:“騙點香火而已嘛,這算騙嗎?”
鐵豔冷笑指着那邊的豪車:“那也是香火?”
“那是劫富濟貧,又不是從窮人身上刮出來的。”桑信道,“再說了,我開過光的鎮宅法器,收他個幾百萬算貴嗎?幾百萬對那些富豪來說幾天就賺到了,用這麽點錢保佑他家宅安甯,貴嗎?”
“好了好了!你們兩個再别吵了!真是煩死了,每次見面都要吵架!”風叔不耐煩打斷他們,“都幾十歲的人了,别讓後輩看你們笑話好不好?真是拿你們沒辦法?”
他搖搖頭,指着桑信對蘇乙道:“桑信和尚,你可别被他外表騙了,他也不是什麽騙子,而是有真本事的。他是普庵法脈最有天賦的傳人,因爲他修出了一雙能夠堪破虛妄的慧眼,在場這些人裏,就屬他的眼睛最毒!”
“喂,阿風,你也不用把我們每個人的老底都揭開吧?”桑信笑呵呵道。
風叔沒理他,面色凝重環視一周,率先開口道:“這女人最後看到的是害她的那隻鬼的樣子,也就是說,她在那一刻就死了。如果害她的是小黃父,那她看到的這家夥比她還死得早。想要确定這一點很簡單,我去查查那張臉的身份,看看他什麽是不是也沒了生魂就知道了。”
頓了頓,風叔搖頭道:“其實不用再去确定了,我昨晚也打聽過了,最近的确已經有幾十個這樣突然變得癡癡傻傻的人了,大概率就是小黃父。”
“她的血裏氣息很斑駁,,我嘗到了十幾種。”鐵豔面色嚴肅道,“所以要麽是有十幾個髒東西上過她的身,要麽就是一頭吃了十幾個生魂的小黃父,上過她的身!”
“桑信,你怎麽看?”龍婆轉過頭問桑信。
“是小黃父。”桑信表情微微嚴肅,“我看出她的生魂是被一口吃掉的,軀殼裏隻剩下一點殘渣。生吞生魂的,最有可能就是小黃父。”
龍婆點點頭,道:“她的确已經魂飛魄散了,吞她的小黃父應該也毀滅了,不然我應該能找到它在哪兒才對……”
“所以,現在咱們可以确定,黃父之禍快要爆發了吧?”風叔沉聲道,“現在你們都信我說的了吧?”
龍婆歎了口氣道:“隻希望那頭大黃父還沒離開港島,否則我們做什麽都麽用。”
“現在全港島不知道多少小黃父,更不知道多少潛在的小黃父……”鐵豔滿臉憂慮,“幾百萬人,咱們不可能一個個去甄别,咱們麻煩大了!”
“隻能是冒出來一個滅一個,沒什麽取巧的辦法!”桑信道,“可惜咱們都沒有殺人證,咱們要是滅鬼,被警察抓住是要蹲苦窯的。阿風,你能不能說服警隊?”
“我盡量去試試,不過别抱太大希望。”風叔搖頭道。
“小黃父已經無法遏制了,關鍵是大黃父!”龍婆皺眉道,“這才是禍根,大黃父不除,人間永無甯日!”
“怎麽找?”鐵豔一攤手,“這鬼東西聽說裝成普通人,跟人一點區别都沒有。他就算現在站在咱們面前,哪怕是咱們中的一個,咱們隻怕都很難分辨出來。死騙子,你眼睛不是好用嗎?你能看出來嗎?”
桑信無奈道:“你就不能對我客氣點?我也不知道能不能看出來,我從來都沒見過黃父鬼。我得見了才知道。”
“說了等于沒說。”鐵豔翻了個白眼,“我要是嘗了他的血我也能嘗出來呢,關鍵是怎麽挑中它?”
頓了頓,他看向黎叔:“老黎,你有沒有辦法?”
黎叔皺眉苦思片刻,道:“我倒是有個思路,五鬼入夢術。”
“入夢?”風叔眼睛一亮,“這個方向肯定是對的,黃父最擅長侵入别人的夢裏侵犯别人,他的标記也隻在人的夢裏才有,身上是看不出來的。”
“你的五鬼入夢術能找出黃父?”鐵豔質疑道。
“當然不能。”黎叔搖頭,“我的五鬼入夢術隻能一個個去試錯,讓五鬼在夢裏逼問被入夢的家夥有沒有被黃父侵入過。”
“這不是笨辦法嗎?”風叔失望道,“港島幾百萬人,被黃父侵入過的雖然不少,但放在這麽多人裏面,你一個個去試,不知道要試到什麽時候去?”
“一晚上試幾十個,一個月下來也上千個人了。”黎叔認真道,“事情總得做,愚公移山嘛,不然還有更好的辦法嗎?”
“倒也不是不行。”龍婆沉吟道,“我也用托夢法試着找找,我年紀大了,每天找十個也就差不多了,一個月找三百個,運氣好的話,說不定很快就能找到。”
“我這兒沒什麽辦法。”桑信搖頭道,“做夢的事兒,我不擅長。”
“茅山法裏也沒太好的辦法。”風叔皺眉苦思,“一切的前提都建立在抓住一個小黃父,或者被黃父侵入過的人。否則的話咱們等于什麽都沒有,根本沒辦法去找。”
“我也沒辦法,别指望我。”鐵豔也搖頭,“我隻擅長滅鬼和修車。”
風叔看向蘇乙,突然道:“我們之前滅那隻怨伶的時候,怨伶說火土被黃父鬼标記過。龍婆,有沒有辦法通過火土追蹤到黃父?”
