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
蘇乙主動終止吸星大法運轉,強忍體内内力翻騰作亂,向左冷禅出手。
左冷禅反應極快,和蘇乙見招拆招拆了兩招,但蘇乙突然施展出葉底藏花,狠狠一掌拍在其小腹之上。
砰!
這一擊雖未用全力,卻也讓左冷禅狂噴鮮血倒飛出去。
蘇乙正要追擊,但内力在經脈中劇烈翻湧,他不得不停下,眼睜睜看着倒飛出去的左冷禅馬不停蹄施展輕功,像是一隻鹞子般飛速翻過牆頭,眨眼就不見了蹤迹。
“蓮弟!”眼見蘇乙的臉色一會兒青一會兒紫,東方不敗哪裏還不清楚他又壓制不住内力了?
這可不是小事,一個不好,就是爆體而亡的凄慘下場。
東方不敗頓時大爲緊張,但不等他來,蘇乙便強行壓制紊亂内息,指着要逃走的方證急促叫道:“莫走脫了……哇!”
卻是再也忍不住,一口鮮血噴了出來。
東方不敗見狀更爲焦急,他微微猶豫,最終還是遵從蘇乙的意志,兩個縱躍來到方證面前。
方證受傷極爲嚴重,見東方不敗攔在面前,便知自己今日絕對無法走脫了。
“阿彌陀佛!”他歎了口氣,低吟佛号,不再反抗。
刷刷刷!
東方不敗沒有殺他,制住他穴道,讓他動彈不得,然後急忙飄然到了蘇乙身邊,一手抵在蘇乙後心上,絲毫不顧自己的傷勢,爲蘇乙梳理身體裏淩亂的内力。
還有個甯中則,不知什麽時候就不見了蹤迹。
一場大戰,就此結束。
黃鍾公爲黑白子止住了血,但後者不斷哀嚎慘叫,痛不欲生,黃鍾公隻好點暈了他。
放眼望去,整個梅莊别院滿目瘡痍,屍橫遍野。
“天意,天意啊……”
看看失去一臂的二弟,又看看慘死的四弟,黃鍾公悲從心中起,再也忍不住老淚縱橫。
提劍跨騎揮鬼雨,白骨如山鳥驚飛。塵事如潮人如水,隻歎江湖幾人回?
他們四兄弟就是因爲厭倦了江湖上的恩恩怨怨,才自願自困于這西湖邊上,十餘年如一日,做了看守要犯的獄卒。
但哪知,還是逃不過這腥風血雨的厮殺?
這一戰,正道諸派損失極爲慘重。
嵩山派大托塔手丁勉、大嵩陽手費彬身死!
華山掌門嶽不群身死!
南嶽衡山派掌門莫大身死!
北嶽恒山派掌門定閑師太、定逸師太身死!
泰山派掌門天門道人、天松道人身死!
正道十一位高手聯袂絞殺東方不敗和蘇乙,當場就死了七個,少林方丈方證大師被俘,隻有沖虛、左冷禅和甯中則三人逃出生天。
而且活着的四人各個受傷嚴重,十分凄慘。
相比起他們,蘇乙這一方的損失就在可接受的範圍内了。
東方不敗雖然重傷,但也還有一戰之力,且零部件齊全。
黃鍾公除了損耗了些内力,毫發無損。
黑白子斷了一臂,戰力大減。
秃筆翁受傷,但比不算太嚴重。
丹青生、丁堅和施令威三人慘死。
但說句冷血的話,這三人死不死影響不大,本就是炮灰角色。
蘇乙的情況比較複雜,他倒是沒受太嚴重的傷勢,但他吸了左冷禅許多内力,他本就不能徹底掌控體内磅礴内力,現在又加了和任我行内力水火不相容的寒冰真氣,現在兩股内力在他體内亂竄,搞得他十分狼狽,渾身一會兒熱氣蒸騰,一會兒又凝結冰霜,凍得發抖。
東方不敗耗費内力爲蘇乙梳理了好一陣子,才讓蘇乙體内的“火山”漸漸恢複平靜。
“蓮弟,這股寒冰内力極爲霸道,和任我行的内力水火不容。”東方不敗表情凝重道,“這個隐患不拔除,你以後每動一次手,體内這兩種真氣就要作亂一番。若是壓制住還好,一旦壓制不住……隻怕後果不堪設想。”
“《易筋經》!”蘇乙看向方證大師,“能解決我内力隐患的,隻有少林《易筋經》!幸好你沒殺了他。”
“你想逼他交出《易筋經》?這個大和尚隻怕不易就範……”東方不敗皺眉。
“那也未必。”蘇乙眼神微眯。
雖然《吸星大法》的缺陷隐患因爲左冷禅而體檢引爆,但蘇乙心中不但沒有憂慮,反而充滿了意猶未盡的亢奮。
這一場厮殺,正道勢力被削弱了個七七八八,蘇乙完全可以想象得到那些助演們登陸這世界後傻眼的表情。
最關鍵發生的一切都是合情合理的,蘇乙沒有半點違規之處!
