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借他倆膽兒!”蘇乙冷笑。
且先不說梁炎卿報官有沒用,隻說此老若是真有這膽子,也不會蘇乙都在他家裏坐了四個多小時,他還吓得不敢露面了。
金陵一行,雖是九死一生,但獲得的回報卻是顯著的。
被動的局面徹底被打破了,無論是哲彭人還是官方,再沒人找蘇乙的麻煩了。
刺殺張敬堯的事情還重要嗎?
所以蘇乙和一線天今天是大搖大擺走在津門大街上,徑直來到梁府的。
蘇乙的危機,徹底解除了。
門口有人敲門,梁府的管家安運微微弓着身子走了進來,賠笑着道:“耿爺,我家老爺實在是有要事,回不來,請您萬萬海涵。不過我們老爺爲了賠罪,特意讓我準備了三樣小禮物,請耿爺您務必賞臉收下。”
說罷安運拍拍手,立刻有兩個面容姣好的侍女,一人捧着一個精緻的木盒子進來了。
這兩個女子還是難得的孿生姐妹,看起來嬌俏可愛至極,即使是一線天也不禁看直了眼。
兩個侍女站在蘇乙面前,各自打開了手中的木盒。
其中一個裏面裝着十根大金條,另一個裏面裝着一份合約——就是蘇乙從津門離開時,和梁炎卿簽訂的那份合約。
蘇乙的目光從金條上掃過,落在那份合約上,微微挑眉道:“這是什麽意思?”
“回耿爺的話,我們老爺說了,這份合約,就當是跟耿爺您交個朋友,不作數了。”安運賠笑着道,“還請耿爺你高擡貴手,放過我們梁府一馬。”
“你這話說的,好像我是來抄家滅門的。”蘇乙淡淡道。
安運臉色一變,急忙輕輕拍了一下自己的嘴道:“耿爺息怒,是小的說錯話了。”
蘇乙擺擺手:“我去金陵,是你們梁家幫的忙,條件是提前談好,我也認可的。這事兒我認,你們也犯不着毀約。人無信而不立,我耿某人的信譽,不能因爲你們毀了!我的意思,你明白了嗎?”
安運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賠笑着連聲道:“明白!明白!”
蘇乙點點頭,繼續道:“金條我收下了,另外,轉告你家老爺,躲得了一時,躲不了一世,明天下午登瀛樓,我請他吃飯。”
安運微微猶豫,就要措辭說點什麽。
蘇乙卻深深看着安運道:“别找借口,不然就是拿我當敵人。”
安運又擦了把汗,道:“我、小的一定把您的話轉告我家老爺。”
“不是說三樣禮物嗎?”一線天好奇問道,“這裏隻有兩樣啊。”
安運陪笑道:“這第三樣禮物,就是這兩隻女子,她們是難得的孿生姐妹,是老爺從餘杭買來的,從小養在府裏,還沒出閣呢。耿爺您少年英雄,志在四方,身邊沒個伺候的人可不行,她們兩個,就送給耿爺您,讓她們爲你做做飯、拾掇拾掇房間什麽的。”
“拿人做交易?”一線天臉色一冷,“忘了翟有利是怎麽死的了?”
這話一出,吓了安運一跳,也吓了蘇乙一跳。
“卧槽!”他看向一線天,瞪大眼睛,“我怎麽把這老家夥給忘了。”
“誰?”一線天莫名其妙。
蘇乙搖搖頭。
翟有利被他關在巴延慶廢棄密室的事情,隻有他自己知道,這一趟金陵之旅來回有十來天了,這老小子隻怕屍體都臭了。
因爲一場變故,蘇乙把這老家夥是忘得死死的。
可惜了翟有利一輩子攢下的不義之财了。
安運急忙解釋道:“這兩隻女子,可不是老爺買來的,而是老爺在餘杭行商的時候,他們的父親在街頭上賣他們,老爺見他們可憐,這才收留了他們,這些年在府裏好吃好喝養活着他們,可是當親閨女養活,不曾半點虧待,不信你問她們……”
“他說的,是真的嗎?”一線天沉聲問道,“如果不是,大膽說出來,不要怕,我們耿爺會爲你們做主!”
