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舒妤愣住。
那句“我是你的雙腿啊”,毫無意外的炸爆她的冷硬外殼,使她全身麻痹。
緊跟着,車内暖氣溫度提高,熱的她臉頰滾燙,像抹了幾層腮紅。
有乘客見他們行動不便,好心搭把手幫忙,她便偷偷埋下頭顱藏住莫名的表情。
馬寇山感覺到她的蕩.漾,老油條的空出右手,逮着她虛圈自己脖頸的白嫩小手往嘴邊送。
“吧唧。”
“混蛋!”
“呵呵。”
公交車靠站停下,由于慣性原因,整間車廂超前晃蕩晃蕩。背着她的馬寇山及時抽回右手扶住座椅背,有眼尖的乘客也忙護住他們。
“謝謝。”
藍舒妤腦袋偏在馬寇山脖頸處,甜甜沖那人笑着道謝。
那人爲她的笑靥如花閃了神,毫不猶豫誇贊:“你很漂亮。”
“謝謝。”
馬寇山代爲感謝,藍舒妤聽見了沒作聲,仿佛默許他逾越的行爲。
**
下車後的風景……
“這條街真熱鬧。”
“呵呵。”馬寇山賤賤笑兩聲,翻出毛毯蓋在她腿上。“故意在這裏下的車,走,帶你逛菜市場去。”
藍舒妤皺眉抿嘴。然,還是默許他的建議。
其實他們下車的站點,并非挨着菜市場。隻是臨近十六點,很多讨生活的小攤主爲搶占市場,便提前占道賣東西。
雖然城!管以影響市容趕了幾次,但都不奏效。後來d城政府隻能化出營業區,讓攤主統一使用紅色大棚,還規定幾點到幾點必須收攤的死命令。
沒得辦法哦!龐大的外來人口支撐着這座城市的建設,反過來,這座城市卻沒有更龐大的就業崗位供養他們。
索性各自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皆大歡喜。
藍舒妤很少出門,她近乎貪婪的望着身旁的人們。
即便有人投遞來窺視的眼神,她也能坦然接受。
“那人講的什麽話?我聽不懂。”
馬寇山順着她指尖望去,看到年方四十歲左右的大媽,邊絮絮叨叨跟隔壁攤主聊天,邊熟練的紮蔥。
他歪頭細細聽,還是搖搖頭。“大概四川人,我也聽不懂。”
藍舒妤開心的罵:“真笨。”
馬寇山推着她往前,緩緩答:“比你聰明就好。”
“……”
途經一家修鞋店,老闆坐在髒兮兮的小矮凳上,正低頭給鞋底穿線。
他嘴歪發亂、頭大身子小,樣貌獨特。最令人注目的當屬他卷起的左褲腿。沒錯,裏面空空蕩蕩。
藍舒妤說:“去那家店。”
“嗯。”馬寇山毫無猶豫,帶着輪椅一轉,在那家鞋店門口停下。“上去嗎?”
店面小,老闆又挨着門邊坐着,她要進去老闆肯定要讓道的。
藍舒妤瞧眼擱老闆背後的黃色拐杖,微微搖頭。
光亮被兩人遮住,陰影打在手邊蓋住了黑色線頭。老闆擡頭,笑問:“修鞋的?”
馬寇山低頭看藍舒妤,她卻這般答:“我買鞋。”
她沒開玩笑,隻是瞥見了店内的櫥窗櫃擺滿了手工鞋。
“我腿動不了,雙腳常發腫。但我想穿漂亮的高跟鞋,你這有嗎?”