沒有惡意釣魚,沒有故意削弱打壓,一切的一切,都是在合理的框架中完成的。
可惜被左冷禅跑了,在蘇乙的心中,這家夥的危害是所有人中最大的。
有能力,有手腕,關鍵是動手能力極強。
蘇乙不怕陰謀家,因爲玩腦子他不怕任何人。但他怕實幹家,因爲實幹家才能給他帶來實質性的威脅和麻煩。
左冷禅就是個實幹家。
而且蘇乙發現,他貌似無意中幫了左冷禅一把。
此公最大的心願就是一統五嶽劍派,這一戰,基本上把左冷禅統一五嶽劍派的絆腳石全給清理掉了。
但不管怎麽說,這一戰戰果斐然是不争的事實,總的來說,後果絕對是利大于弊。
心思百轉間,蘇乙攙扶着東方不敗,走到了方證的面前。
“阿彌陀佛,罪過罪過……”方證歎了口氣,“兩位施主,造了好大殺孽,如此倒行逆施,就不怕報應不爽嗎?”
“你都不怕,我怕什麽?”蘇乙曬然一笑,“方證大師,學佛是爲了覺悟,不是爲了用來吓唬人的。”
方證眼神微微複雜:“楊施主頗有佛性,可惜,可歎。今日正道損失如此慘痛,緣由倒有九成要落在楊施主身上。楊施主好重的心機,好毒辣的心腸。”
高手過招,都是于無聲處聽驚雷。
蘇乙在今天這一戰中起到了什麽作用,隻有方證這樣的聰明人能看透。
要是蘇乙沒有主動示弱,并引走了一部分戰力,會發生什麽事情?
蘇乙根本沒有機會連殺三人的,他殺掉第一個人的時候,就會引起衆人的警覺。
而十一大高手在察覺不對的第一時間也會瞬間轉換戰術,哪怕拼着付出一定代價,也要先除掉蘇乙這個變數。
如果他們能擒住蘇乙來威脅東方不敗,今天這一戰的結局隻怕要改寫,甚至會與現在截然相反也說不定。
蘇乙這簡簡單單的一步誘敵分殲之法,就釀就了這無法挽回的慘劇。
此刻在方證的心目中,蘇乙的威脅程度甚至排在了東方不敗之上。
但他越是忌憚蘇乙,就越是想不明白,像是蘇乙這樣的人,爲何之前的這些年會表現得那麽不堪?爲什麽會把日月神教搞得那麽烏煙瘴氣,衰敗不堪?
這太矛盾了。
“我聽方證大師之前說,這次圍殺東方教主是左冷禅主持的行動?”蘇乙笑呵呵問道。
“左盟主威望甚高,他主持行動,本屬應當。”方證道,“隻可惜此次功敗垂成,以至道消魔長,武林從此隻怕要掀起腥風血雨了。”
“方證大師悲天憫人,佩服佩服。”蘇乙皮笑肉不笑地說了句,“大師所說的腥風血雨,應該是意指我們日月神教此次一定不會善罷甘休,要大肆報複你們,對嗎?”
“老衲雖不願看到這種情況發生,但奈何兩位施主隻怕都非大度之人。”方證歎氣道,“隻盼兩位施主若要出心頭惡氣之時,莫要把氣撒在普通的武林人身上,那就善莫大焉了。”
“大師所言甚是。”蘇乙十分認同地點點頭,“正所謂冤有頭債有主,要報仇,自然要找正主。我這就飛鴿傳書,廣下黑木令,勒令神教上下,天下左道同盟,齊攻少林,血洗少室山!”
方證眼神微微變化,道:“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楊施主若真這般決定,老衲相信天下但凡心懷正義之士,都絕不會坐視……”
“那也不一定……”蘇乙笑呵呵道,“方證大師,這次你們這些所謂正派領袖齊齊出動前來偷襲東方教主,結果不但沒能成功,反倒自己損兵折将,差點全軍覆滅。”
“泰山、華山、北嶽恒山和南嶽衡山四派的掌門都折了,這麽重大的慘劇,勢必要有人爲此負責。”
他笑呵呵看着方證,繼續道:“大師說這次行動是左冷禅主持,你覺得以左冷禅的爲人,會甘心擔負這麽大的罪責,承擔天下罵名嗎?”
