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片是一個被剪掉頭部分的女孩相片,這個女孩站在熙攘的街邊,穿着潔白的長裙,張開雙臂拍了這張照片。
在她身後的街道上,剛好有一輛車駛過,這輛車的确是那天許一凡坐的那輛車。
之所以剪掉頭部,是爲了避免蘇乙記住這個女孩的樣子,事後報複這個女孩。
不得不說,黃志誠是真用了心思。
短短幾天時間,居然在茫茫人海中找到這樣一張照片,無論是運氣還有毅力,都是好到家了。
蘇乙心中都不免有些佩服,他很佩服這些做事有毅力的人,因爲他自己就是這樣的人。
“有些熟悉,”蘇乙笑着看向黃志誠,“但我不确定這台車到底是不是許sir的車。”
幸虧這個年代的相機拍不出高清的細節,否則照片放大,說不定能透過車玻璃看見蘇乙的臉。
“這是這台車牌号爲3c5F8的道奇轎車的車輛登記證,車主登基爲港島皇家警察總部;”黃志誠舉着兩張紙展示給蘇乙看,“這張紙,是警察總部車場門衛登基的車輛出入信息,上面的記錄是4月27号下午1點半的時候,許軍開車從車庫出去,出車理由是載許一凡許sir外出公幹。”
說到這裏黃志誠頓了頓:“現在你是不是清楚明白,你在照片上看到的車,就是許sir那天開出去的車?也就是你和許sir談話時乘坐的車?”
“黃sir你拿出這麽詳實的證據,我就是不清楚也清楚咯。”蘇乙笑呵呵道。
“很好,那麽按照你剛才所說,你是兩點的時候,在太子道西的吉康百貨門前上了這台車牌号爲3c5F8的道奇轎車,和許一凡許sir談事情,”黃志誠看着蘇乙,語速不緊不慢,“你們談了大概有十多分鍾,然後你依然是乘坐這台車,回到了和記大廈,對不對?”
“差不多是這樣。”蘇乙笑道。
“在這十幾分鍾内,你在中途有沒有下過車?”黃志誠追問。
“沒有。”蘇乙搖頭。
“你确定你沒有下過車?黃志誠提高音量逼問。
“确定。”蘇乙淡定道。
“你說謊!”黃志誠猛地提高音量一指蘇乙!
突兀的咆哮,吓了所有人一跳,甚至包括電視機前的觀衆們。
“你敢保證,你剛才說過的話都是真的?”黃志誠怒目圓睜喝問。
“當然。”蘇乙笑吟吟道,他依然淡定自若。
黃志誠的這些審訊技巧對他來說輕易就可看穿,他根本不會跌入對方設下的邏輯陷阱。
看到蘇乙毫無緊張的樣子,黃志誠眼神微閃,顯然也意識到自己的失誤。
其實他說的說謊,不是指蘇乙中途下沒下車,而是指蘇乙整件事都在說謊。
但聯系剛才語境的前因後果,會很容易被誤會他問的就是蘇乙下沒下車的事情。
一旦蘇乙跌入他的這個邏輯陷阱,糾結于下沒下車的回答,他會立刻話鋒一轉,以子之矛攻子之盾,讓蘇乙不能自圓其說,從而露出破綻。
但現在看來,他的算盤落空了。
黃志誠沒有沮喪和失望,而是立即調整策略。
“這張照片拍攝于荃灣德士古道的工業大廈正門前,”黃志誠指着相片道,“照片裏的女孩要陪她的男朋友去附近的新都會廣場去看兩點十分開場的電影《洪熙官》。他們路過這裏的時候,她男朋友臨時起意給她拍了這張照片,然後便匆匆趕去。等他們到新都會劇場的時候,電影剛剛好準時開場。”
說到這裏,黃志誠頓了頓,沉聲緩緩道:“工業大廈在荃灣,距離你上車的地點太子道西差不多十二分鍾車程。而你的和記大廈在相反方向的尖沙咀,你說你上車後跟許sir聊了十多分鍾,然後就到了和記大廈,按照你的叙述,這台車根本不可能在這個時間出現在照片裏!那這張照片怎麽解釋?”
“不如你告訴我咯?”蘇乙笑道。
“因爲你在撒謊!你根本沒有回和記大廈,而是被這台車載着去了荃灣,并在拍這張照片的時候,經過了工業大廈門口。”黃志誠道。
“那有沒可能是你僞造了這張照片,然後在我面前胡說八道?”蘇乙反問。
黃志誠笑了。
“其實想拆穿你說謊很容易。”黃志誠笑道,“比如我現在就可以讓人傳喚你們和記大廈當天值班的前台和保安,還有征詢當天兩點十分到兩點二十之間經過和記大廈的市民,請他們提供線索。随便我怎麽做,都能證明你是個撒謊的騙子!”
“再加上這張照片。”黃志誠再次舉起手中相片,“我甚至可以直接告訴你,那天你和許一凡許sir坐的那台車從太子道西出發後走過哪條街,經過哪條路,最後到了哪裏,我都一清二楚!羅繼,你現在跟我撒謊,真的是在全港島人面前自取其辱!”
現場有些嗡聲漸起,顯然黃志誠條理分明的詢問,讓他們心中有了一些判斷。
“那你就盡管拆穿我。”蘇乙看着他道,“看看我到底是不是在說謊。”
黃志誠目光微閃,和他對視。
兩人平靜注視着對方,一時竟陷入沉默。
“我會的。”黃志誠深深看着蘇乙,“但不是現在。”
現場頓時一片嘩然!
誰也沒想到,剛才還言之鑿鑿的黃志誠上一刻還咄咄逼人,要蘇乙承認自己說謊。可這一刻,居然自己主動退縮了!
爲什麽?
如果蘇乙真的在說謊,爲什麽不現在就拆穿他?
其實道理很簡單——他根本就是在詐蘇乙!
在這個沒有監控沒有手機GPS定位的年代,想要證實蘇乙說謊,其實并不容易,甚至可以說很難做到。
就像是蘇乙所說,照片可以是假的,他請來的證人可以是演的,什麽都可以不是真的,都能被蘇乙否認,結果隻能是他們兩人把時間都浪費在糾結于這個無關緊要的問題上互相扯皮。
而且黃志誠也不會蠢到真去請和記大廈的保安和前台來作證,因爲他真敢這麽做,蘇乙會告訴他什麽叫自取其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