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悄悄推開方凡家的窗,帶着和善的味道爬到章澤的臉上,他微微皺眉,睡眼惺忪的從沙發上坐了起來。
“唉呀媽呀你想吓死我啊。”
就在章澤坐起來的一刹那,骨女直接湊到他面前,充滿殺氣的雙眼直勾勾的盯着他,說道。
“方凡他們回來了,林語什麽時候能複活?”
這些天章澤快要被骨女折磨死了,當聽到林語發生意外的時候,她安靜的像一隻貓,不言不語的坐在窗邊向遠處看。不管是章澤還是婉璃,問什麽都不說話。沒一會她将開始像瘋子一樣開始拆家,把家裏能砸的全砸了,就連抽水馬桶都沒通過厄運,現在章澤去廁所的話就隻能去樓下的酒吧。發洩過後她就又像雕塑一樣坐在窗邊向外面看,一言不發的看。當章澤告訴他林語能複活的時候,骨女就不停的逼問章澤方凡他們什麽時候回來,現在方凡回來了,骨女就像打了雞血一樣,先複活了。章澤從骨女的壓迫感下抽身出來,說道。
“老方現在應該在酒吧,你和我一起去問問吧。”
話音剛落,骨女拉着隻穿着内褲的章澤就往外走。
“放開,放開。我還沒穿衣服呢。”
骨女完全不理會章澤的話,徑直将他拖到了酒吧。當酒吧裏的人看見赤裸的章澤時都是一驚,骨女将章澤放在一邊徑直向方凡走了過去,問道。
“林語什麽時候能複活。”
方凡不知該怎麽說,于是向蒙特麗莎看去,她笑了笑說道。
“我這就讓他複活。”
說罷,幾人走向實驗室,林語還放在冷凍倉中,蒙特麗莎說道。
“我需要有人去當時林語過世的地方,也就是那幢别墅。他的靈魂還在那附近遊蕩,必須有人将他帶回來才行。”
方凡率先站出來說道。
“我去。”
蒙特麗莎想了想,說道。
“你和章澤一起去。”
方凡看了看隻穿了内褲的章澤,然後問道。
“我一個人不行嗎?”
“兩個人保險一點。”
說罷,方凡直接拉着章澤就走了。
“老方,你看我是不是先回家穿上衣服再去啊?”
“廢話。動作快點。”
一切收拾利索後,方凡和章澤趕往别墅。雖然隻是幾天,但這裏居然呈現出多年才有的荒涼,也是那場大戰給這裏留下了太多的傷痕。方凡遠遠的看見有人在那裏用鐵鍬挖土,于是過去問道。
“你是什麽人?”
那人回頭看了看方凡,說道。
“俺挖點土回去種花。”
說罷,提着裝土的籃子走了。二人看着那人的背影感覺怪怪的,章澤問道。
“老方,那是什麽人啊?”
“我怎麽知道,但那家夥身上有股子寒氣,不像是正常人。”
章澤擡頭看了看天上的太陽,說道。
“這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的,應該不是鬼吧?”
“直到我遇見鬼之後,才知道那些鬼怕太陽的話都是騙人的。”
章澤一驚,說道。
“難不成真是鬼?”
“行了,别廢話了。我現在元神出竅,進入異空間去找林語。你看着,别讓他人打擾我。”
“沒問題。”
方凡盤腿而坐,片刻之後他站了起來,回頭看看肉身還坐在那裏。此時周圍也變了模樣,就像是有人用茶色的杯子将天空遮住了一樣,周圍的光線暗淡了許多。
“林語,林語”
方凡高聲呼喊着林語的名字,這時從遠處傳來毆打和謾罵的聲音,方凡跟着聲音走了過去,隻見兩個身材魁梧的人圍着一人正在拳打腳踢。
“住手。”
二人聞聲回頭一看,就是渾天和卡明夫,看來這兩個家夥死了之後也被困在這裏了。那不用說,他們打的一定是林語。
“你們這兩個家夥就算是死了也不消停啊。”
“方凡?你能來這裏找我們,難不成你也死了?”
說話之間林語已經跑到方凡身邊。
“到一邊等我。”
方凡看着渾天和卡明夫笑着說道。
“我要是死了的話,那你們得多開心啊。爲了讓你們不開心,我也得好好活着。”
“廢話,我們現在就弄死你。”
這兩個家夥變成鬼後,竟掌握了一些法術,但在方凡眼中這和過家家沒什麽區别,三下五除二的就把兩人擺平了。渾天和卡明夫鼻青臉腫的跪在方凡面前,方凡戲谑的看着二人問道。
“知道錯了嗎?”
“知道了。”
“下次還敢不敢?”