方證大師的臉色變了。
蘇乙好整以暇接着似笑非笑道:“如果左冷禅不願擔責,卻又要重整旗鼓,挽回人心,以大師的智慧,能否猜到左冷禅會怎麽做?他會找誰背這口導緻如此重大損失的黑鍋?”
他攤攤手:“還有比少林和武當更合适的選擇嗎?”
他笑呵呵看着臉色急劇變幻的方證,又道:“如果在這種時候,我神教大舉進攻少室山,大師覺得左大盟主會趁機把少林釘在恥辱柱上,再一把推下深淵去?還是以大局爲重,号召天下群雄援救少林呢?”
“也許大師會指望武當來救少林。”蘇乙笑道,“但如果我是沖虛道長,我會趁機和左盟主和解,把自己先摘個幹淨,跳出這次的漩渦。”
頓了頓,蘇乙“啧”了一聲道:“這麽看來,這次是我神教覆滅少林寺的大好時機啊,因爲正派根本沒有一方會援助少林寺。”
方證的眼中終于流露出驚懼之色,雖然隻是一閃而逝,便很快平靜下來。
但這足以說明,蘇乙的這番話,已經讓他内心震動了。
“阿彌陀佛。”方證面色凝重看着蘇乙,“楊施主,少林的底蘊絕非你想象中那麽簡單!古往今來,多少比日月教還要強大的勢力都曾想要覆滅少林,但如今這些勢力全都成了冢中枯骨,而少林卻曆經千年依然屹立不倒。楊施主若低估我寺護法保寺的決心,必會付出難以承受之代價!”
“大師越是威脅,我便越是确定這次定能以少林寺爲踏腳石,一戰奠定我日月教百年聲威!”蘇乙笑呵呵道,“機會難得,值得一拼。況且我聖教也需要用一場揚眉吐氣的勝利,來重振人心。”
方證眼皮子直跳,他看着蘇乙笑眯眯的臉,突然長長吐出一口氣道:“楊施主,你赢了,老衲實不願看到血流漂橹,說吧,你想要什麽。”
他很清楚,如果蘇乙真想像他說的那麽做,根本沒必要跑來跟他一個俘虜說這些。
但從推測左冷禅的反應到血洗少林寺的威脅,蘇乙不慌不忙娓娓道來,讓方證充分意識到少林寺即将面臨的糟糕處境,方證要是還意識不到這是蘇乙談判的技巧,那他就枉爲這數十年來武林的幕後推手了。
“《易筋經》,”蘇乙沒有再繞彎子,直接說出目的,他笑呵呵看着方證,“我相信大師身爲方丈,一定對貴寺的《易筋經》倒背如流。隻要大師能默誦出《易筋經》的全部内容,且無一疏漏錯謬之處,我便放棄攻打少林的計劃,并且放大師你離開。”
說到這裏蘇乙頓了頓。語氣轉冷:“但如果大師拒絕,或者耍花樣,那也沒什麽,大不了馬踏少林之時,我親自取來。”
方證眼神閃爍,盯着蘇乙的眼睛問道:“恕老衲直言,正如楊施主你所說,你若想要《易筋經》,大可親上少林去取,還可剪除少林這個強敵,一舉兩得,何必現在就出言威脅,逼問老衲交出?再者,你就不怕老衲默誦的經書,是假的嗎?”
“滅了少林,豈非白白便宜了左冷禅?”蘇乙淡淡道,“少林若亡,那些不肯歸納神教的人必然惶惶不可終日,到時候左冷禅這個野心勃勃之輩振臂一呼,打着反對我日月神教的旗号,必能讓這些魑魅魍魉之輩投附于他。到時候隻怕連武當也不得不屈服于此賊淫威之下。”
“和此賊比起來,與聖教數十年未起争端的少林顯然威脅更小。”蘇乙看着方證,“但此次大師突然對我教教主出手,打破了你我雙方數十年的和平,卻也讓我們看到了少林的威脅。”
“大師,你必須爲你的錯誤付出代價,并且表達出誠意,這就是你必須留下《易筋經》的緣由,而且你我必須締結和平文書,承諾你我雙方不得再互相攻伐!”
“否則,我憑什麽放過覆滅少林的大好時機?”
“至于你默誦的《易筋經》會不會是假的?呵呵……”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