老闆正大光明地打量她的輪椅,随後放開手裏的鞋,“有雙白色涼鞋,3厘米的厚跟,圓頭的,樣式老了些可穿的舒服。”
“拿給我試試。”
“37碼的。”
“嗯。剛好。”
老闆摸來拐杖夾在腋下起身,他沒讓任何人幫,他們也沒出聲說要幫。
店外的菜市場吵吵嚷嚷,黑不乎乎的髒水順着地面流淌。陽光帶着冬日的陰冷照在二人身上,他們卻站在風口,隻爲等一雙高跟鞋。
“噔噔噔。”
老闆從昏暗的店内出來,污迹斑斑的手掌捧着白色涼鞋。黑與白的對比,很刺眼。
藍舒妤點點頭,轉頭吩咐馬寇山:“幫我試鞋。”
“呵。”他鼻腔鳴出淡淡的笑,聽話的接過鞋子,蹲在地上給她換鞋。
她的腳真的腫,寬寬的腳背面能排放一行硬币。脫掉襪子,能看清每隻腳趾頭胖乎乎堵在一起,似五個連體胖娃娃。伸手捏捏,肉質硬實。
“肌體壞死。”馬寇山的第一反應。但他仍舊輕輕爲她穿上白色涼鞋。
藍舒妤默默盯着自己的腳,忽然想起趙曉琪穿高跟鞋走路的歪扭模樣。
于是,她輕聲問:“行。多少錢?”
“150元,真皮的。”
“好。馬寇山,付錢。”
馬寇山還是蹲在原地,快速幫她穿回先前的棉鞋。他妥帖的給她蓋好毛毯,起身掏出錢包付款。
趁老闆進店裝鞋,他說:“什麽樣的男人會給女人買鞋?”
“……”
“女人的男朋友!”
他自問自答,藍舒妤懶得理會。
老闆簡陋的用舊鞋盒給她裝涼鞋,鞋盒外面罩了層紅色塑料袋。大概自知這樣夠寒酸,他羞怯的彎彎唇角。
“最好的紙盒了。”
“沒關系,謝謝你。”藍舒妤接過來放在膝上,出其不意的自己滑動輪椅離開。
馬寇山沒攔她,也偏頭說:“老闆,謝謝。”
兩聲淺淺的“謝謝”有三層含義,若你願意聽,請聽我慢慢講。
一謝你爲她做了雙合腳的涼鞋,二謝你在陋室中依然自食其力,三謝你的微笑。
我們都一樣,也都很好。
**
“你家還沒到?”
“快了,穿過菜市場,過一條馬路,走進斜對過的大道就到了。”
“還挺遠。”
“湊合。”馬寇山撓撓她的手,笑笑。
藍舒妤沒躲開,說:“正好我們談談吧。”
馬寇山聽出她語氣裏的堅定,輕聲回:“那你問我答。”
“你喜歡我?”
直截了當的詢問,很像藍舒妤的作風。她不喜歡拖泥帶水,哪怕後面的男人喜歡暧昧。
馬寇山承認:“喜歡。”
“喜歡我什麽?”
“長得漂亮。”
“是嗎?不介意我這樣生不了孩子?”
“……”
馬寇山fu下一緊。他幽暗的眼珠掃視周圍嘈雜的商販,忽然帶着輪椅疾步前行。
他決定過了這個菜市場,到馬路邊就打車。因爲有些答案必須熱乎乎的出爐,容不得半點冷。
好在老天瞧他讨媳婦艱難,剛出來就迎上停路邊等客人下車的出租車。
他沒給任何人一聲招呼,彎腰橫抱起藍舒妤就往敞開的後車廂塞。快速收完輪椅放在後背箱裏,自己貓腰鑽進去,沖前頭收錢的司機說:“xx小區。”
司機被他突然發聲吓了一跳,疑惑地問:“诶,你們什麽時候上來的?”
二人都笑笑,沒人應腔。
藍舒妤伸出食指在霧蒙蒙的車窗化圈圈,她的右手被馬寇山緊緊握住。後來,他竟悄悄摳弄打磨她溫熱的掌心。
那刻,藍舒妤忽然扯嘴嗤笑。
她想起李家晟。同樣都是半殘的男人,一個追人時純情的要死,一個臭流氓般簡單粗暴。
幸虧趙曉琪愛李家晟那口,要不然李家晟得打光棍了。
“你笑什麽?”馬寇山聽聞她的笑聲,心裏死命的癢。他滾燙的chun湊到她耳邊,咬着絲滑的頭發問她。
藍舒妤微偏頭躲開,“笑你不敢回答我的問題。”
重新溫故那問題,“不介意我這樣的生不了孩子?”