兩女子對視一眼,其中一個道:“老爺對我們極好,安管家說的都是真的。”
一線天還要再問,蘇乙卻打斷他,對安運道:“人我都收下了,不過不是現在,改天讓我這兄弟來領人,先讓她們下去吧。”
“是,是。”安運急忙對她們擺擺手吩咐道:“把東西放下,你們先回去。”
“是。”兩女子行禮退下。
蘇乙對安運道:“安管家,我們離開津門,都發生了什麽大事兒,能跟我講講嗎?”
“當然沒問題。”安運急忙道,“耿爺,你們離開後不久,三同會和青幫就一起打您的地盤,盡管有武行鄭老爺子出面,而且您手下的力巴們都很團結,很能打,但奈何人家人多勢衆啊,現在您的地盤就剩下十來家了,手底下的力巴們,也就剩下三百來人,還對您忠心耿耿,其餘的都跑光了……”
“現在腳行裏,吳贊彤一家獨大,他想要做腳行龍頭,安玉峰和賈長青都不跟他争,聽說三方正在談,隻要吳贊彤給出足夠多的好處,這事兒應該是十拿九穩了,吳贊彤,就是下一個巴延慶。當然,現在耿爺您回來了,這腳行誰說了算,隻怕還要再問問您。”
“您剛走沒多久的時候,滿津門黑白兩道都在通緝您、劉代表還有這位韓兄弟。鄭介民抓了您手底下幾個把頭,還抓了您的師兄和師嫂,想……”
“你說誰?”蘇乙皺眉,突然開口打斷安運。
“是詠春武館的陳師傅和他的夫人。”安運小心翼翼地道,“這倆人被鄭耀全抓走關了三天呢,後來是鄭老爺子前後奔走,到處托人,甚至請了于将軍出面,才花重金保出了這倆人。”
蘇乙的表情突然變得陰郁起來。
“我師兄和師嫂,他們沒事吧?”他沉聲問道。
安運微微猶豫,道:“陳師傅受了刑,命是保住了。您師嫂就不知道了。”
砰!
蘇乙忍不住怒目圓睜,拍案而起。
“鄭耀全!”
蘇乙心中充滿憤怒和愧疚,他不想,此事竟會牽連到陳識!
是他自己忽略了這一點,這是他的不對!
“要不要給鄭老爺子打個電話問下情況?”一線天道,“也許事情沒那麽糟糕。”
蘇乙緩緩點頭,對安運道:“安管家,謝謝你了,我先打個電話。”
“好,耿爺您請便,我先告退,您有什麽需要随時喊我。”安運很識趣地往出走去。
不過臨出門前他又停下,略微猶豫地回過身來,道:“還有件事兒,我覺得我應該現在就告訴您,不過這事兒隻是風聞,我并不能确定。”
“請說。”蘇乙道。
“據說您師兄本來是沒事兒的,但他以前收過一個叫段銳的徒弟,後來不知怎麽又不教了,詠春開館後,他又被陳師傅收入門下。就是這個人,跟鄭耀全舉報了陳師傅,說陳師傅和您一直有信息往來,關系匪淺……”
段銳!
鄭山傲管家的兒子,陳識剛來津門打算踢館的時候,曾假意教過這個人一段時間武功。
但後來和鄭山傲攤牌後,就直接把這個人逐出師門了,不再認這個弟子。
後來詠春開館,陳識可能是奔着和鄭山傲彌補關系,所以把段銳又收入門牆了,蘇乙是知道這件事的,他還勸過陳識,說段銳此人心術不正,要防備。
但陳識卻不以爲然,他覺得凡是他的徒弟,會敬他爲神。
有些人即使對神也是沒什麽敬畏的,比如段銳,陳識最終還是被此人反噬了。
但根子的原因,卻還是他受到了蘇乙的牽連。
聽說陳識受了刑,而趙國卉也被鄭介民抓去關了三天,一個漂亮女人,被抓去三天……
蘇乙不敢再想下去。
等安運出去後,蘇乙迫不及待撥通了鄭山傲府上的電話。
那邊接電話的正是鄭山傲本人。
“老爺子,是我。”蘇乙沉聲道。
鄭山傲微微沉默,道:“事兒解決了嗎?”
