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于任我行之死,是蘇乙和任盈盈繞不開的話題。
最近江湖上風傳,任我行被關在西湖梅莊十二年,楊蓮亭得了任我行的吸星大法,還吸幹了他的内力。
也不知道是誰風傳的,傳得還真特麽準……
是誰傳出去的暫且不理,但蘇乙真的從一個毫無内力的人變成了内力雄厚的高手,也真的會了吸星大法,這就說明傳言非虛。
所以關于任我行之死,是事實俱在,蘇乙根本無法抵賴。
任盈盈但凡不是個傻子,都不會覺得她爹的死跟蘇乙無關。
任盈盈很聰明,而且她知道傳言就是事實。
她心裏恨不恨蘇乙?
當然恨。
恨不得一劍戳死!
但她不敢!
她甚至不敢流露出半點恨意來。
她很懷疑,蘇乙故意不帶任何人來找她,就是爲了引誘她出手,然後殺了她。
而現在,蘇乙直接挑明話題,就是打算“圖窮匕見”了!
任盈盈心提到了嗓子眼,她感覺到自己到了生死一線的處境,一言而生,一言而死!
她面色凝重,深深看着蘇乙道:“我聽說了江湖傳言,說我爹爹其實一直沒死,他還活着。但最近他死在了大總管手中,大總管還吸幹了他一身内力。”
“信嗎?”蘇乙問道。
“……大總管作何解釋?”任盈盈不答反問。
蘇乙笑了笑:“沒有解釋,這是事實。”
他承認了!
他果然是想激怒我,引誘我出手,然後光明正大殺了我!
任盈盈心中咆哮着,雙拳不自覺攥緊。
她深吸一口氣道:“這麽說,大總管真的殺了我爹爹?”
“真的。”蘇乙點頭。
“我要見教主!”任盈盈表情急劇變化,震撼、悲痛、憤怒,然後強行冷靜,哽咽道,“我要教主給我做主!”
“如果他不爲你做主呢?”蘇乙問道。
“那我也要聽他親口說,”任盈盈表情帶上濃濃哀傷,眼中淚珠滾動,“教主他一直都很疼我,視我如己出!十多年來,他傳我武功,我要什麽他給我什麽,從未拒絕過我。在我心中,我早已那他當生父一般!”
“他養育我十多年,對我有養育之恩。”任盈盈淚水迷蒙看着蘇乙,“如今我要聽他親口對我說,我爹爹的死該怎麽辦?無論他說什麽,我都聽從!”
演技精湛,茶藝高超啊。
蘇乙對任盈盈的表現歎爲觀止。
“你是不是覺得,隻要教主見了你,就一定會心軟,留伱性命?”蘇乙笑呵呵問道。
任盈盈剛要說話,蘇乙就伸手止住她。
“讓我來猜猜。”他說,“這次你和向問天事敗,向問天跑了,但你故意束手就擒,應該有兩個原因,第一,你知道天大地大,你卻逃無可逃,隻要聖教通緝你,你必死無疑;第二,你打算利用教主對你的疼愛,置之死地而後生。”
蘇乙看着任盈盈,後者做出錯愕的神色來,看起來十分無辜,仿佛真的聽不懂蘇乙在說什麽,甚至還想開口解釋。
但蘇乙并不想聽她編造出來的借口,無論這個借口多麽有說服力。
“你的策略是對的,因爲向問天死定了。”蘇乙接着道,“而且東方也并沒有想過要殺了你。如果你去求他,他一定會給你補償,安撫你。”
“你最害怕的人應該就是我,你怕我根本不給你見到東方的機會就殺了你。”蘇乙笑呵呵道,“所以我猜,你一定早就準備好了應付這種情況的手段。”
他深深看着任盈盈:“我聽童百熊說了,綠蟻來看過你一次,之後就主動請纓來照顧你的飲食起居。我猜,你一定在她身上下功夫了,你一定在等綠蟻帶着教主召見你的命令來找你,對不對?”
任盈盈臉上的表情已經有些僵硬了。
蘇乙歎了口氣接着道:“我猜你讓綠蟻說給教主聽的那句話,必定會戳中教主心裏最軟的地方,你還是有一定把握,教主聽了那句話一定會見你,隻要見了你,你就有把握活下去,對不對?”
全中!
這一刻任盈盈如堕冰窟!