龍婆看着蘇乙,問道:“小夥子,你來港島沒多長時間吧?”
“一個禮拜多。”蘇乙道。
“這一個禮拜,你做過什麽夢?”龍婆問道,“有沒有夢到過人山人海的場景?”
“我夢到過我逛中環廣場。”蘇乙道,“人挨人,人擠人。”
衆人齊齊露出失望的眼神來。
龍婆搖頭道:“黃父有可能是他夢到的任何一個人,根本沒辦法确定到底是哪一個。”
“黃父爲什麽标記黃老弟?”桑信開口問道,“阿風,是不是你跟我講過的那個借屍還魂的鬼,黃老弟壞了黃父的好事,所以被黃父忌恨在心?”
“應該是,否則沒理由會選中他。”風叔看着蘇乙,“不過咱們也多了條路,那就是守着火土,黃父很可能近期就對火土下手。”
“怎麽守?”鐵豔一攤手,“黃父入夢,咱們就算跟黃老弟綁在一起也沒辦法,除非進黃老弟的夢裏。别說咱們這些人裏隻有龍婆和老黎才能進别人的夢,就算咱們都能進去,在夢裏,黃父才是主場,誰能把黃父怎麽樣?搞不好人家一窩把咱們都端了。”
“我肯定不行。”黎叔搖頭,表情顯出畏懼之色,“我最擅長的剛好被黃父克制,我的五鬼還不夠給他塞牙縫的。”
“也對,到時候人家一口一個,說不定還會把你給放了。”桑信笑嘻嘻道。
“爲什麽放我?”黎叔疑惑道。
“希望你下次多給它送點零食咯。”桑信哈哈笑道。
黎叔表情僵住,臉皮抽搐幾下道:“這玩笑開得我有點生氣。”
“我的錯我的錯,别生氣。”桑信急忙笑嘻嘻作揖道歉。
“龍婆,你怎麽說?”風叔問道。
“我也不确定能不能在夢裏跟黃父鬥一鬥。”龍婆緩緩道,“但不管我是不是它的對手,它一旦進了火土的夢,我都沒辦法護住火土。所以咱們不能拿這小夥子冒險,不然他九死一生。”
“那就算了。”風叔搖頭,然後誠懇道:“龍婆,那就麻煩你出手,抹掉黃父在火土夢裏的标記。”
“就算你不說,我也會這麽做的。”龍婆笑呵呵對蘇乙點點頭,“小夥子,今晚我就給你托夢,幫你消除掉這個隐患。”
蘇乙沉默。
風叔道:“還不快謝謝龍婆?整個港島,也就龍婆有這個本事。”
蘇乙的目光從眼前衆人身上一一掃過,忍不住長長歎了口氣。
“火土?”風叔疑惑看着蘇乙。
蘇乙面色認真道:“各位前輩,我得先聲明一件事情,我用我的人品發誓,我接下來說的話都是真的!”
衆人面面相觑,都不知道蘇乙要做什麽。
蘇乙想了想又補充道:“風哥是了解我的,所以我再加上風哥的人品來擔保,我接下來的話絕對不是說謊。”
“火土,你想說什麽?”風叔見蘇乙說的這麽鄭重,忍不住問道。
蘇乙眼中閃過無奈之色,開口道:“其實……昨晚黃父侵入過我的夢了。”
衆人都是一愣,然後精神頓時爲之一振!
正所謂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他們正愁着隻能用本辦法去篩查出被黃父侵入過夢境的人呢,也不知道要篩查多久。
運氣好還好說,運氣差,幾個月,甚至幾年都有可能。
這麽難邁出的第一步,本來是個老大難題,但沒想到這麽容易就解決了。
這怎能不讓衆人振奮。
風叔高興地一拍蘇乙肩膀:“那你不早說?害得我們頭疼半天?這下最麻煩的省掉了!”
“這真是好事啊!”鐵豔也笑了起來,“沒想到黃老弟已經被……已經被、被……”
他說着說着,突然瞪大眼睛,說不下去了。
其餘人也都意識到了什麽,面面相觑,随即面色變得異常古怪起來。
“呃……黃老弟,我的意思是說,這不是好事。”鐵豔神色尴尬補救道,“我對你的遭遇感到同情,你放心,我們不會因此看不起你的。”
“對呀對呀。”桑信打個哈哈幹笑一聲,“夢裏的事情嘛,又不是真的,再說你也是被迷惑的,不算數不算數!”
“小夥子,看開點。”龍婆道。
風叔想笑又憋得辛苦,裝出一副難過的樣子拍拍蘇乙的肩膀:“火土,節哀順變。”
黎叔想了想,認真對蘇乙道:“火土,有些被強健的女人照樣活得很自信,不要覺得自己髒了,最重要是向前看。”
“……”蘇乙眼神幽幽地看着衆人,“這就是我不想說這件事的原因,因爲我知道說出來大家也很難相信。但我真的發誓,我說的是事實,那就是,黃父雖然侵入我的夢裏,但他沒把我怎麽樣,我阻止了他!我是清白的!”
衆人都沉默不語,有的看向别處,有的輕咳低頭,有的裝出一副深以爲然的樣子點頭。
“我說的真的是真的!”蘇乙誠懇地道,“我用我的人品和風哥的人品發誓!”
“咳咳!”風叔輕咳一聲,讪讪道,“那什麽,火土,你發誓就發誓,帶我的人品幹嘛?要不,你就先用你自己的?”
“……”
瑪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