“不敢了。”
此時的二人已經完全沒有了當時的威武和霸氣,就像是兩條聽話的狗。方凡看看他們的樣子又覺得他們有點可憐,于是問道。
“你們爲什麽不去投胎?”
卡明夫吞吞吐吐的說道。
“我們去了,但被趕回來了。”
“爲什麽?”
“陰差說我們作惡多端,還不到投胎的時候,必須在陽間受盡折磨後才能進入陰間,進入陰間後再接受懲罰,最後酌情考慮我們投胎的事。”
方凡喊道。
“林語,你過來。”
林語顫巍巍的走了過來,方凡指着他說道。
“磕頭。”
卡明夫和渾天不知爲何,但礙于方凡的拳頭還是照做了。接連三個磕了三個響頭之後,方凡說道。
“他是真言僧你們都知道對吧。”
卡明夫和渾天異口同聲的說道。
“知道。”
“嗯,你們要是能求得林語的原諒的話,他就可以幫你們超度,祝你們早日投胎。”
聞聽此言,渾天和卡明夫一下就興奮起來,問道。
“真的嗎?”
林語小心翼翼的點點頭,說道。
“的确可以。”
話音剛落,兩人像小雞吃米一樣使勁磕頭,林語有點看不過去了,說道。
“好了好了,可以了。我原諒你們了。”
方凡怎麽都沒想到林語會如此輕松的原諒他們,說道。
“喂,你看清楚啊,這兩人可是殺你的仇人啊。”
林語長歎一聲,說道。
“哎,殺都殺了還能怎麽樣,就這樣吧。他們也受到了懲罰,冤冤相報何時了。”
方凡擺着一張問号臉看着林語,說道。
“你是念佛念傻了嗎?”
“你不懂。”
方凡無奈的說道。
“好吧,我不懂。”
說罷,抽出一條黑紗說道。
“來吧,你躲進黑紗裏,我帶你回去。”
林語躲進了黑紗,方凡轉身就要走。這時卡明夫和渾天趕緊問道。
“那我們呢?”
“你們就等着吧。隻要林語沒事了,你們也就沒事了。但凡林語出點事,你們肯定會魂飛魄散。”
兩人都不敢再言語了,隻能看着方凡走出異空間。回魂之後方凡将黑紗收好,說道。
“搞定了,回去吧。”
兩人往回走,沒一會那個挖土的人又去了。他邊挖邊說道。
“今年的冤魂可真不少。”
普通人看不見,但他能看見在自己籃子裏苦苦哀嚎的冤魂,都在奮力的掙紮着,但不管怎麽掙紮都跑不出那人的籃子。
方凡和章澤回到酒吧後就趕緊将黑紗交給蒙特麗莎,蒙特麗莎握着黑紗笑了笑說道。
“可以了,你們都出去吧。”
所有人都出去後,蒙特麗莎獨自在實驗室中,随即點了一盞燈,然後将黑紗蓋在燈上,輕聲說道。
“拿着燈去找你的身體,找到後躺進去就是了。”
看着林語的靈魂向屍體走去的一瞬間,蒙特麗莎内心突然燃起一股沖動,那種沖動源于饑餓。她自己也被這股沖動吓到了,但最後還是使勁将其壓了下去。
林語在冷凍艙中猛然睜開了雙眼,脖子上的傷口也自動愈合了,他使勁敲打着艙門,蒙特麗莎面帶微笑的幫他打開。林語從裏面摔出來後就劇烈的咳嗽起來。
“進來吧。”
聞聽此言,方凡等人趕緊進來了,骨女推開衆人一頭紮進林語冰冷的懷中放聲痛哭。這是這段時間以來骨女第一次哭,章澤小聲說道。
“可把孩子憋壞了。”
方凡用手肘撞了他一下,說道。
“現在别廢話,小心骨女拿你出氣。”
林語休息了幾天後就沒事了。所有的事情都解決了,再沒有壞人的陰謀,也再沒有擾人的冤魂或者惡魔。就連中海市的天空都好久沒有出現過烏雲,所有人都品味到了一直向往的平凡生活。
方凡回到落雲鎮将月涵和念一接回了中海市,随後二人用手裏的錢開了一家旅店,不再過問别的事,就連吳斌龍請他幫忙都被方凡拒絕了,原因隻有一個就是他想向自己的名字那樣,做個平凡到極限的人。
謝心辭去了學校的工作帶着慶兒跟着勁秋一起回了赤峰山,林語幫虛子道解決了後山的陰靈藤的問題,安頓了虛子明的殘魂,後山又恢複了往日的清淨。安全局有事的時候勁秋就回去工作,沒事的時候就在赤峰山陪謝心和慶兒,偶爾還和虛子道下下棋什麽的,日子也算清閑自在。
既然勁秋回了赤峰山,那林語和骨女自然也就跟着一起去了。勁秋幫着花一管理三雲幫的日常事務,骨女則寸步不離的趕着林語,自從林語死過一次之後,骨女就改變了之前的放養計劃,對林語實施圈養計劃。與其說林語和骨女是一對情侶,但在别人眼中到更像是一對母子,而且林語還是個媽寶男。
三島和豐谷優沒什麽太大的變化,還是經營着春味酒吧,用自己的熱情安慰着每一個深夜來此買醉逍遙的靈魂。每晚必到的人自然就是方凡和章澤,但今天晚上隻有方凡一人。他坐在吧台旁邊看着舞池裏扭腰擺胯的小年輕說道。
“真羨慕啊。”
三島把擦幹淨的酒杯放在架子上問道。
“羨慕什麽?”