她再有心機,也不過是個十九歲的女孩,她唯一的救命稻草被蘇乙娓娓道來,要是還能保持鎮定,那她就不是綠茶,而是老妖怪了!
“綠蟻是你的人?”任盈盈顫聲問道。
她終是沒辦法再僞裝,直接破防了。
“不是,”蘇乙搖頭,“而且我回來後還沒見過她。”
“不信?”蘇乙對任盈盈笑了笑,“我還不至于騙你一個小姑娘,以你的處境,能用的辦法有限,其實不難猜到。”
任盈盈眼中閃過忌憚之色,表情陰晴不定。
她不是沒想過直接翻臉動手,但那樣一來,她就死定了!
她沒有同歸于盡的勇氣,而且不覺得自己已經走投無路了。
“大總管,何必要對我一個小女子趕盡殺絕?”任盈盈語氣低沉凄婉地道,“我可以服下三屍腦神丹,隻求大總管給小女子一條活路。”
“況且小女子在左道諸派中交情不錯,留下我,至少可免左道動蕩。”
任盈盈的語氣已經是哀求了,姿态放得極低,絕對算得上是能屈能伸了。
尤其是她願意服下三屍腦神丹的提議,算是把自己的命門主動交給蘇乙,任由蘇乙生殺予奪了。
三屍腦神丹是一種陰損至極的毒藥,是日月神教教主的專利,煉制方法與解藥隻有曆任教主知道,而且每任教主的藥方不同,解法也不同。
這種藥中有三種屍蟲,服用後暫時不會有什麽反應,平時也不會有什麽影響,該吃吃該喝喝。
但到了每年端陽節時,若不及時服用克制屍蟲的解藥,屍蟲就會活過來,一但屍蟲進到腦子裏,就會見什麽咬什麽,最後凄慘而死。
這玩意兒怎麽說呢?
就很玄幻……
蘇乙身爲大總管,也研究過這東西,關于這玩意兒,有個問題一直困擾着他,讓他一直百思不得其解。
這三屍腦神丹是吞服下去的,也就是說,這玩意兒是要進胃裏的。根據人消化系統的特點,這東西一般當天就會被拉出來的。
哪怕是便秘,最多一個星期也就拉出來了。
那問題來了,這玩意兒這麽快就要被拉出來,那它是怎麽在一年後才發作的?
有人可能說了,這是因爲屍蟲一進人體就會活過來,然後從胃裏爬出來,所以不會被消化掉。
這就更扯了,按照這藥的設定,屍蟲一活過來,人不就神仙難救了?
他和東方不敗探讨過這問題,東方不敗也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
其實關于三屍腦神丹,蘇乙之前還有個困惑,那就是既然每任教主煉制的三屍腦神丹解藥都不相同,任我行和東方不敗權力交接的時候,那些吃了之前教主煉制的三屍腦神丹的人該怎麽辦?
東方不敗給出的答案很簡單——先吃庫存,吃完庫存隻能等死。
好在之前的任我行時代,三屍腦神丹這東西隻給那些左道高手們吃,日月神教高層是不吃的。
所以東方不敗幹脆用各種借口故意克扣不發解藥,或者少發解藥,于是這些人今年死幾個,明年死幾個,死到現在,已經死得隻剩下十來人了。
這十來人解藥的庫存還是勉強夠吃的。東方不敗爲了避免麻煩,幹脆把解藥都交給任盈盈,讓任盈盈去決定給誰發,怎麽發。
于是一來二去,任盈盈就成了号令左道群豪的聖姑。
但這個聖姑任盈盈也當不了多久了,因爲她的三屍腦神丹解藥應該所剩無幾了。
蘇乙和東方不敗探讨這件事的時候,蘇乙一度覺得這也是任盈盈決意救出自己的父親,推翻東方不敗的主要原因之一。
因爲她這個聖姑的權威需要三屍腦神丹解藥來維系,沒解藥,左道諸派認識她這個小姑娘是誰?