這問題并非指藍舒妤無生育能力,而是指:“嘿,男人。你對着癱瘓的我能bo起嗎?”
當然能。如若不能,他見她第一面就不會被驚豔到。
車程很短,司機按下喇叭打斷他們黃色夾雜粉色泡沫的溫情,粗聲粗氣說:“到了!”
馬寇山推開車門,繞到後頭拿出輪椅鋪開,然後把她抱出來放在輪椅裏。
司機這才知道漂亮的女人是癱瘓,他撓撓頭,等馬寇山過來付錢時,冒昧問句:“你女朋友?”
“嗯。”馬寇山不要臉的承認。
司機收了錢,探頭望望藍舒妤,憋住嘴邊的話,把車子掉頭開走了。
出租車是停在小區門口的,到了自家地盤,馬寇山不改急切本質,推着她從地下車庫坐電梯。
電梯沒人,他直接按“3。”
“三樓哇?斷腿的,我以爲你住一樓!”
“四年前買的婚房,當初我未婚妻照顧我選了三樓。本來想買十五樓的。”
藍舒妤抓緊鞋盒涼涼問:“那怎麽沒結成啊?”
“她家嫌我瘸,裝假肢走路都晃蕩。漸漸的,她就入了心,然後我們分了。”
一段感情,三言兩語講完了。藍舒妤難得露出酸溜的表情:“我也嫌棄你斷腿。我媽說要幫我找個能背我的身體健全的男人。瞧,李家晟就符合。”
馬寇山瞥她幾眼,沒說話。等電梯停在三樓,直接推她出去。
他以前買的婚房是一梯兩戶,對面的房子還沒賣出去,空在那裏,偶爾有物業帶看房的人過來。
又是寥寥幾筆的解釋,藍舒妤火氣逐漸增大。
她本來脾氣就怪,他還偏找對地方戳她火點子。
“混蛋。”
“對啊,我混蛋。”他關上門,把鑰匙放在玄關口的鞋架上。緊接着彎腰與她直視,“還有更混蛋的。”
他說完,右手捏住她的下巴颚,直沖沖wen上去。牙齒yao她的唇,弄得她呼疼,他便趁機把自己的舌頭抵進去。
而後,混蛋等級加強。左手忙裏偷閑,解她的上衣扣,五指出其不意地揉她嬌軟的xiong脯。
藍舒妤拿手費勁地推他,好不容易讓他的舌退出她的口,可他揉胸的動作不停。
“滾!”
她打他巴掌,他受着。
做了五年的和尚,吃到肉末就興奮不已。他喘着粗氣趴在她肩頭,問她:“你想知道我答案嗎?”
無語。
他抓起她的手站直,然後……
“ying嗎?”
藍舒妤呆呆的捏下,恍惚中點頭。
“這是答案。”馬寇山啞着嗓音說,“我去浴室洗洗,你在這等我。”
他彎腰把不知何時弄掉的鞋盒放在鞋櫃上,吻吻她的發心走了。留下藍舒妤感受掌心褪去的觸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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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妤,我過年三十。高中談過一場戀愛,大學談過兩場,曾經差點結婚。當然不是chu男。”
“後來單身四年,未有女人,直到遇見你。我家境一般,現在開果蔬店,店就在小區内。但養你尚可。”
“對了,房貸今年還清。除了看見你就想逗你的毛病外,我無不良嗜好。”
“人生最大的黑點是撞死過婷婷,我因此内疚,或許此生都會内疚,但我不會再頹廢。前些日子,溫叔也原諒了我。”
“舒妤,所以你願意和我試試嗎?”
他頂着濕漉漉的頭發,把她抱在腿上,揉着她的手心,拉拉雜雜說了那些話。
“媽說:一個啞一個瘸,我當真了。”
“可我安上假肢,與正常人無異。況且……”馬寇山說到這停頓兩秒,“況且我能說話。你無聊時,給你講笑話聽;你難過時,給你講情話聽;你憤怒時,幫你罵人。”
聞言,藍舒妤動動有知覺的右腿,笑了。</p>