“羨慕他們可以這樣肆無忌憚的放縱自己啊。”
三島笑了笑說道。
“窮矯情。章澤那小子呢?跑哪去了?”
方凡一飲而盡,然後将酒杯遞到三島面前,三島又給他倒了一杯。方凡說道。
“他被婉璃扣住了,商量結婚的事。”
“哈哈哈,那小子現在肯定一副不耐煩又不敢反抗的德行。”
“在婉璃面前他永遠都是最慫的。”
話音剛落,章澤嬉皮笑臉的走進酒吧。
“三島,上酒。”
三島笑了笑給他倒了被最烈的伏特加,問道。
“婉璃放你假了?”
“說什麽呢?我說一她敢說二嗎?”
“啧啧啧,這讓你吹的。”
“不過該說不說啊。我們把婚禮定在月底了,到時候三島幫我通知一下大家啊。”
三島撇撇嘴說道。
“是你結婚還是我結婚,幹嘛要我通知。”
“我不是事多嘛。”
“這種事還是你自己來吧。我不管。”
“行行行。”
酒過三巡之後,方凡和章澤搖搖晃晃的往家走,從嘈雜的酒吧出來後,外面的世界就像是音量鍵壞掉的收音機,安靜的讓他們感覺不适應。方凡站在酒吧門口一動不動的看着天空,章澤湊到他身邊也往天上看,看了老半天也沒看見有啥稀奇的地方。
“老方,你看啥呢?”
方凡打了個酒嗝,說道。
“兄弟,你看見了嗎?”
“什麽啊?”
“這天還是那片天,我們一直看的那片天。”
“這不廢話嗎?”
“呸,你不懂。天沒有變,但我們變了,我們經曆的太多了,我一直覺得現在這樣安穩平凡的生活才是一場夢。”
章澤笑了笑說道。
“咋?沒有那些令人頭疼的案子你還不習慣了?”
“那倒沒有。”
“行了,快走吧。我和婉璃還等着你這個伴郎給出主意呢。”
方凡一愣,問道。
“我是伴郎?”
“廢話,我的婚禮你不當伴郎誰當?”
“可我都結婚了啊。”
章澤擺擺手說道。
“打住,在我這沒那麽講究,況且我們經曆那麽多事,早就可以脫離講究這種俗事了。這件事月涵也同意了,我們一直決定讓你做伴郎。”
方凡比劃了一個OK的手勢,說道。
“那就這麽愉快的決定了。”
兩人歪歪扭扭的回了家,月涵和婉璃嚴肅的坐在沙發上,桌上擺着繁亂的婚禮計劃,還有賓客名單。這時她們看着兩隻醉貓互相攙扶着回來,氣不打一處來。于是就上演了一出群毆的戲碼,方凡抱着頭問道。
“章澤,你是不是偷跑出去的?”
“是啊。”
“靠,被你害慘了。”
二人雖然挨打,但再沒有比這更能讓他們感覺幸福的事了。時間很快就到了婚期,卓曼、月潤、郭建躍、韓碩等人都依次到場。所有賓客都坐定後,章澤在後台看着台下滿滿的人,說道。
“老方,我害怕了。”
方凡一愣,說道。
“卧槽,你不是吧?現在說害怕?今天無論如何你也得給我上去。”
章澤吞咽着口水說道。
“我也想上,但我這兩條腿不聽使喚啊。”
“完蛋玩意兒。”
說罷,方凡将章澤推上了台。章澤一副呆呆傻傻的樣子惹得台下的賓客哈哈大笑,這時燈光突然暗了下來,緊接着一束光線打在純潔的白紗圍成的棚子上,棚子突然起火,正當衆人驚詫不已的時候婉璃穿着潔白的婚紗出現在衆人面前,一個餘興節目再加上婉璃驚豔駭俗的樣子,令所有人的心髒都像是做了幾遍過山車一樣。
婉璃拿着手捧花對章澤笑着,章澤内心一下就踏實了下來,他被婉璃的的笑容所折服,被婉璃的美所陶醉。這時方凡在後面小聲說道。
“别看了,快過去牽起婉璃的手。”
說罷,将章澤推了出去。章澤緊張的竟有些順拐,但賓客們都沒有注意到,他們的注意力一分一秒都沒有從婉璃身上離開,她的美不會引起任何人的嫉妒,因爲任何美在她面前都會自慚形穢。所有男人看見她的美都不會動任何歪心思,因爲她的美自帶着聖潔不可侵犯的光芒。
“你可真美。”
說罷,章澤單膝跪地親吻婉璃的手,随即帶着她走上舞台,交換了戒指後他們在所有賓客的祝福聲中坐上了開往幸福的車。
幾天後,章澤還沉浸在新婚的快樂之中,他和婉璃計劃着該去哪裏度蜜月,這時他突然接到方凡的電話。
“出事了。”
章澤一愣,問道。
“怎麽了?”