事實上原劇情中就有此一劫,後來幾個被三屍腦神丹控制的左道高手在任盈盈遭難時不但沒有營救他們“敬愛”的聖姑,反而趁機逼迫任盈盈拿出解藥來。
現在任盈盈主動要吃的,自然是東方不敗版本的三屍腦神丹了。
她想用這樣的方式保住自己的性命。
但要說任盈盈真就隻要活着就行,蘇乙是絕對不信的,他看人很少走眼,任盈盈絕對是那種心機深沉的腹黑女孩,這種人絕不甘心自己的命運被别人控制。
“我還不屑于用這種辦法去對付一個小姑娘,”蘇乙看着任盈盈,“而且我也沒打算要殺你。”
任盈盈明顯有些不信,但還是故作驚喜道:“多謝大總管你胸襟寬廣,不跟我這個弱女子爲難!”
蘇乙不可置否笑了笑:“你可以活,但你要做一件事情,來表現你的忠心。”
“請大總管明示!”任盈盈毫不猶豫道。
“殺了向問天!”蘇乙淡淡道,“我知道你一定有辦法引他出來,并殺了他。”
“隻要你殺了向問天,你不但不用死,我還會封你做聖教的光明右使,并且傳你《吸星大法》!”
任盈盈動容,有些驚疑不定,略帶警惕道:“大總管的吩咐,我自當盡力而爲,不過盈盈隻要能苟活就好,不敢奢求右使之位,更不敢……”
“我說話算話,而且說出的話,就不會收回!”蘇乙淡淡打斷她,“你是不是很疑惑,我爲什麽不斬草除根殺了你,還要給你高位,傳你神功?”
任盈盈微微沉默,道:“請恕盈盈愚鈍,不明大總管真意。”
“因爲在你爹臨死前,我答應過你爹,絕不會殺你。”蘇乙道,“我答應你爹,要讓你好好活着,絕不加害與你。”
任盈盈怔住,半響沒有說話,隻是一行清淚悄然滑落。
蘇乙接着道:“其實你爹早在十二年前就該死了,是教主一時心軟,才留他一命直到今日。”
頓了頓,蘇乙又道:“但爲什麽教主突然再十二年後的今天又改變主意要殺了他?”
任盈盈從悲恸中回過神來。
“你是個聰明人,想必能猜到原因。”蘇乙看着任盈盈道。
任盈盈眼珠動了動,突然瞪大,顫聲道:“你、你是說……因爲向叔叔他……”
蘇乙歎了口氣道:“向問天自以爲行事隐秘,但豈能瞞得過我和教主?”
“任大小姐,你爹作爲權力鬥争的失敗者,能留下姓名在西湖頤養天年,已是天大的福分了,他能無病無災多活十二年,難道不是教主仁慈嗎?”
“還有你,這十二年來教主怎麽對你,你心知肚明,若是換了任何人,隻怕你和你爹都在十二年前就死了。”
“十二年前你爹爹和教主的恩恩怨怨,誰是誰非很難評判,爲死者諱,我就不多說什麽了。”蘇乙深深看着任盈盈道,“但若當年最終的結果是你爹爹勝,教主早就死了!”
“教主留你爹爹性命,并且撫養你長大成人,傳你武功,還讓你做了聖教的聖姑,你以爲是爲了什麽?當年聖教清洗,殺得血流成河,若教主真想,多殺你一個前朝欲孽又有何難?”
“還不是因爲你叫他一聲叔叔!他甯可養大仇人的女兒,也不舍得殺你!”
“如果你能一直都老老實實做你的聖女,你爹爹将會在西湖一直活到壽終正寝!而在你爹爹臨死前,我相信以教主的仁慈,也一定會讓你們父女團聚的!”
“可是你呢?你不但不理解教主一片善意苦心,反倒跟向問天這野心勃勃之輩勾結,想要救你爹爹出來,做複辟的美夢!”
“你可知道,你爹爹隻要脫困,就一定要和教主殺個你死我活!任大小姐,你隻念着你爹爹對你的骨血親情,難道就罔顧教主對你的養育之恩嗎?你就這麽狠心,要殺了教主嗎?”
蘇乙說到這裏,已聲色俱厲:“你們若是有點本事倒也罷了,偏偏沒什麽本事,野心還不小!那向問天志大才疏,自以爲智計無雙,其實所作所爲我全洞若觀火!”
“既然我洞悉了你們的陰謀,我豈能還留着任我行這個禍亂之源?”
“任盈盈,你爹本來可以不死的!你也本來可以一直做你的聖姑!是向問天的野心,是你的愚蠢,害死了你爹!也害了你們自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