“解決了。”蘇乙道,“勞老爺子您費心了,我現在人在津門。”
“回來了就好。”鄭山傲歎了口氣,“你是想打聽你師兄的事兒吧?”
“是。”蘇乙道,“他們兩夫婦,有沒有事?”
“陳師傅受了刑,他的夫人沒事兒。”鄭山傲的回答,讓蘇乙大大松了口氣。
隻聽鄭山傲繼續道:“他們被抓的當天,我就去找了我徒弟希文,請了于司令出面說話。”
“但你惹的事兒不小,于司令出了面,鄭耀全也不放人,最後我硬是豁出去老臉,拜托于司令務必把陳夫人先放出來,這事兒再怎麽大,也跟女人無關。一個女人被抓進去,毀了名節,就毀了一切。而且我了解你,如果真發生了什麽事兒,隻怕這事兒會成了你的心魔,所以當天晚上我就把陳夫人接到我家裏來了,鄭耀全還沒來得及動她……”
“老爺子,謝謝!”蘇乙感激得無以複加。
如果趙國卉真的出了什麽事情,這件事真的會成爲蘇乙的心魔,成爲他過不去的坎。
鄭山傲救的不止是趙國卉,他還救了蘇乙。
這句謝謝,蘇乙說得真心無比。
“陳師傅是三天後放出來的,也是我托了姜般若,求他說情。”鄭山傲接着道,“聽說你和劉海清的事兒是戴春風發了話,但戴春風被哲彭人給殺了,你們兩個的事兒,也就不那麽嚴重了,所以陳師傅才能被放出來。”
“我師兄的傷勢重嗎?”蘇乙問道。
鄭山傲微微沉默,歎了口氣道:“傷了心肺,斷了手腳筋,他這輩子,武是練不成了,隻能做個富家翁了。”
蘇乙的心瞬間沉到了谷底。
“好在命保住了。”鄭山傲接着道,“我昨天去醫院裏看過他,心氣還不錯,他說如果我能聯系到你,讓我告訴你,他不怪你……”
蘇乙沉默良久才道:“師兄還有沒有說什麽?”
“他說不必替他報仇。”鄭山傲道,“小耿,你别做傻事。詠春一門,還要指望你撐起來。這是你師兄的希望,如果這點希望都毀了,那他真的不能活了。”
“我懂,老爺子。”蘇乙緩緩說道。
“我晚點兒再去見您,”他說,“對了,我師兄在哪個醫院?”
“法租界醫院。”鄭山傲道,“我請了最好的大夫給他治病,陳夫人這些日子一直沒日沒夜地伺候他,這女人還真有股子俠義之氣,之前是我小瞧了她。”
挂了電話,蘇乙長長吐出一口氣,看向一線天:“鄭耀全,段銳,這兩個人,我要活的!”
一線天點點頭:“你先去忙你的,我先去探探消息。”
“不,我什麽也不辦,要先辦這事兒!”蘇乙站起身來道,“不把這兩個人帶到我師兄面前,我枉爲人!”
“鄭耀全現在還是副處長,”一線天道,“他手下人多槍多,真要沖突,容易鬧大了。要不要給海清打電話,先卸了他的權?”
“那就遲了!”蘇乙冷冷道,“我們進梁府的時候已經被人盯上了,我當時沒有在意,想來應該是鄭耀全的人。”
一線天皺眉:“你覺得他會來這裏抓咱們?”
“我倒希望他來!”蘇乙道。
說罷,他頭也不回地往外走去。
一線天見狀,急忙起身跟了上去。
桌子上攤開的十根金條,兩人仿佛都給忘了個幹淨。
另一邊,福星社總部,鄭耀全語氣緊張地問面前的特務:“你看清楚了,真的是耿良辰?”
“真的是他!”這特務道,“他就是化成灰,卑職也認得!他身邊跟着的就是咱們特務處的那個叛徒!”
“你說他們去了梁炎卿的宅子?”鄭耀全再追問。
“是。”特務點頭,随即興奮道:“處座,要不要通知五十一軍配合,現在就去抓人?”
那個群滿了,沒加上的書友加這個829510669。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