“蒙特麗莎要生了。”
“啊?”
說罷,章澤和婉璃馬上趕到了醫院。三島和豐谷優還有方凡、月涵都在産房外面等着,章澤拉過方凡小聲問道。
“蒙特麗莎生孩子?”
“你不會忘了她被那個禽獸強奸的事吧?”
“沒有,但就那一次,也太準了吧?”
“别廢話。”
豐谷優說道。
“其實我勸了她好幾次打掉孩子,但她就是不同意,執意要生下來。”
方凡點點頭說道。
“她的倔強可不是一般人能理解的。”
話音剛落,産房裏傳來嬰兒的哭聲,醫生走出來說道。
“恭喜,母子平安。”
當蒙特麗莎被送回病房後,所有人都圍在她床邊看着那個可愛的小生命。
“老方,你别說這小家夥和蒙特麗莎簡直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一樣。”
“淨說點廢話。”
“不是,我不是那個意思,你沒覺得她和蒙特麗莎簡直一點區别都沒有嗎?”
方凡看了看嬰兒說道。
“我看不出來,我又沒見過蒙特麗莎小時候的模樣。”
“反正我是覺得挺像的。”
說着說着,蒙特麗莎醒了。她看着周圍的人,笑着說道。
“抱歉,讓你們擔心了。”
“怎麽會,你和寶寶都沒事才是最重要的。”
又寒暄了幾句之後所有人就決定先回去了,畢竟蒙特麗莎還需要休息。時間流淌的飛快,每次都會在不經意間将現在變成了過去。蒙特麗莎哄孩子睡着後,她來到豐谷優的房間說道。
“小優姐,我打算走了。”
豐谷優一愣,問道。
“你有别的地方可去嗎?”
蒙特麗莎點點頭,說道。
“我想回我的家鄉去看看,我覺得孩子也應該在那裏長大。”
“你真的決定了?”
“嗯決定了。”
豐谷優拉着蒙特麗莎的手說道。
“既然你決定了,那我也不好勉強你。等我們給你辦個歡送會,你再走。”
蒙特麗莎笑着同意了。晚上的時候所有人都坐在酒吧暢聊痛飲,接着蒙特麗莎的歡送會所有人都玩嗨了,最後每人都送了蒙特麗莎一件東西作爲紀念品。時間又将現在變成了過去,次日清晨蒙特麗莎沒有驚動任何人就離開了。她根據本子上記載的地址回到了遙遠的家,我本以爲這裏早就被拆除了,但所幸還被保留着。蒙特麗莎看着懷中的嬰兒笑着說道。
“從今天起我們就住在這裏,好嗎?”
蒙特麗莎在嬰兒頭上親吻了一下,嬰兒開心的笑了起來,水汪汪的大眼睛中突然泛起了足以誘惑世間萬物的黃色光芒。
故事的結尾當然還是要落在主角身上。多年以後,方凡和章澤的孩子分别從事了最普通的職業,組建了最普通不過的家庭。對于方凡和章澤所經曆過的事他們也都閉口不提,甚至當念一憑借兒時記憶問起來時,方凡都會矢口否認,說那是電影裏的情節。
方凡和月涵、章澤和婉璃。他們一直都住在一起,每當四人吃完晚飯坐在天台上看日落的時候,他們都會互相談論着過去的事。後來朋友間的消息越來越少,有的人戰勝了危險,戰勝了恐怖的冤魂,戰勝了千奇百怪的妖怪,但卻永遠戰勝不了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時間。
夕陽下,兩個瘦骨嶙峋的孤單身影,方凡捅咕了一下打盹的章澤,問道。
“老家夥,是你先走還是我先走?”
章澤看着落日打了個哈欠,說道。
“你要是沒什麽事的話,就等着我一起走吧。”
“我在時間盡頭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